标题 | 老父亲 |
正文 | 老父亲是老队长,老队长是我的老父亲。 爷爷不务正业,老父亲十三岁就挑起家的重担,开始耕田种地。 老父亲年轻的时候,一个从峨眉山来的化缘的老道经过我家的门前,说老父亲的浓眉比周总理的长,有官像。老父亲就把他请到家里,叫母亲把给干部管饭的清油白面烙成油饼子招待了老道。走的时候还把奶奶给母亲打银环的一个龙头银元打发了盘缠。 刚解放的时候,我们十几户撵着种地搬到黄土山上的人家和川道来的老庄是一个队,后来耕田种地上屲不便利,干脆分开。我的老父亲就是我们这十几户人家的队长了。三百多亩地一年的倒茬耕种、不到三十个劳力的分配等等都由老父亲操劳调拨。 老父亲刚正不阿,坚持真理,不向权势低头。那时候人勤地薄产量低。有一年,冬天干燥寒冷少雪,年前种的冬麦到第二年草草儿绿色、柳树发芽的时候还不见丁点睡醒的绿意,老北分吹着稀稀蔬蔬的枯叶夹在黄土里满地跑。快到四月头上的时候,人们彻底失望了。干部也下到田间乡村督促补种,那时代干部比现在的负责任,威望也高。公社书记亲自出马查看了一东山的要破土的小麦。最后歇缓到我们村,老父亲当然安排了女人最漂亮、最麻利、卫生最好的人家管饭。 公社书记坐在上房炕上喝茶,住队干部和大队书记分坐在炕两边上,别的小队的队长,老父亲和我们队的会计在地下站着。公社书记安排马上破土种县上送来的新品种玉米,别的队长点头做保证。 “不能种玉米,不得熟!”老父亲冒出一句。 别的队长惊呆了。当时的公社书记是多大的官啊!整个房子静的出奇。老父亲从口袋里摸出一页柳叶眉大一点点的纸,半蹲下一个膝盖着地卷起老旱烟。住队干部马上找到下台阶的借口说,“老队长说错了,给你跪下了!” 可听惯了人们奉承巴结的话的公社书记还是咽不下这口气,甩了一句“你不种玉米,你等着。”离开了。 倔强的老父亲还是没种玉米,种上了黑谷子。并且到收成时,长得很好,打了不少。而那些地都比我们村子地势低的种了玉米的到秋后只长了半人高,挣出了些花胡须而颗粒无收。 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打老鼠。老父亲总是为村民着想。那个疯狂的年代,赶苏超美,大炼钢铁,上纲要,粮食亩产翻一翻,于是一些投机钻营,升官求荣者不顾人民之死活,虚报浮夸。把两亩地挖的洋芋担着倒到一亩地里,产量翻了一翻。树为典型,招来全公社其他的队长的参观学习。于是,人人仿照,个个学习,一个劲地虚报产量。 老父亲与众不同,不虚报,还压产。虽然得不到先进,可树了落后穷困村的典型。结果农民多分了口粮,还得到不少政府下发的供应粮。六零年虽然有些分配不均的人家断顿,但没有一个人饿死。 老父亲是严格意义上的威严的封建家长。重男轻女,女孩摔倒从来不去扶起。坐在上房炕上,我们不敢大声吵闹。一碗饭双手端给,转身就跑。我二姐出嫁了好几年到小镇赶集见到父亲,把烂草帽往下一拉遮住靠老父亲的半边脸,在另一边远远躲开。农业社里会计领着一群妇女拔豆儿,会计讲着故事,妇女拔着柴笑得前翻后仰,就是干不过去活。好长时间空的地没有几步。老父亲从远处来往地头一站,妇女们鸦雀无声,趋来垮塌把豆儿拔个精光。 包产到户,老父亲不再是队长了。队长也不是老父亲了。 老父亲如今八十岁了,年轻时小河湾坝上打坝时担着买石头回回不下两百斤走十几里路曾经魁梧的身体已消瘦了许多,腰也弯了, 岁月沧桑的犁在他的额头,脸上耕出了深深浅浅,曲曲折折的犁沟,头发也花白了,老柳树皮般的手印记着一生劳碌的艰辛,只有浓眉比以前还长了。 老父亲有六男二女,个个健康。孙子几十个,已经有五个大学生。重孙也有五个。 老父亲老了,没有昔日的威严了,也不封建了。重孙女儿都爬上头拔长胡须了。都能和孙子媳妇子一起坐在饭桌上吃饭看电视了。 老父亲一天笑嘻嘻地在曾经耕耘过的每一块地里转个不停。有时钻到人家地里不出来,等到人家主人撵来时,他手里拔着一大把草笑着说,“咋不除草,草都长长了!”人们知道后,再没有人管他了。 老父亲还爬上梯子剪苹果树枝,疏苹果花。 老父亲见人说,“现在的化肥、地膜真的好。地比早他当队长那时候肯长了,出产量了。党的政策好多了,皇粮免了,倒搭钱了。” 老父亲还说,“现在的世事变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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