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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我们回家的路还有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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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回家的路还有多远

程玉宇

在中央电视台的记录频道,我看到了数集放归野马种群的记录片。在遥远的大西北,在甘肃那一片广袤无垠的荒原大漠之间,我们国家有一个专门负责繁衍野马种群并放归野马的机构。而这部专题片的名字,就叫《回家的路还有多远》。

这是一个意味深长的话题。

野马,必须回归自然,回归到野马祖先们那种逐水草而居,独自战胜狼群的原始生存状态。重新找回它们失去的野性!

野马如此,而我们人类回家的路则更为辽远。过程也更为繁琐复杂。我们洋装穿在身,行走在灯红酒绿的都市里,为了生存而绞尽脑汁,我们真实的家,我们的精神家园又在哪里?

其实,不论我们怎样努力,怎样功成名就。在骨子里,我们还是乡下人,我们每个人的一生,都是行走在寻找家园的路上。

一篇《桃花园记》,曾唤醒了历朝历代多少读书人寻找家园的梦想?

其实,说穿了,陶渊明笔下的那个桃花园,只是个子虚未有的乌托帮。但正是这个虚拟的乡村小天地,却成了古今所有读书人梦寐以求的精神家园。

亦因此,我方恍然大悟,原来在中国人的喜好里,他们之所以那么喜好山水画,喜欢水墨作品的原因,是因为在他们的骨子和灵魂里,有一种回归大自然,回归山水田园的秉性。

去年农历腊月,我在乡下我那简陋的画室里,画了一幅六尺斗方《回家》,画里是一片白茫茫的雪花,雪花纷纷扬扬之中是满目黑压压泛看蓝色的野树林子,在野树林子左上方的涧塄上,有数间低矮简陋的农家小屋,从门和窗棂间透出几缕温暖的灯光。而一位佝偻着腰身匆匆行走的风雪夜归人,则只能影影绰绰的看到他的背影,一条狗,就在农舍下的房阶上对着夜归的主人,欢快的大叫起来。最是那两个透出人间烟火的灯窗,使整个画面都鲜活生动起来。使回家的人心里都充满了一股无比亲切的暖意。想不到我的这幅胡乱涂抹的习作,竟然颇获朋友好评,我把它寄到第三届新春书画大展上去,竟然入围,还被央视书画频道展播了。

我想,凭我这点粗浅的画技,这完全是一种瞎猫撞住死老鼠的幸运。但从另一方面说,这又无疑是人们的对家园感有一种普遍的认知,在每一个人的血液和灵魂里,都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家园,而山水中的乡村人家,简朴的农舍,或者小桥流水,都寄托着人们那种返朴归真回归故园的梦想。

遗憾的是,我们的汉族人没有宗教,而乡村那些散落在山水之间的乡村农舍,就是我们一直在寻找的精神家园。可以说,乡村,就是我们最好的宗教,而乡村母亲,就是我们最大的信仰!

乡村,从广意上说,那是一片巨大的自由空间,那是一片皇权和任何一个政党的政权都无法触及的地方。在明清以前,它的建制充其量也只到县一级,再下边的,也无非是更小的乡一级了。就是少数民族地区,也无非是旗,某某旗罢了。因此,它的山川河流、草原、湖泊、以及沼泽地带,都散居着数不清的乡村人家,或者牧人,猎人。对于那些依赖自然生存的农耕民族和游牧民族来说,他们的生存环境相对来说是独立的,自由的。特别是在汉民族居住的广大山川原野之间。每一个村子除了土地,庄稼、河流、人家树林以外,还有一个“村子”,那便是他们宗族的墓园。他们活在的时候,在这片土地上劳作,收获,聚族而居,日出日作,日入日息。耕田而食,凿井而饮。他们亡故以后,子孙们就把他们送到村那边的另一片土地上安家,每年的腊三十,正月十五、清明节的前后,都要享受子孙的祭奠和跪拜。他们的墓园,就像梁山泊英雄排座次一般,一代人又一代人的依次排列着,一个坟头挨着一个坟头,那又是父老乡亲们的一种怎样美好的归宿呀!

在我粗浅的学识里,我是这样认为的:佛教讲究轮回,讲究从善和顿悟,无论今世受尽任何苦难,但只要虔心求佛。基督教讲究终极关怀,也就是说,活着不论贫贱富贵,死了以后都可以上天堂。道教讲究成仙得道,但是,真正能够成仙得道的,除了神话传说中的八仙之外,还有几人呢?

我们大汉民族是讲究现实生存的民族。活着,就要生活得圆满、幸福。而对人死亡以后的归宿问题,却又无疑是缺少终极关怀的。

我们出生在这片土地上,死了,也仍然要回归到这片土地上来。更何况,墓园松柏青青,山溪边流水潺潺,而这一切,又全部掩眏在如诗如画的山水田园之间。活着,是离不开这片乡土的,死了,仍然要回归到这片山水上来。山水田园给了我们的骨骼和气质。同时也塑造了我们山一样的高峻水一样柔软的灵魂。亦因此,我们汉族人不论身居何国,何市,老了,又都想回归到自己出生的地方。

生有居而死有穴,夫复何求?也就是说,活着的时候,我们有房子居住有土地耕种,死了以后,我们有墓穴可以安葬我们的骨殖和灵魂,这一切,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我有一位文学启蒙老师,他就是西北大学的冯有源教授,博士生导师。这位老先生与我同乡,西北大学毕业后,他的同窗好友贾平凹到出版社当了编辑,他则继续留在西北大学任助教。后来,为了解决媳妇和孩子的户口问题,他竟然到山西夏县一个武警学院任教,在哪儿一干就是十年。论说,他加入了军籍,那儿的待遇也十分可观,他完全可以晋升团长的级别。可是他宁愿放弃一切,也要回到西安。回到西安后也就罢了,可退休了,老了,他却仍然要回故乡去,要在老家盖一栋房子,要把他的骨头埋在老家的坡塬树林之间。我问他:“冯教授,你已经功名成就,在西安有房子有儿女,桃李满天下,为什么还要回老家呀?”冯老师淡淡的对我说:“玉宇,你不理解的,我的根就在冯家湾,我就是混成天大的本事,我还得回老家呀?”

冯教授的话平淡天奇,并没有什么高深的哲理,但他要回老家的心愿,却是我们所有人都能理解的。他的故园情结,也是我们所有人的情结。他的老家,也是我们每一个人的老家。

认祖归宗,始终都怀念着那片乡土:群山、老屋、篱笆、夕阳、草树、暮归的鸟群、汩汩流淌的山溪,这些寻常的风景,却又都变成了我们灵魂皈依的故乡。

我们回家的路,到底还有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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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12/25 14:49: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