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俺的童年夏天 |
正文 | 童年----,我想,这对于每一个连青春尾巴都要抓不住的人来说,怕已快成了一个模糊的远梦了吧!路在前方,脚步匆忙,能沉静下来细回味过往的心情真的不多了。 这几天老见群中一姐们念叨“知了猴”,说真心好吃。我在屏这边一笑,随手回了一句,俺老家叫它“爬哒”,也就是蝉的幼虫,每天晚上从泥土里打洞钻出,本能的往就近的树上爬,待到第二天破晓后,它也开始蜕皮了,透明的羽翅一旦绽开,便可乘风凌空而翔了,只是喜欢“知了知了”的聒噪个没完没了,烦人!但它刚破土而出的时候,虽然的确能爬树如猴,却如乌龟一般迟缓。夏日里,天一抹黑,小孩子们便手持电筒开始满村的围绕着树根部照,见一只逮一只,大半夜过去了,便能收获一小小网兜来,都挤成了一团,还在无声的不甘心的爬来挠去……。这样的事情,在我的小时候,豫东的农家子弟都干过,反正家里也多是很清苦的样子,从“爬哒”后背上抠取下的那一点点嫩肉,虽少,油锅爆炒后,也绝对是很喇馋(豫东土语:解馋)的美味,又不用花钱,何乐而不为之呢! 我记得最清楚的,是小时候经常爱做飞翔的梦,两只手臂一忽闪,人就漂浮了起来,在无边的绿色麦田上飘飞着,掠过高大杨树的枝头。也仅此而已,再没有飞更高过。我怀疑,这没准跟吃了太多“爬哒”肉有关哩。 “爬哒”一旦变身为“知了”,便失去了可食的价值。但也无妨,小孩子除了吃,最大的兴趣就是玩乐,自然而然的就能琢磨出玩它的手段。可它已不是当幼小时笨头笨脑的痴傻模样了,十分灵动、警惕性很高。意欲扑鸣蝉,忽然闭口立,是绝不会扑捉到这个洋洋得意的宣告自己“知了知了”的小东西,还需用一长杆,顶端绑有用铁丝捏成一空环,空环上缠绕蛛网后,扑蝉的工具便大功告成。蹑手蹑脚的接近停留在高枝上鸣蝉,举网轻轻的靠过去,这个小家伙若是一慌张,便会撞进蛛网里动弹不得了。------这种方式收效很低,只有大点的孩子才能偶尔得手,我们这些小孩子只有望树兴叹的份。但也并非完全没有法子,比如,我们还是可以从“爬哒”入手,逮住了不用来下油锅,当小鸡小狗的养起来就好,能看它蜕皮的整个过程。呀!原来它脱衣服是从背部一点点开始的,柔软的翅膀绽开来,最初是泛出一点嫩黄色。等它终于蜕变成一只飞虫了,先截取它少许的翅尖,这样它虽然还能飞,却总是飞不高远,可以追寻回来继续玩弄。有的是在它腿上系一细细的棉绳,便像溜一只狗,只是它会在空中徒劳的扑扇着翅膀而已。有的干脆折尽它的羽翅,使它彻底变成一只爬虫,拉着一辆纸折的小车,在地上茫无头绪的爬来爬去。 佛说众生平等。可对一个小孩子来说,这几乎就是一句废话。或许这也是人类天性中固有的一种残忍吧,但请饶恕,因为我们毕竟还是孩子…… 三十年前的豫东农村,还没有普遍通电,家家户户都是点洋油灯,小小的火苗随风东倒西歪,黄土泥糊平的土砖墙上也就忽明忽暗,油烟有点呛人。后来即使通了电,家家也只是一盏昏黄的灯泡聊以照明而已。没有电视,连收音机也是奢侈品。好在房门外的大月亮很亮堂,所谓月光如水是也!小孩子耐不住家中的寂寞,而大人拿几个老传奇故事翻来覆去哄孩子也自己嫌磨嘴皮了,所以孩子找小孩子玩,大人找大人喷阔(聊天),一起沐浴在月光里习习凉风中倒也各得其乐。真不知道那时候村里的孩子为何那么的多,在村中的空场院里能分班做游戏,花样多到我现在都快记不清名字了。所谓的拔河,却不用绳子,只是两班人马,各自搂住前边人的腰,最前边的两人双手用力的互铰在一起,一二三,便一起大吼大笑的往后退。远看活像一对百脚蜈蚣在打架。因为都挤得太近,失败的一方,往往会一起往后倒去,被压得呲牙咧嘴哭闹起来的也有,这正好增加点热闹的气氛。一旁的大人们也不管,只是笑观,顶多会有孩子的母亲上场,一边拍打孩子身上的泥土,一边检查伤情,一边心疼的不干不净的责骂几句。 但小孩子向来都是应了“记吃不记打”的老话,即使屁股打疼了,过上一会儿,眼泪干了,也就全忘了,照玩如故。 我童年的夏天记忆,更多的与水有关。夏天雨水多,发洪水的时候也常有。七五年的大水,劫后余生的老人们还会谈之色变大摇其头,但对于我们这些小孩子来讲,还是想象不出到底有多凶险。飞机从空中往下扔馍?多好玩!还有人去抢馒头,被砸死了?!……下小雨是很无趣的事情,下大雨才好玩呢,雨过天晴后,村街处处都是溪流,搬弄些泥巴,垒成一大坝,笑看它激流飞溅,倒也是一大乐趣。男孩子嘛,多是个惹祸梢,我就是。当一个素来有些无赖的小玩伴故意踩破我的泥坝时,口角就发生了,接下来他开始骂人,这下可惹急了我。冲上去将他摁倒在泥水里,骑在他肚皮上就没头没脑的乱打。偏这货是煮熟的鸭子嘴还硬,一边哭一边继续不住嘴的骂。那我只好继续努力的打下去,一直打到他的母亲黑沉着脸小脚快跑过来,才在旁人的拉扯下站起身,偏执拗着不肯走,叉腰而立,他先噱(骂)俺娘,俺才打他…… 当村塘中的水漫上了大路时,路上也到处都是鱼,不用再如以前呆在塘边坐得屁股疼也钓不来一条了,只消勇猛的冲到大路的浅水里,受惊的鱼儿就会飞跃出水面,如果运气好,它自己就会掉落在张开的竹筛子和推网里。撇除能捉到鱼儿不说,这样痛快的戏耍,又是多么难得的。但我却也记得印象较深刻的两次责罚,一次是我和一个小玩伴正在塘里戏水,我的叔叔暴跳如雷的大吼着从塘那边冲了过来,其实那只是还年轻的他跟我们开的一个玩笑而已,可我们却当了真,惊恐的爬上了岸,抓起衣服就飞快的往村里逃。在一个胡同口与玩伴跑散后,我迎面撞进一群叽叽喳喳的小鸡娃群,被我这个不速之客惊散的小鸡扑扇着短翅膀尖叫了起来,领头的大公鸡也就被激发出护犊的豪气了,冲上来扑打着双翅跳起脚就是一顿乱啄。这般猛烈的攻势我招架不住,只好蹲在地上抱头大嚎。等母亲赶来时,大公鸡早被主人驱离了,望着一身是伤的我,母亲是又心疼又生气,带我去看赤脚医生时,责骂我顺带把我叔叔也好一顿抱怨。瞧瞧!俺这叫啥命,多灾多难哪! 又一次是在我姥娘家,我与表弟偷偷摸到村后的深沟里玩水,被舅舅撞见,他大怒,将光屁股的我们吊到院中的疙瘩枣树的粗枝上,用牛鞭揍了一顿,揍得我们鬼哭狼嚎的。嘿嘿!舅妈向来孱弱,应该是俺姥娘将俺们救下的罢! 打,还是拦不住俺对玩水的渴望,记得随奶奶到三姑家小住,便随村里的一群孩子到村东的水塘里玩,水塘不大,呈半个漏斗状,我开始只是在浅水中蹦来跳去,正玩到高兴处,脚一滑,整个人便往深水中溜去,我只觉得眼前一蒙,赶紧使用我刚学会的狗刨啊扎猛子啊的往岸边划,但似乎全不奏效,最后只好脚落地了便往水面窜一窜,刚露下头,便又落下去了,而且往深水去滑得更多了。终于有大些的孩子注意到我的异常,三下两下,便把我捞上了岸。照例,抗在肩头上控水,吐得我头昏眼花的。惊慌的奶奶赶来后,坐在岸边拉长嗓子为我叫魂,漫吟如歌。我傻呆呆的偎在她身边,觉得太阳明晃晃的刺眼,重新干燥紧绷的皮肤也热辣辣的疼,而刚才的小玩伴们,都围在一边,嬉笑着拿我当把戏看…… 童年之乐,怎可一时半会的说得完呢!离乡日久,一直在城里混,我早已不再留意月圆月缺了,也再无有飞翔的妙梦。这塞北草原小城的夏天也素无蝉儿“知了知了”的相扰,倒是有斑鸠的鸣声却与我豫东故园的一般无二,远远近近的一声又一声的袭来,惹人略微的心烦又心伤。我的儿子虽说已过我肩膀高了,却只在浴池洗过澡而已,每次到大浴池中,总是兴奋的跳到小小的水池中小马驹似的扑腾个没完。望着他那股乐不可支的欢腾劲,我只觉得好笑又有些可怜。曾对意犹未尽的儿子夸口俺的游泳水平,他瞪圆眼睛,半是羡慕半是不服气的说,你小时候怪得劲哩,我是没有机会学…… 切!这个机会,怕是永不再有了罢。故乡的河沟大塘里,多年持续干旱,连塘底都被乡亲开了荒种了菜了。乡貌已改,追忆难寻,味将尽失。或许只好永存梦里,终将随 风湮灭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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