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警惕臭虫又重来——岁月划痕之十九 |
正文 | 警惕臭虫又重来 ——岁月划痕之十九 最近,一则动车D313上出现“吸血臭虫”的视频,在网上风传。视频中那些血红的小怪物在被褥上爬来爬去,看着都令人头皮发紧。 这之前,我已看到过臭虫“重出江湖”的报道。8月7日北京市疾控中心就发出过预警,提醒公众警惕臭虫“死灰复燃”。该中心副主任曾晓芃说,近一年来,北京被臭虫咬伤的已有五六十人,与前两年散发性被咬伤的情况相比,今年已属密集。 曾晓芃说,事实上从2000年以后,在世界范围内臭虫就呈现一个逐渐复苏的状态。据他推测,北京的这些臭虫很有可能是从国外“偷渡”而来的。另外有专家指出,由于大量农村地区人口进城务工,农村地区的臭虫也可能因此被带入城市。 我觉得,报道用“重出江湖”、“死灰复燃”来形容臭虫再现,非常贴切,因为它曾猖獗于五六十年代时,到了几乎家家都有的地步。人们对它恨之入骨,皆欲置之死地而后快。在全民围剿下,臭虫最终走向穷途末路,七八十年代后就很难看到了。没想到它销声匿迹二三十年后,又进入人们的视野,这确实值得我们高度警惕,因为它实在太可恶了。 我见识这种小怪物,是在1954年5月搬进相府胡同4号院的小西屋之后。搬入此屋之后我就觉得有些怪异,身上经常会莫名其妙地痒痒,还起小红疙瘩。一天夜里开灯下地解手,竟然发现有一些红色的小虫子在褥子上快速爬动,我很害怕,赶紧叫醒了母亲。 母亲说,这是臭虫,专门咬人吸血。看来她见过这种虫子,可我却没有在饶阳老家挨臭虫咬的印象,不知她从哪儿见的。 母亲翻动枕头,掀起被子,帮我捉臭虫。父亲被吵醒后,也跟着捉。他们发现后就把臭虫捻死,捻死的臭虫还会发出一股腥臭味儿。开始我不敢下手,可看父母都毫不畏惧地把臭虫捻死在手里,捻死在墙上,也有了勇气,就跟着一起捉。 我还特意认真地观察了一下这种小怪物,椭圆偏平,像微型乌龟,六条腿,有大有小,大的比大米粒还大,小的比小米粒还小,它们一见灯亮就会快速逃跑。 一番紧张战斗,我们消灭了十几只臭虫。 知道了这可恶的小怪物存在之后,我每次夜里解手都要搜寻战斗一番,于是被子上、褥子上、墙上便有了斑斑点点的血迹。 虽然全家都常抓不懈,可它们并没有灭绝,反而越捉越多,呈现一派虫丁兴旺的景象。夜间再开灯时会发现,它们是老少三代齐上阵,而且是批次轮番出战。更让人上火的是它们不怕牺牲,前赴后继。第一次被咬醒时逮得一只不见,第二次被咬醒时往往比第一次时出现得更多。总之,即使到了天明,仍有残余分子在搞偷袭。 夜间的战斗无疑是以我们的失败而告终。我便想到了白天围剿它们老巢的战术。我发现他们一般是从墙缝里钻出来的,就找了一根母亲纳鞋底的大针,捅遍了所有墙缝,把藏匿在里边的大小怪物统统捣碎。 夜里检验效果,并不理想,没有感觉出臭虫明显减少。我猜可能是墙缝深处才是他们的老巢,我消灭的不过是值班的哨兵。便向父亲汇报了这一情况,父亲说他由他来想办法。下班时不知他从哪儿的工地要了白灰膏,用它填堵了墙上所有的缝隙。可这次战斗再次以我们失败告终,夜里它们依然出击如故。 这些怪物从那儿来的呢?母亲叠被时发现了新情况,他们藏在了垫在床板上的稻草里。母亲便在太阳毒热的时候,把稻草晒在太阳下,并反复抖落,抖出了就立即消灭。 晒过后,臭虫还是照样骚扰我们。父亲一怒之下,买回了“六六粉”——一种专门的杀虫药。据说因为试验了666次才成功,就叫了六六六。后来得知是讹传,其实是因分子中含有碳、氢、氯原子各6个故名。母亲怕药粉从稻草缝中漏掉,把纸放在稻草上,再把药粉倒在纸上。 夜里,臭虫真的没敢出来。可我还是睡不了觉,六六粉的味道太难闻了,刺激得人睡不着。好容易才适应了这种味道,本以为可以睡个安稳觉了,谁知臭虫也适应了,又钻了出来。 我曾把捉到的臭虫放在六六粉中,以享受看着它挣扎、死亡的快意。可没想到,它在六六粉中并无挣扎的迹象,依然能像往常一样地快跑。我看着它逃出即把它捉住放回,反复多次,它依然劲头十足,我知道我们又失败了。 为不给臭虫藏身之地,父亲扔掉了稻草,让妈妈重新做了更厚的炕褥子。同时,利用星期天把铺板、木箱、凳子全都搬到户外,用开水浇了缝隙后在太阳下曝晒。 我终于出了口恶气,亲眼看着这些每天吸我血的小怪物们统统死光。经过这么彻底的杀灭,我们该高枕无忧了吧?否!夜间还是有小股部队袭击我们。 经仔细侦察,又发现了臭虫的新阵地——顶棚。夜间开灯可以看到,臭虫从顶棚与墙之间的缝隙爬出爬入。父亲撕开顶棚,发现臭虫藏在了房顶的苇箔里边,原来这些小怪物是无孔不入。怎样才能彻底消灭它们?父亲决定改用药熏。 星期天,我们把吃的东西都拿到院里,在屋里点燃了父亲买的药,然后关严门窗。一共熏了三个多小时才开门放味。 这天晚上,一个臭虫都没发现,我们终于取得了胜利。 但是,我很快就发现,我们只胜利了那几天,因为臭虫又出现了,而且是越来越多。问题出在那里呢?父亲最后找到了症结所在——我们的房子与南边的房子是一个顶子,它们的苇箔是相通的。另外,西墙房顶的部位也有很多缝隙,它们可能与斗儿家相通。当我们一家熏的时候,我家的臭虫可能会跑到邻居家,即使它们没有跑了,全部死光光,等我家药味散尽,邻居家的臭虫也会爬过来串门。 就在这时,父亲买回了一个很结实的硬木饭桌。这个饭桌个儿挺大,父亲认为能兼作我的小床,就让我到饭桌上睡觉。可我试了试够宽不够长。父亲不甘心,把一个方凳放倒与饭桌并在一起,并在凳子上架一块木板,硬给我凑成了“组合床”。 被赶下床铺本应苦恼,可我却很高兴,因为小怪物们再也咬不到我了。 但我高兴了没多长时间,就发现又挨咬了,原来饭桌上也有了臭虫。我很困惑,它们怎么来的呢?难道是从地上爬过来的?可我从没有发现过臭虫在地上爬呀。 一天晚上,母亲开着灯做活儿,我躺在饭桌上睡不着,仰脸看房顶,感觉有东西从房顶掉下来,落在我身上。我起身一看,不由大惊,原来是只臭虫。小怪物还会空降,怪不得我睡在饭桌照样挨咬呢! 所有方法都用过了,小怪物们依然猖獗,看来我们是彻底失败了。那时候胡同的房子一家挨一家,所以家家都有臭虫,虽然家家都在治,可鲜有成功者。 全市统一行动治臭虫,大概是在1960年它被打成“四害”之后。1958年全国开展“除四害讲卫生”运动时,“四害”的名单上并没有它,它是后来替补上去的。1958年春天,开展“除四害讲卫生”运动时的四害是老鼠、麻雀、蚊子和苍蝇。 大概是1960年的春天,麻雀意外地平反了,由敌我矛盾转为人民内部矛盾,不再列为四害。据说是因为有人向中央反映,打了麻雀之后未见庄稼增产,而树木的虫害却增加了。 麻雀平反,再搞“除四害”运动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于是臭虫就替补入席了。 这下好了,臭虫也成了“运动”对象,能自上而下地杀灭了。我们街道就按照市里的统一总署,多次组织全胡同的人与全市人民一起,同一时同一刻熏杀臭虫。这样搞的效果好多了,臭虫陷入了人民战争的“大海汪洋”。到七十年代,臭虫彻底败北,基本退出人们的视野,城市中已绝少能见到臭虫。于是臭虫又被人们摒于“四害”之外,这次替补入席的是蟑螂。 小时候我没有见过蟑螂,以为母亲口中的“大灯坨”就是蟑螂,后来才知道不是,原来“大灯坨”是冀地鳖的雄虫。 我第一次见到蟑螂是2002年到香港旅游的时候,是妻子在宾馆的卫生间发现的。她大喊大叫,我赶紧过去看,原来盥洗台上有个虫子,个头不大,油滑的身体上覆盖着黄亮的翅膀,我猜着它是蟑螂,立即撕块卫生纸将它包住,扔进大便器里冲走了。旅游回来后查了一下资料,觉得它是德国小蠊。 后来,我在北方也见到了蟑螂。听说北方的城市也在闹蟑螂,这些喜欢温暖的家伙怎么也在寒冷的北方安家了呢?我觉得一定与暖气普及有关。我小时候屋里不生火,贼冷,估计它们呆不了。现在好了,楼房一般都有暖气,一年四季没冷的时候,它们也就安家立业,要搞个儿孙满堂了。 如今臭虫“重出江湖”,而蟑螂正霸占着它在“四害”中的位置,不知它是否还要“重振声威”,立志夺回? 蟑螂未灭,而臭虫复出,令我对“除四害”的信心大减。人类曾灭绝了一批又一批躲避着人类的生物,而对这些追身相随的坏家伙们却无能为力。 当然,从“四害”的角度看问题,它们可能觉得自己也有生存权和发展权,人类没有灭绝它们的权力。它们也许会说,我们也是生物链条中的一环,缺了我们这些臭鸡蛋,你们也做不成槽子糕。 另据专家说,就是发生极端情况人类灭绝了,老鼠和蟑螂都有可能生存下来。看来我们只能永远地与它们斗争下去了。想想那句“与什么斗其乐无穷”,心里也就释然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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