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调休 |
| 正文 | 现任GM（general manager）卸任的日期是2012年3月31日，新任GM 3月初就来了，他们要相互交接。这是一家知名的大型外企，电子产品代工企业。我是这个厂的员工之一。厂内员工是分级别的，最低一级是操作工，最高一级就是GM，我的级别大约接近于金字塔靠中的位置。 新任GM曾经是集团南京分厂的GM，也曾经是我所在这个厂的高级别职员，外籍人，我曾见过他多次。我印象里他耸立的肥脑上横着一双些微血红的大眼。 我们厂生意还算红火，近两年周末大部分产线很少歇停过；产线有近30条。员工大都愿意加班，毕竟，加班费于他们是一份喜人的收入，虽累了点。我这个级别是员工有无加班费的分水岭，我有幸或言不幸还可分得杯羹；高级别员工加班免费，这是厂规，但他们底薪可观，非特殊缘由，周末车间难觅他们的身影。 3月20日，我在办公室偶尔听到了一个消息，3月17日和18日两天操作工级别以上的员工（技术员、工程师和领班等等——所谓这些只是金字塔里级别的称谓而已，下文里我不妨把他们统称为次级员工。）的加班补偿已被改为调休了（调休就是员工假日加班未来用工作日为其补休，调休后公司不须付你加班费了。），电脑人事软件系统里有关这两天加班补偿的选项悄悄地被更改了，可没有人“下文”通知此事，——新任GM不批复付给加班费。我十分诧异。3月24日和25日所有生产线仍然要开工，次级员工已被告知没有加班费，加班补偿是调休，——我们还是来加了班。3月31日约有一半的产线开工，那一班人仍无加班费。 4月2日，我们又得到一个消息，3月10日和11日两天次级员工的加班补偿也已被改为调休，系统里悄悄更新的；却亦没有人“下文”通知此事。今天可不再是愚人节。很多人和我一样地惊诧！仿佛一个魅影正游移于系统的背后。 许多员工连续四周的加班补偿，都成了调休。 郁闷的怨气不断地充塞于车间和办公室。 加班员工的名单安排一般会在周四给出，周末的生产计划周四就出来了。4月5日的生产计划：7日产线全部开工！我上司对于加班的安排显出了为难的情绪，但这天加班名单还是被排了出来，至于加班补偿是付加班费还是调休，到周五快下班时才能知道，大概应该是那个时候GM给出回复吧。周五传下消息，次级员工里级别低底薪低的员工有加班费，级别高底薪较高的没有。 4月12日要排14日的加班名单，名单排出，有无加班费，天知晓。13日下午4时后，传来消息：14日加班补偿为调休！我的上司把我们上白班级别较高的工程师们集合在一起，做了一番工作，14日便有人加班了；昨天排的可都是级别低的员工。其它部门亦然。厂里员工上班分为白班制和翻班制，翻班分为早中夜三个班，更深月色半人家，当你悠然梦境之时，有人正在生产线依照操作指导说明书（work instruction and standard work sheet）密织着标准化的动作（车间里没有一个凳子），他（她）们的梦是留待白日做的。 4月19日的计划：21日和22日产线全部开工！我的上司闷闷不乐地抛出了一句话，加班名单我排，他们愿不愿来，自愿。不来？产线作业会歇停，损失多少我不能算出，但GM应该会知晓的。20日11时，我的部门经理把我们召集到会议室，传达圣意，大意如此：加班费有，但不是100%给付，大约每人可被赏与应得加班费的50%以上，或许能达到80%吧，前提是各部门要控制加班人数。有一个部门如炸了油的锅，没几个人愿来！难道我们没有不加班的权利吗？这个部门加班人员不够，那生产线作业就会长时间停下来！质量部门或工艺部门如果没人加班，还不至于会停线。且把质量抛在一边吧（或过分了点）！我负责的某个项目每日会发出一封电子邮件，内容是前一天各个站位的质量报告，这段期间，良率一天天在跌降，红色警告标记的站位越来越多，愿景与股市相反。产品优良品质的维护是公司所有人共同努力的结果。下班前几分钟，终于传下了一条消息：周末两天所有人的加班公司全额付加班费。这其中的变奏和考量你自可去琢磨。 有一点，金字塔里最低级的操作工这期间是付给加班费的。我想起了2008年底2009初那段时期公司发生的许多事情。很奇怪，金融风暴席卷全球，那段时间公司还有加班，很多项目订单锐减，但有那一两个项目却要加班赶制产量。公司规定，所有人的加班补偿全作调休。我们没有异议，毕竟，风雨同舟。但操作工不乐意了，坚持了一天，第二天的加班很多人便不来了，公司提出折中的办法，加班费付50%，50%也不来，我们够累了，我们的底薪太低了，还有无休止的夜班。没办法，对于他们，公司只得100%付加班费。大概操作工的不好应付，GM可能有所了解，次级员工的好不好应付，他可能并不过于忌惮，也许次级员工更在乎手头的这份职位而不敢妄为。 这家公司总体来说还是较好的，某些规章做法有很多公司未能做到。例如，它忠实地执行8小时工作制，双休日加班付平日工资2倍的薪资。 付报酬和调休应对加班补偿都合规合法，如果让打工仔去择从，择情不言自明。不可否认，不能排除有人加班后愿意调休。对于操作工，他（她）们更看重加班费，对于加班，几许无奈，几许追索。级别高一点的，加班费自然也高点，对于加班，几许心甘，几许需求。多劳而无酬报，让调休抵偿，他（她）们会有几多心不甘！不甘是在加班规则协商不如愿的前提下产生，如果不有言在先，加班后公司暗自操弄，做些不敢喧哗的悄悄的动作，员工的心情不是“心不甘”所能形容的。 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我们受人信任，当对人亦有信用。后来说那不得已的调休是因为GM发现公司的利润在下降。言外之意，那两次静悄悄的私下的加班补偿修改有其合理性，就是说，不守信用，合其情理。若给这家知名外企立传，这不守信用的一笔是抹不掉的。也许其中有一些我们不得而知的无奈，所以GM不得已而为之，就算如此，这不得已的作为能行得了几时？ 国外公司总部曾来了一位要员，她是为了她的某个研究课题而来的，外籍华人，年近半百。她需要对车间的产线做些了解，我带着她到一台机器前做着讲解。几分钟后，她左看看，右瞧瞧，诧异地问道：“有没有凳子？”我说：“没有。”“哎呀，你就大致讲讲吧，这样站着不动长时间我受不了。”她有点懊丧，——也许过久的站立会引发她的某个疾患；或者她几乎未久立劳作过；或许车间从回流炉波峰焊炉里散发的阵阵刺鼻的气味让她站久了会晕倒。从车间出来时，她不时地侧首望望线上的员工，欲言却止。公司多年前曾在车间许多工位安置有凳子，但一个客户对公司审核时对此表达了疑虑，凳子与产品质量扯上了关系，为不折不扣达到客户百分百的满意，凳子便从此在车间里消失了，低位操作台一律升高。大规模的现代化生产怎能罔顾严格的作业标准化？在一些高强度的工位，常年有夜班的员工夜班时易疲乏，白天睡眠若不足，易困顿，以致总奢望一旁有个凳子，能给以片刻的小憩。这是一个几近荒唐透顶的要求，生产线的工艺流程绝不可能允许如此，这也与公司管理层的某些大佬们所期望的人与机器或站位合二为一的最高境界大相径庭，有如此提议的人分明是个管理的门外“三”！上过夜班的朋友们有几位白日里从不曾梦断过？要么你的心绪从来都是静若止水，要么你的下榻之处远离尘嚣，要么你偷阅了强迫入睡的秘籍。夜班员工对调休更是深恶痛绝，他（她）们更希望劳有所得。 尽管很乏很累，但还是有很多员工愿意放弃双休。有时，我也想：是不是打工仔太“物欲”了？不晓为此议题是否有过专门的调查兼分析，我倒有跟着凑合几句的意兴。其实，他（她）们何尝不乐意休息呢？但是，一个公司需要员工加班才能保证产品的产量与质量，他（她）们都不加班会产生何种后果？种种后果，我想最严重的是莫过于失去客户的信任。支付有吸引力的加班费，也在情理之中。他（她）们失去了应得的休息，当然应得到合情合理的报酬；他（她）们也很想收获这些多劳的酬报。当然，也有一些财迷，对加班机会盯的甚紧。大部分的包括远走异乡的打工仔都有改善生活的迫切愿望，对加班费没有“不在乎”的底气，正因为在乎，所以也就有了对调休的抵制。多有加班的公司，让员工一个接一个地调休，很难想象能维持有序的保质保量的生产。生产线需求的岗位数与员工数可是经过了严格地计算和审核的。调休行不通也少人愿。 我的一位老乡，执意花高价劳务费通过劳务公司的介绍进了一家白天黑夜两班倒转12小时工作制的公司（进这家公司每月可拿较高薪水，所以劳务费也高。），做操作工，一个月休不了两天。问她何以如此，她说：先熬个几年，多攒点钱，再找份清闲的工作（少有加班的工作），或者回老家就业（老家的工作机会少且工资较低），把孩子带在身边。我知道，她非常思念她的几岁的远在老家由婆婆公公带着的孩子。无奈的思念化作了艰辛的苦熬。我后来听说她因长时间站立劳作双脚有些浮肿了，她的体质本不太好。我因而希望她所在公司的老板能为一线的她（他）们调休调休，不知老板愿意否？老乡愿意否？其实我们也要留得属于自我的时间充实自我，也要留得属于自我的时间尽兴自我。 耳边仿佛有一个声音——有份工作是至高矣！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永有一个不可逝的声音——金字塔愈底愈阔也愈坚实，当需更多地倾注。 作者： 詹少林 手机：（） 联系地址请寄：安徽省霍邱县众兴集镇西皋中学 单瑞（老师收）并转于 詹浩 邮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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