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西北八月春正浓（一）：兰州纪行《水车旋转春意流》/《兰州河滨遇“董浩”》-经典散文范文赏析-四季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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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西北八月春正浓（一）：兰州纪行《水车旋转春意流》/《兰州河滨遇“董浩”》

正文

秋风淅沥踏莎行。漫步于公园松径，又与阔别旬日的老伙伴们相逢。他们惊讶于我的销声匿迹，纷纷打探我的行踪。我笑着相告：“无他，只是到西北甘肃宁夏青海等处看看风景。”其中一位年近古稀的小伙伴吃惊地望着我说：“那里有什么好看的？甘肃甘肃，土干地瘦。那里的山光秃秃的，寸草不生，一座连着一座，就像无数荒凉的坟丘，一点诗意也没有。青海湖倒是有一大潭子水，但说海不是海，说湖又不像湖，不伦不类。你想看海，可以到东南沿海那边去，在那里你可以‘东临碣石，以观沧海’，领略‘秋风萧瑟，洪波涌起’的壮美，领略‘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的神奇，还可以哼着‘军港的夜啊静悄悄, 海浪把战舰轻轻地摇’,体验‘ 年轻的水兵头枕着波涛, 睡梦中露出甜美的微笑’ 的幸福和浪漫。你想看湖吗，可以到八百里洞庭，领略那里‘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的磅礴气势，欣赏那里的‘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沙鸥翔集，锦鳞游泳。岸芷汀兰，郁郁青青’。你若要看古镇园林小桥流水吗，可以到江浙苏杭闲庭信步，吟咏着王羲之的‘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引以为流觞曲水，列坐其次。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在‘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中‘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游目骋怀，极视听之娱’；若是逢着‘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的日子，说不定在那烟雨朦胧的长长雨巷，你还会遇到一位‘撑着油纸伞’的有着‘丁香一样的颜色，丁香一样的芬芳，丁香一样的忧愁’的丁香姑娘。你说，你跑到那不毛之地到底能看点啥啊？”

我笑着说：“老伙计，旅游可不全是‘上车睡觉，停车撒尿，下车拍照’啊，怎么尽盯着那些花花草草、风流仕女？你说的那些我可能真的看不到，但是我呀，到西北却看看到了‘八月里的春天’！怎么，你不信？那我就好好给你说道说道……”

【水车旋转春意流】

8月9日，曙光初醒黄河浪，兰州南滨河路就已车水马龙了。

趁孩子们寻找泊车位置之际，我拿出相机准备拍摄穿城而过的黄河。

“外地来的吧？今天准备在这儿看点什么？”一位在河边散步的老者笑吟吟地和我打招呼，他鹤发童颜，满面春风，颇有几分道骨仙风。

“是的，从河南。我们只是路过，打算吃过早点就走。”我也微笑着回答，为了避免失礼便言不由衷地补充说，“以后有机会一定到这里好好看看。”

“旅游的吧？何必那么急如星火！喏，你看——”老者似乎没有介意我的弦外之音，依然热情不减地向我介绍道，“前面不到50米，就在那排绿树后，就是我们兰州市的水车博览园，很值得一看。开放性的，不收门票，去看看吧，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

老者的诚挚和热情打动了我，我向他道了谢，便招呼孩子们向水车博览园走去。

水车博览园果然值得一看！园内碧草萋萋，绿荫匝地，十二轮巨大的兰州水车一字矗立在黄河岸边。这种水车，是黄河沿岸一种古老的提水灌溉工具，每个的直径都在16米左右。它是由16对辐条从轮轴向轮缘辐射而构成的巨轮，每根辐条的顶端都安装有刮水板，在刮水板之间则安装着长方体的水斗，而水车的轮轴就固定在水巷石坝之上。当河水涌入水巷形成急湍时，受力的刮水板借着水势，缓缓转动着这10多吨重的大水轮，一个个水斗依次舀满了河水缓缓上升，到了顶端，水斗又缓缓倾斜，将水倾入凌空架设的渡槽，引入渠道，然后流到饥渴的农田。据说，这样的一轮水车就可以保证300余亩农田的用水，

使原本干旱少雨的禾苗如逢甘露，从而精神焕发、绿意盎然。而在清代，这样的水车在兰州的黄河两岸就有300多轮，形成了黄河兰州段独有的文化风景！你看，它们在奔腾不息的黄河水的推动下，不分昼夜晨昏，不顾严寒酷暑，总是不停地吱吱呀呀地转啊转啊，为两岸引来了天上水，为兰州编织着丰收景，它转去的是苦难饥寒，转来的是春满人寰！难怪清代诗人叶礼目睹此景要欣然命笔：“水车旋转自轮回，倒雪翻银九曲隈。始信青莲诗句巧，黄河之水天上来！”

我默默地伫立在这巨人般的水车前，听滔滔黄河为我讲述关于这水车的传奇。在她的娓娓述说中，我仿佛看到一位老人从历史的星空中缓缓地向我走来。他鹤发童颜，满面春风，布履葛巾，很有几分道骨仙风，似乎和给我热情介绍水车博览园的那位老者有些相像。但潜意识告诉我，他是明朝人，姓段名续号东川，兰州水车的发明人。他是兰州的高级知识分子，明嘉靖二年（公元1523年）参加国家公务员考试，中了进士，做过云南道御史、湖广参议、密云兵备副使等。在做公务员期间，他没有沉溺于裘马声色，而是常常微服私访，体察民情，解民倒悬。一次，他在云南乡下，发现那里的百姓在用一种木制的龙骨水车把水从低洼的河塘车上来灌溉农田，便想到了故乡那些守着黄河没水用的兰州父老，不由心里一动。于是他详细考察这种环保节能的农用机械，绘成图样。后来他退休了，在挥手作别官场时，没有带走南国的一丝帛缕、一片云彩，只怀揣着那卷水车图纸。回到兰州之后的段续，没有像陶渊明那样“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安享闲情逸致，而是依样画葫芦开始仿制水车。但是，现实是残酷的，南国的水车并不适用于岸高水急的黄河上游地段，段续的一次次仿制都失败了。立志造福乡梓的段续没有灰心，没有服输，他整理行囊，二次赴云南拜师学艺。在没有现代高速公路、没有高铁甚至也没有自行车的400多年前，他是怎样餐风露宿栉风沐雨到了云南又从那里回到兰州的，他不屑说，也没有人问，反正他已经取得了真经，掌握了翻斗取水的原理，获得了创制新型水车的灵感。斗转星移，几经寒暑，终于在嘉靖三十五年（公元1556年），他研制成功了喇叭口水巷、凹形翻槽和巨轮式的黄河水车。段续的水车在水车园亮相后，黄河两岸的农民争相仿制，一时间黄河两岸水车林立，在水车的吟唱声中，兰州的四季流淌着春意……

【兰州河滨遇“董浩”】

走出博览园，我们才发觉自己真的饥肠辘辘了，于是急忙向在路边小花园里散步的健身爱好者打听：附近可有当地风味的餐馆？

没想到，我们遇到的是一位地地道道的“吃货”。他一听，便热情地表示愿顺道带我们去。他一边带路一边如数家珍般向我们介绍起兰州的美食来。什么酿皮子、灰豆子，什么热冬果、百合桃，什么手抓羊肉、雪山驼掌，什么金鱼发菜、邦子熏鸡，什么牛奶鸡蛋醪糟、千层牛肉饼等等，既像相声演员在表演《报菜名》，又像美食家在谈品鉴经。你听，他说：“当然，要说最有特色的，那就当数清汤牛肉面了，就是你们说的兰州拉面。它是清朝光绪年间回族老人马保子所创，讲究的是‘一清、二白、三红、四绿、五黄’，‘一清’就是牛肉汤讲究色清气香；‘二白’就是萝卜片讲究洁白纯净；‘三红’就是辣椒油讲究鲜红漂浮；‘四绿’就是香菜、蒜苗要新鲜翠绿；‘五黄’就是面条要柔滑黄亮。面条呢，用手工现场拉成，根据粗细又分为大宽、宽、细、二细、毛细、韭叶子、桥麦椤等种类……”说话间，我们随他到了静宁路一家牛肉拉面馆。我们邀他一块进餐，他笑着谢绝。

这家餐馆的牛肉拉面果然不错。当我们从里面出来时，发现那位为我们带路的中年人还在门外等着我们，他说怕我们找不着来时的路，要把我们送回泊车的地方。

在路上，他仍然十分健谈。他边走边介绍附近的景点：“沿着黄河往西，步行上20分钟左右，就是我们兰州的‘天下黄河第一桥’，过了桥就是白塔山公园，到兰州不看看这些会遗憾的。” 同行的一位好奇地问道：“黄河第一桥应该是公元前541年秦桓公的儿子嬴针修的那座浮桥吧？《左传》上说的，在山西永济市西。你们这里的桥怎么能够叫第一桥呢？”

那位中年人不以为杵，笑了笑，解释道：“说它是天下黄河第一桥，是说它是黄河上有史以来的第一座永久性公路铁桥。它的前身是明代洪武元年（1368年）修建的镇远浮桥。清朝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夏天，泰来洋行的德国商人喀佑斯到甘肃游历，与有关部门签订合同，从国外购料，开始建造铁桥。当时，各式的桥梁材料包括水泥，都是由海路运到我国的天津，再经铁路运到你们河南郑州，然后再用骆驼、大轴踏车等运输工具送到我们兰州。由于路途遥远，运费就花费了14万余两白花花的银子，而造桥的工料费用银是16万5千两，这种高比例的运费在世界建桥史上就是极其少见的。桥在清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二月破土动工，宣统元年（1909年）六月竣工。桥长230多米，宽7米多，平行弦杆贝雷式钢桁架为桥体，石墩石台，共有5跨。桥面上铺着两层木板，两边有扶栏。桥最初叫黄河铁桥，后来叫中山桥，可我们兰州人习惯叫它天下黄河第一桥！”

他看了看我们，像个抒情诗人一样接着说：“说它是第一，是因为它的建设发生在20世纪初叶中国积贫积弱的时代；说它是第一，是因为它是僻居西北、地瘠民穷的甘肃与西方人在自主、自愿前提下的第一次成功合作；说它是第一，是因为它的建设材料，包括一个铆钉一根铁条乃至建成后刷铁桥用的油漆，都是在当时国内极其落后的运输条件下从德国辗转万里运至兰州的；说它是第一，是因为它的建设是德、美两国工程师、华洋工匠与甘肃各界通力合作的结晶；说它是第一，是因为它的建成一举结束了黄河上游千百年来没有永久性桥梁通行的历史……”

我们很感谢这位热情的兰州中年人，因为他和我们在水车博览园附近遇到的老者一样，用“春天般的温暖”来接待我们这群素昧平生的路人。在这里，“形同陌路”这个流传了千百年的成语真的该改改了！

当我请教他的高姓大名时，一直在盯着他看的两个同行的小朋友忽然说：“不用问，我在电视里见过他，他是……”

“董浩叔叔吧？”中年人接过话头，“好多人都说我长得像董浩。其实，我不是。我就在桥北武警大楼里面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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