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鸩 |
| 正文 | 鸩 “儿子，把你的西服拿过来给我穿上！”父亲接过儿子递来的西服，套在了破烂不堪的解放牌布衣外面，再仔细地扣上了三颗西服扣子，细心地用手捂住了袒露在外的一寸破旧布衣，昂首挺胸地走到女儿的面前，颐指气使道： “你这个贱货！怎么就不能向你哥哥一样让我可以昂首挺胸地做个人呢？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因为像毒药一样害人的你，让我在乡里乡亲面前做人做得抬不起头！”有一个让自己在人前昂首挺胸的儿子，还有的，便是一个让自己在人前抬不起头来做人的女儿，父亲咋不知在人前如何的姿态才是自己该有保持着的态度。 父亲伸手摸了摸身遭的这身西服，倒让自个儿抬高了不少的头颅，望着不争气的女儿，父亲复侧身冷语道： “害人的祸水，像毒药一样害死人啊！哎！” “我害人？我给穿西服的你掉面子了不是？那你倒是说，当初是谁像喂毒药一样把我给害了啊？”女儿起身而立于父亲的身后，满身刺鼻而又廉价的香水味，伴着她的倏然起身，在房间之内氤氲开来。 人生来便是不甘于满于现状的，生了病，便怀念起身体好的日子，身体好的时候，又开始怀念着“往前”一些的许多日子。 如今这一父、一儿、一女三人，又极不情愿地被往事勾起了冗绪。 这件事还得从十年前说起。因为老婆跟人家跑了，于是平态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农村汉子——父亲，便同儿女们过起了更为拮据的粗茶日子，好不平生地，才把年纪相仿的兄妹二人送着读完了九年义务教育，往下的学景，抵多只可支付起一个孩子的学费。 这天，入冬了，父亲戴着一双人造革的廉价手套在屋里踌躇着，两个孩子，则像天赋罪孽一般等待着命运的大发慈悲。在一个父亲看来，无论让哪个孩子读书，让哪个孩子辍学，都是极为寒心的事儿，就像这双手套，不论其左右，一旦离手，彻骨彻心之寒，大抵相当！ 而父亲和一般人大同——都是惯用右手的右撇子——因为就算少了左手，右手还可以务农，还可以养活自己——素来大家都信承养儿防老，如今讨好儿子，他可是如得力的右手一般可以给自己养老的人啊！想罢，父亲脱下了左手手套，一只迅速在寒冬之中冰得透底的左手，直勾勾地指向站在自己左边的女儿，头也不抬地说道： “你一个女娃娃家，上个屁的学啊！帮我在家干两年农活，过两年找个好婆家把你嫁了！” 逆来顺受的女儿，不满十五岁的女儿，这次却做了个差强人意的决定——离家出走。 妹妹离家出走了，哥哥这头，这些年来，饱读圣贤书似乎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儿！重点高中、重点大学、国际顶尖贸易公司......虽也是一路风尘，却无大多坎坷，哥哥这十年来，做遍了人中龙凤，这与我等平化之辈不大一样的人生，我也就不必详细地介绍些什么了，我们不了解的人生，费再些的笔墨口舌，也是无稽之谈。 倒是离家出走的妹妹，来到了纸醉金迷的大城市之中，转眼间便被光怪陆离的尘世迷蒙了双眼。说实在的，只要你不是一个傻子，想要学坏，都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这句话可是对“傻子”做个莫大的奉承？）。妹妹被这十五年不曾接触过的歌舞升平所惊得目瞪口呆，惊得久久不曾闭起的那双大眼睛，在一闭一合的功夫之内，便迷了色。 初来乍到的小姑娘，似乎都是这样，做起事来，有一说一，可有一说一，就是二！人家问她打哪儿来？只身一人于此？想要不费功夫地赚大钱？——她都点了头。直到与一些同龄的姐妹们被一同拐到了卖淫之地，这些中国教育背后的牺牲品，只好半推半就地做起了妓女。 说起中国，比起往前，如今的中国确是进步了不少。对于科技、军事、经济这些小的病痛，治疗之法不胜举然！可面对“教育”这类根入骨髓的大病，却总有人胡乱抓药，非要把个个国人都搞成精神萎靡的药罐子才罢休！如今的中国人太需要在日光灯前、手术刀下来一次鞭辟入里的剖析了！可我看那些医者于病床之上尚且不能行动自如，又听着他们只有两三秒一次的残喘呻吟，于是我便在想：国民痊愈之日，又在哪里？ 其实我还在想，身染梅毒、萎靡不振的妓女，除了代表一份职业，还代表些什么？除了是一份职业，我看，对于妓女，我们应该看得再客观一点。稍微动一动头脑，我们便不难发现，妓女，往往可以很清楚地代表一个时代：战乱的时代，我们可以从妓女的道德问题看这个时代的生计问题；和平的时代，我们又可以从妓女的生计问题看清这个时代存在的道德问题。就如今而言，似乎谩骂妓女，是每个公民应该享有的基本权利了！ 所以我又总听有人说——妓女不自爱。 妹妹就曾无数次地被嫖客的老婆找上门来，一阵拳打脚踢过后，还不忘丢下一句——不自爱的东西！ 自爱？哼！其实，妹妹以前，看着那些不自爱的人，也是一阵谩骂！说她们完全是失去了灵魂、失去了自我！直到这些不自爱的人不自爱的作为，让妹妹已经到了可以不顾自己而去谩骂她们的地步，妹妹这才发现，为了诋毁世人，自己竟也到了奋不顾身、以致失去自我、和她们一般的地步——她果然还是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她恨她们，也恨和她们一样的自己，这种时候了，还谈什么自爱？ 轻浮、轻浮、轻浮！只有轻浮！只有轻浮！如今，轻浮地与客人勾肩搭背、肢体相交，就是妹妹一天的工作。人一旦失去了理性、沉稳，转而变为轻浮之人，那随风而逝、随波逐流便是注定的了。 “爸！是你当初把我害得这么惨的！现在我想要从良了！你让哥哥给我二十万！我要好好做生意！这也算是你们对我这十年来的补偿了！”一阵狂澜叠起的回忆过后，女儿好不容易才心平气和地提出了这样一个条件。 “你这害人的东西啊！你说同样都是我生的，你哥哥如今就这么争气，让我走在村里都是昂首挺胸的，你这做妓女的贱货，害我这十年来在村里不曾一刻地抬头做人！你不悔过就算了，还想从我们这里捞一笔钱？我看门儿都没有！”父亲抖了抖笔挺的西服，又对一旁的儿子说道： “走，儿子咱们出去！不和这个贱货再纠缠了，我要在村里抬起头做人！让大家看看我还有这么一个争气的儿子！”言毕，父亲挽起儿子的手，夺门而去。 “你们俩儿今天把我叫来就是为了要钱？别以为我不知道，现在看我混得好了，你们俩儿就合起伙来骗我来了对吧？我现在还忙着上班呢！没时间和你们瞎折腾，拿过来！”当着门口闻声而来的乡亲父老的面儿，儿子夺过父亲身披笔挺的西服，绝尘而去。 “你，你，你这个白眼狼啊！我把你养这么大，真是害死人啊！”父亲望着唏嘘之下的乡里乡亲，再看看他们眼中流露而出的这间解放牌布衣，父亲又如平常一样，低头不语。 “哼！老东西！平时就该是这个样子！”女儿狞笑了一番。 末了，乡里乡亲的唏嘘声中，渐渐只剩下了这样一句话：父亲毒、女儿毒、这儿子也毒啊！ 这遥远的村落，又近在咫尺的一家子，这害人不浅的鸩毒，竟然在每个人的心中...... 我不想多说了，既然说出来的，都是我们不愿意听到的，那我就不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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