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似水流年2:风雨如晦 |
正文 |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期的中国农村,早已分田到户。劳动力对于每个家庭来说,都是生存的保障。作为一个妇女,失去丈夫的母亲只能又当爹又当娘,踉踉跄跄地带着我往前。 母亲学会了所有男人下田要干的活儿。力气不足,就分步分批来。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父亲去世以后,我也早早地承担了各种活儿,尽最大程度帮母亲分担。 “你看XX,百事都做,怎么就这么成器!”村里其他的家长,总是说着这样的话来教育自家的孩子。 留了一级之后,似有神灵点拨,我的整个小学,自此开挂,几乎每次考试都遥遥领先,家里那三面墙壁上,挤满了我得的奖状,含金量都极高,都是第一名、三好学生、优秀班干之类荣誉。 小学升初中,是我人生的第一次高潮:两乡小考总冠军!小学老师在村里路上见到母亲,都忍不住恭喜她,说“茅屋出秀才”。母亲总是苦笑着应,“我倒惟愿他没考取。接下来拿什么供他读呢?” 那时母亲才四十出头,没了丈夫,来说亲的人很多。母亲担心继父对我不好,都没答应,宁愿自己多吃点苦。 有一个单身汉,打铳的,说亲不成,夜里还赖在家里不走。母亲就带我去邻居家看电视,看了一两个钟头,再回来,发现他还没走。母亲就找来邻居的男人,要赶他走。 “你个打铳的算个屁!”邻居几个男人怒了,“好说你不听,再不走把你绑了送派出所!” 那男人这才拍拍屁股离开。 直到我上初中,印象中母亲一直带着我,一共种了一亩七分田,外加几分地。后来觉得忙不过来,无奈把其中一块大点的田(一亩二分)甩掉,集中精力伺弄那五分田了。 有一回周六我从学校例行回家,中午一边在一只木盆里洗澡一边埋怨:“为什么要甩掉那块田呢?多种点田,不是可以多卖点粮、多赚点钱吗?” “我一个人,又是屋里又是屋外,又没有人帮,实在忙不过来。很多活儿过了季节,再做就没用了。”母亲解释说。 我哭了。在学校,为了让五分田的口粮不至于中断,我只报了两餐。每至中午放学,我就拼命地做题,做数学难题,以抵御饭菜的香味。 “XX在学校每天只吃两餐!”后来,同村一个女孩发现了,并告诉了母亲。 听母亲说,那天她也哭得很伤心。她当即放下手里所有的活儿,装了半袋米送到学校,并骂我说“哪个让你每天吃两餐的?”我在同学们面前很不好意思,笑着说“没事,不饿。” 班主任何老师知道后,倡议班里学生给我捐款,他自己带头捐了五块。嫁在同村的四爷知道了,也给了些米,还有咸菜。 幸好我的成绩一直都好。母亲起早贪黑,也有些盼头。她经常说,我是她活下去的理由。下雨的时候干不成事,我俩躺在父亲生前置办的一张床上,设想过很多没了她之后我该如何活下去的情形。 屋顶有漏,有些雨水顺着土砖墙往下流,洗出一道道辙痕。那些年,我最怕下雨,怕那屋子在雨漏下突然倒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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