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高亢的鸽哨又回响在蓝天 |
正文 | 夏天的清晨,当绚丽的阳光朗润了天空,座座高楼沐浴着金色而温暖的阳光时,我喜欢独伫高楼或山巅,欣慰平视、仰视和俯视灿烂而富有生机的万千景色,对远处、高处和近处的一切十分感兴趣;有时,瓦蓝的天空、黛色的山峦和参差不齐的高楼之间,一群鸽子展翅飞翔,时而盘旋下降,时而扶摇直上。它们穿过群楼之间,响亮的鸽哨震荡着空旷的天空,我心里就涌起一阵阵波浪,思绪情不自禁飞向童年的时空。 童年是美丽的,然而如果我童年没有可爱的鸽子,那一定非常苦涩。七岁前我身体特差,时高烧40度,经常发生哮喘和咳嗽,时而憋得喘不过气来。我同个家属院的一位姓代的大伯对我父亲说我患了肺结核,因为他知道患这病的人常咳嗽和发烧。他不是医生,凭着丁点儿经验就这般武断地劝我父亲道:“老丁,不要给孩子检查了,他一定患了肺结核。”我父亲没听他的,还是带我去遵义医学院进行彻底的检查,最后医生告知我患的不是肺结核,而是先天性心脏病,并且说我的左心房已肿了,活不过18岁。回到家里,就将这情况告诉了一位姓谭的医生,不久这位医生叫我“半条命”。从那以后,我觉得在外人甚至在母亲的眼里,我就是一位随时随地可能死去的孩子,我苦难的命运就从此开始了。 那时家里有七口人,爸爸、妈妈和我兄弟姊妹五个。家里只有父亲有工作,每月工资82元,母亲很勤劳,每月去道班修路可挣30元。但尽管每月有112元人民币收入,由于人多,生活还是过得不好。好的是妈妈打工之余还在家的后院开辟出三分大的一块地来种蔬菜,所产蔬菜可以自给有余,妈妈每年养一头肥猪,杀来供一家改善生活。不仅如此,寒假和暑假,姐姐和哥哥都被派到采石场锤石子。每个假期他们靠锤石子正道六十多元钱,交自己的学费和生活费完全够了。我呢由于身体有病,妈妈说:“你别去锤石子了,呆在家里给我们煮饭就可以了!” 大概10岁,我见哥哥姐姐每个假期能给家挣回钱,妈妈眼里都开出了花,而我不能,心里很难受。每天我站上凳子烧水煮饭和炒菜,妈妈下班之前,总是把家里炉前卫生打扫的干干净净,等着她回来给我一个表扬,但她一直很吝啬这个表扬。我心里不明白,非常痛苦,我想谁叫我患病呢?自己不能像哥姐那样能为家挣钱不说,还要花钱看病吃药,我还有什么责怪罪妈妈呢?如果我能和姐姐哥哥一样,我也是一个令妈妈喜欢的孩子呀。但这一切都是我的期望,实现不了。我和姐姐哥哥吵架时,不管我的理由再充分,但最后挨揍的都是我,不但如此,妈妈每次打我时,嘴里不停地叨唠道:“你这个懒鬼,没出息的东西!”更甚者是“你怎么不死呀?”听了这话,我更是伤心透了。 我性格很倔强,常常和妈妈顶嘴,生气时,妈妈不断打我,不断骂我。我的身体太弱了,没有力气,也跑不动,只好大声哭呀,心里有许多埋怨无处诉说。我想:我整天给家里煮饭做菜,为什么我就是懒鬼呢,而且还咒我去死。妈妈在我幼小的心灵不在可爱了,仿佛我是从外面捡来的,我盼望有人抱养我,离开这个家。很多次,我被打一跑出去就是一个星期,原因就是很怕再被打。 十一岁,我长高了点,也懂事了些。一次我父亲从他一个朋友那里买了一对“洋鸽子”回来喂养。那雄鸽头上长着一对大大的亮晶晶的眼睛,喙上有一个很大白色的鼻子,看上去像是开的一朵小小的百花,雄壮的身体,走起路来露出结实而丰满的胸脯;那雌鸽的身子瘦长的,身体不到雄鸽的三分之二。寒暑假,我都在家煮饭,每天见鸽子在院坝吃食,听它们在鸽笼里呼叫,不久,我爱上了这对鸽子。中午,我爬上小阁楼去,观看鸽笼里孵蛋的鸽子妈妈和爸爸,被它们的认真打动。那鸽子张开着身子,将两个鸽蛋抱在肚子下面,一动也不动,非常专注。我靠近它,只见它朱红色的眼睛盯着我,一动也不动,仿佛也很熟悉我了。我看够了就躺在阁楼的空余处苦思冥想,我很喜欢鸽子,经常和它们接触,它们也和我成了朋友。有时我站在房前的院落里,口里呼它们,它们径直飞到我手上和肩上来,认为我为他们准备了好吃的。它们睁大眼睛,扭着脑袋,在我的脸旁晃来晃去,好亲切呀。没过两国月,在我的精心照顾下,我家那对鸽子没两年就发展到二十来只,在当地可算是养鸽的“大户”了。 上初中前的日子,我逐渐懂事了一些,我想动点脑筋,为家里挣点钱,希望看到妈妈的眼里的微笑。暑假和寒假每天天没亮,睡梦中我就听到家门外传来催促妈妈上班的声音:“小罗,罗嬢嬢,快到六点了,快走呀!其实妈妈早就起床了。那时我的弟弟还小,在家没有人照料,每天早上只好背他去上班,而且还要带饭,所以老是很忙很忙。模模糊糊中,我眯着眼瞅了一眼床前的窗户,发现天还没亮,耳朵随着“哐”一声门响,妈妈又踏上了路。尽管妈妈很忙,但她脸上总是浮现出轻松的笑脸,没有一声怨言。 我在家的工作仍是做上午和下午的两餐饭,另外打扫屋里的清洁卫生。房子阁楼上的鸽子是用不着我特别照料的,只是每天清晨八点,把它们赶出笼,到天空中去飞翔飞翔半小时就可以了,以此来锻炼它们的飞行力。没到三年我家鸽子已经发展到40多只了,我很高兴。每星期日我们当地都要去一个叫住四面山的乡场赶集,集上有一座石桥专供人们买卖鸽子用,虽然地方不大,但也有十来人在进行交易。我每次抓两对鸽子到那里去卖,同时也放飞放飞一下鸽子。那时正值文化大革命,大胆搞买卖是违法的,是走资本主义道路的。我背着父亲去市场(因为我父亲是抗日老干,又加上是单位的干部),心里也很害怕。不过每次运气还好,不到半小时我的两对鸽子很快出了手,可以赚得16元钱。八块钱一只鸽子是破天荒的。赶集回来我将钱上交给妈妈,妈妈说我很会卖鸽子了。在妈妈的脸上,我终于看见了给姐姐哥哥的笑脸,我终于听见了对我的夸赞。 十二岁,我要上初中了,鸽子已达60多只,妈妈对我也不像从前那样很了。一天,我问妈妈:“妈妈,前两年你为何老是生我的气?我感觉到你对姐姐和哥哥比对我好些,那是为什么呀?妈妈说:“你这孩子不听话,冷天叫你多穿衣服,少玩凉水,你就是不听。你每次生病都是这样造成的,一生病就得打针吃药,晚上搞得全家不得安宁不说,还得花钱治病,更令我生气的是你不吃医生开的药,背地里都把它们给扔了。花点钱治病不要紧,你自己痛苦呀,你爸和我把你拖这么大,不容易呀,万一你真的活不到十八岁,你叫我怎么说呢?家里经济困难,没有能力送你到北京动手术,我们也急呀,你说我生不生气呀。”听了妈妈的话,我懂了她的想法,并非我早些时候心里那种猜测:我有病,妈妈认为我是累赘,希望我死了还好些。我错了,我错怪妈妈了。 尽管妈妈这样解释,但我心里老是记着她骂我的那些话,我不大相信妈妈。一个秋天我的心脏病又发了,两只腿都肿了,用手轻轻一按小腿,小腿表面的肌肉就陷下去一个坑;每分钟心跳一百二十几次,双颊像化了妆,涂了口红似的,最可怕的是嘴唇也红得发紫。我全身疼痛,腿的神经疼得特厉害,行走不了。妈妈上不了班,用轴承木板车拉着我去医院看病。医生说我的病已经很严重了,腿肿和心脏的快速跳动都是因为我的病造成的。医院就在我家右边三百米的地方,医生说我回去,他们来给我打吊针,照光照片时才去医院。那一月我躺在床上动弹不了。每天妈妈在家照料我,姐姐和哥哥照旧上采石厂锤石子。整天,孤独陪伴着我,好在阁楼上的鸽子的亲切叫声时时赶走我的忧郁,仿佛让我看到叫声里的春暖花开。清晨它们“咕咕咕”地叫着,鸽子妈妈喂养雏鸽的唧唧声不停地从楼上传到我的床前,我想这鸽子妈妈不管幼鸽怎样,它都认真不吃辛苦地养育它们,我想到这点,想到自己,眼睛又噙满了眼泪,我很可怜。 从出生到那时,病痛总是缠着我,我记忆里装得最多的就是喘息和咳嗽,我很孤单,孤独中,我慢慢开始了思考。秋天的阳光从床对面的窗外透进来,长长的光束照射在床前,给我非常非常温暖的感觉,外面的鸟叫和地上的树荫,还有我家四周苹果树上挂着的成熟的苹果等等,都极大地吸引着我的眼睛。屋里静悄悄的,偶尔听见妈妈在外面给我熬药的声音。我多盼望告别这苦难,从静谧的房间里走到阳光明媚的外面,看看我可爱的鸽子展翅蓝天,飞翔于晴空的时刻。 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在医生的精心治疗下,妈妈的耐心关怀下,我腿上的肿消退了,身上的疼消失了,心脏的跳速也降到了80次。我重新走出屋子,来到光明灿烂的外面,看见鸽子正在我家房前右边的大会堂上追逐着,嬉戏着。雄鸽鼓着健壮丰满的胸脯,高傲地不断发出“咕哆咕,咕嘟咕”的声音;雌鸽子不断温柔地点头,好像是雄鸽的爱求。不一会儿,它俩相互靠拢,梳理着颈上的羽毛,雄鸽子将嘴衔住雌鸽子的嘴,一起一伏地接着吻。我从心里发出惊讶的几个字:这就是爱呀,这就是动物之间的没有语言的爱。“老三,你又出来了,是吗?”“妈妈,我今天感觉好多了。外面天气好,我好想看看秋天的阳光和我可爱的鸽子呀。” 童年的往事已经过去很久,妈妈已离开我二十四年了,但时常在我梦中笑着,我的那些可爱的鸽子已经飞走了,但在记忆的天空仿佛时常出现它们展翅飞翔的身影,我的耳畔时常回荡着响亮的鸽哨声。童年,童年的无数个日子都会令我怀念。妈妈,儿子终于理解您的一番苦心了。我想没有妈妈的从严要求,成长中没有经历苦难,我就不会有冷静的思考,后来也就不会走向坚强。所以,痛苦让人思变,让人坚强和勇敢。 |
随便看 |
|
四季谷提供散文、诗歌、杂文、随笔、日记、小小说等优秀文学作品,并提供汉语、英语等词典在线查询,是专业的文学及文字学习免费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