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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小红妹,你在天堂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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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红妹,你在天堂还好吗?

洋阳

昨夜,一场大雪覆盖了整个乌鲁木齐。它洋洋洒洒、毫无顾忌地飘落着。伴随着寒风,随风张舞,不一会儿,便是一个白茫茫的世界!纷飞的大雪掩埋住了昔日的喧嚣与躁动,少有的宁静也无声无息地降临在了这座城市的上空……

不知什么时候,倦意连连袭来,但我却无法成寐。现实的困扰,生活的重负早已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真的好不容易摊上了今晚的这份宁静,放弃琐事的梳理,让驿动的心悄悄地停泊在这难得的静谧中。于是,我只好开始数数:“一、二、三……”强迫症发作般的想把自己撵入那久违的梦乡。就这样,过了多久,我已想不起来。随它便吧,反正时间本身就是在人生消磨中渐渐逝去的。

抑或是半梦半醒,还是生锈的岁月被窗外呼呼作响的风雪揭开了记忆的封页?不大的卧室里,我似乎觉察到了某种异样:昏暗的路灯把可怜的光线极不情愿的投射在了舞蹈之后冷静下来的雪地上,雪地似乎很慷慨,把难得的恩赐之光毫无保留的反转给了这片巴掌大的地方。借助黯淡幽冷的昏光,我分明看见了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她就怯怯地站在那个原本是摆衣架的墙角,容颜无法辨析,只有那微微上翘的嘴角似乎想说什么,但却欲言又止……

“是你吗——真的是你吗,我的小红妹?”一阵心如电击般的惊秫和刺痛,原本那早已麻木的神经仿佛一下子被激活:三十八年前夏天的一个炙热午后,为了淌过那条山沟里的约十米宽的小河,从河对岸给我的长毛小白兔背回一捆鲜嫩的青草,你孱弱、幼小的身体被那无情的河水一口吞噬,九岁如烂漫山花般同样鲜嫩的生命从此戛然而止……,哦,时间真的不能掐指算,不觉间,三十多年竟在弹指一挥间便消失的无踪影。墙角里似乎传出了喃喃呢哝,我听不清楚。或许那个怯瑟弱小的身影什么都没说,或许沉默便是回答吧!

其实,我早就知道,自从那个悲惨的日子降临之后,我那可怜的小红妹早已化作一缕大漠孤烟。今生今世,已无再见的可能。偶尔,如果有偶尔的相遇,那也只能出现在梦中,这充其量只是一种思念的寄托罢了。

正如那个年代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们一样,其经历如梦魇不堪回首。小红妹生不逢时,于是这就注定了在她短暂的生命历程中绝不可能出现“幸福”这种奢侈的装饰。小红妹一岁那年,我们的父亲牵涉进边塞小城石河子“文革”里著名的“12.6”反革命事件中,因派性争斗,加上其桀骜固执的性格和具有的“反动”知识,一夜之间就沦落成一名现行反革命分子。作为反革命家属,母亲自然也遭受牵连,被下放至离那个城市很远的一个偏僻团场里。在监督下,她每日窝在沙坑里,一锹一锹的筛戈壁沙。据说,她每天计量出的沙方数远远超过了男性职工。这种卖命的干活,只是为了图求一个好的表现,幻想着以此来减弱人们眼中的歧视与鄙夷。狰狞岁月在成人世界里也许就是一种苦难的历练,但对不谙人事且不知所措的孩子们来说,则是一种无法抗拒和抵御的灾难。父母们悲哀的境遇已致自身都难以自保,更别说腾出能力来护佑与哺育三个幼小的生命。于是八岁的姐姐、六岁的我和更年幼的小红妹便被寄养在了同样偏远且距母亲工作单位远达上百公里的叔叔家。由步履蹒跚,连自己行走都困难的年迈的奶奶负责照料。叔叔是亲叔叔,可婶子却如天下的婶子一样。在我不愿回眸的童年记忆里,这家的饭桌,姐姐、妹妹和我几乎没有机会和胆量坐过。尽管他们一家也吃着粗茶淡饭,但对比之下,我们进嘴的食物更要粗糙许多。倒是我的性别使我捡了不少便宜。奶奶经常会偷偷地往身上穿的袄里塞个馒头,悄悄地递给我,并盯着我一顿狼吞虎咽吃完为止。有几次,姐姐和妹妹发现了其中的诡异,开始羡慕嫉妒恨,便会遭到奶奶严厉训斥:“男孩子多吃长身体,闺女养着饿不死就行!”就是这句话,让姐姐对奶奶的记恨一直延续到了今天。

到了晚上,因为有了奶奶的陪伴,我们才不会惧怕黑暗。三个孩子小狗般蜷缩在老人的被窝里,这种温暖让我们体验到了最简单的幸福!短暂的幸福持续不了多久,最受折磨的是天不亮便要在奶奶的吆喝声中从被窝里爬出,睡意惺忪中开始每一天清晨里固定下来的必修课:姐姐要给刚出生不久的堂弟洗屎尿布,而我则负责倒尿盆。那时候,由于粮食欠缺,想要填饱肚子,唯一的办法就是往食物里多添菜叶和注水,然后一锅熬出。由于水份太多,所以宿尿也多。每天清晨望着那即将溢出盆沿的腥臊液体,我恶心至极。但是,日复一日,不愿为之的工作也绝不允许出现断档,想撂挑子没这胆量,唯一可行的就是找出各种籍口进行偷懒。姐姐指使不动,唯独妹妹倒可使唤。也怪她年龄小经不住我的威胁、利诱,妹妹端起尿盆也是极不情愿,又倍显无奈。记得那一年冬天,还是那样的早晨,小红妹端着尿盆一步三摆的朝门外走去。由于晃荡,黄色的尿液来回波动,不停的溅出盆外,顺着她的小手朝下滴溜,流向那早已磨得发亮的棉裤,流向那极不配套牛蹄般大小的棉鞋里。因为浸湿透的缘故,走起路来她的小脚便会在棉鞋里滑溜,发出“啪塔、啪塔”声响……这场景如刀镌刻在我的脑海里,足够我愧疚一生。

叔叔工作的单位除了偏,人口还少的可怜。连队无能力和条件办学,所有家庭的孩子们如野山羊般散养着。也许是受到父母的唆使,这些孩子们不齿与我们一同玩耍,有的见到我们如遇瘟神,那种厌恶与憎恨的神情让我们想起来都不寒而栗。有些创伤仅限于肉体,只需用时间来疗治;但凡伤害来自于精神层面,想要弥合伤口则难如登天。我永远难以释怀的是邻家小妹,她与我年龄相仿,长得眉清目秀,十分招人爱怜。但精美外表包裹住的绝非一颗稚善的童心。不知何故,她对我们的仇视,不,应当说是仇恨已深入骨髓。每每见到我们,她的一系列动作高度连贯,一气呵成:“呸!呸!呸!”先朝地上啐三口唾沫,然后发疯般的在唾沫上猛踩几脚。可以想象,在她眼里,我们不如蝼蚁如有能力,她绝对敢把我们踩碾得粉身碎骨。扭曲的人性,病态的社会,三个孤苦伶仃的幼弱的生命在现实生活中的夹缝里艰难生存,没有理由不学会顽强。没有童伴,没有嬉戏,甚至没有笑声,有的只是孤苦难耐。很多时候,我会不经意的看见蹲在墙角里的小红妹,有时拿着树枝在地上写写划划;有时抓起一把小石子,在小手上来回翻覆,丢起接住,接住丢起……更多的时候,为了摆脱无聊,追索童趣,她会拔一把青草,跑到羊圈,从栅栏缝隙处塞进去,独喂那只小山羊。小山羊很顽皮,蹦蹦跳跳的围着圈栏四处乱跑。为了使小山羊能吃上嫩草有一次,小红妹壮着胆子,翻进圈里。谁料想,这一举动激怒了那只被这里的孩子们称之为“骚狐”的种公羊,只见它两脚拔地,双目怒瞪,脖子一梗,稍顿几秒,便挖着蹦子冲了过来。就这样,可怜的小红妹,身轻如絮,被它昂实的盘角一挑,便扔出了二、三米远。公羊的淫威加上小红妹的怯拙,在圈外围观的小孩眼里,无疑就是一场免费的马戏表演。他们夸张的表情、开心的哄笑,个个犹如过节一般兴奋。脸上、身上以及头发上都沾满了草屑和羊粪蛋的小红妹,连滚带爬,好不容易从地上站起来,此景另围观者们大失所望,因为好戏没有按他们的意愿继续出演下去,小红妹非但没哭,反而嘴角微翘,面部疑似带有笑意。这种似笑非笑,在如此景遇下,无论如何是装不出来的,除了自嘲,我想更多的成分就是反讥吧。

好在上天有眼,这种艰难的日子持续了几年之后,父亲终于得到了平反。在上级的号召下,怀揣着“光荣与神圣”的使命,父母亲被调至南疆修筑铁路。施工点荒凉无比,绝对超越人们想象。那里没有电、没有水,甚至没有一丝绿意。风化了的山石碎砾铺盖大地,漫天尽是飞沙走石。人们随便在地上挖个坑,上面铺上草帘,撒上石渣,便举家安顿下来。今天的人们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当年父辈们是怎样生存的:他们咀嚼着高粱米,喝着撒了把盐的菜叶汤,风餐露宿,加班加点,完全凭借力气,使用着最原始的钢钎、十字镐、铁锹、架子车等工具,硬是把路基铺就,并一点点延伸出去。我们的家也如风沙般蠕动着,今天或许还在山上,明天就会搬迁到沟里。一年四季都在不停的迁徙中。恶劣的生存环境彻底改变了父亲的书生儒气及秉性。在外,他学会了伪装,凡事小心翼翼,谨言慎行;回到家里则跋扈专横,唯我独尊。超负的精神压抑无法释放,父亲的脾气也愈发狂躁。于是,我便成了父亲精神释压的绝好发泄对象。很多时候,没有任何预兆,我便会遭到一顿莫名其妙的袭击。父亲收拾我从不讲究方式方法,下手更不计较轻重,唯独理由倒很充分;“子不教,父之过!”任何东西,诸如木棒、炉勾、绳索,只要随手拈来,他便能在我的身上将它们的削人功能发挥到极致,我唯一能做的就只剩下一阵阵撕心裂肺般的鬼哭狼嚎。母亲大慈,护犊心切,但却无力反抗父亲的暴虐。悲恸之下,她亦采取极端,以暴制暴。平时,父亲对小红妹疼爱有加,正基于此,她便成了母亲对抗父亲的筹码。只要父亲打我,小红妹便同样逃脱不掉母亲的蹂躏。无辜的小红妹似老鹰抓住的小鸡,被母亲提溜住,摁在床上,一顿鞋底,猛扇屁股。“你打我儿子,我就打你女儿!”母亲歇斯底里,近乎疯狂。此时,苦难的母亲已无资本再与外界抗衡,只有用这种自残的方式向亲人发出悲怜的哀鸣了!请原谅我那孤援无助的母亲吧。其实手心手背都是肉,伤哪儿心都疼!伤心绝不单纯是自找的,累累伤痕演绎的必是嗜血的残酷现实。

有苗不愁长。十一岁那年,我到离家十公里开外的学校读书,成为一名住校生。远离管束,年少无知彰显轻狂。常因滋事生非致使周末都有家不敢回。有一个礼拜六的下午,小红妹受父母遣派步行突然来到学校,当面向我传达速速返家的命令。我很清楚,这绝不是喊我回家吃饭,要让我饱尝皮肉之苦才是大人们真正的意图!那天下午恰逢与学校合伙的职工食堂改善伙食,最招眼的就是红烧肉,每份三元。要知道我每个月的菜票只有五元钱。为了讨好父母,回家或许可能免遭厄运,一咬牙,我就买了一份。红烧肉装入玻璃罐头瓶,然后用塑料布封好口。心虽做好了盘算,但回家的脚步却很磨蹭。不知过了多久,在小红妹的反复催促下,我们才慢慢地踏上了归家路程。那天晚上,皎月挂在空中,柔光撒满山路。一路上,我和小红妹拎着那瓶红烧肉,走走停停,慢步挪行。也许是饿了太久的缘故,或许是红烧肉太具诱惑,我们无法战胜自己,最后,还是在我的提议下,打开了那瓶原本打算送给父母的礼物,用手从瓶中捞出了红滋滋的肉坨,我一口,她一块……吃肉的感觉真好!现在回味起来还满口流香。那瓶红烧肉没有禁住我和妹妹的瓜分,走进家门时,我俩才恍然发现,玻璃瓶内只剩下可见底的浑浊汤汁,肉块早已不知去向……那一晚,我到底有没有遭虐,我已想不起来,但肉香却在我的记忆中留存了很久、很久。

小红妹天性聪颖,心地善良。谁能料想到,就是这善良的心地,却让她幼嫩的生命付出了失去的代价!那一天恰逢礼拜日。早在几天前,父母就已安排好了这天的日程。当时,经济萧条,物资匮乏,母亲要用休息时间搭便车到二十余公里远的铁道兵商店购买肥皂、洗衣粉等洗涤用品。父亲和我要赶早爬山采药,用来回近十个小时的时间,各自背回一捆雪莲。通常,父亲把雪莲在阴处晾干,有的碾成粉末,有的泡酒。山里风大潮湿,很多职工都患上风湿和腰腿疼痛等疾病。那时的父亲非常慷慨,他总会把辛苦得来的和精心炮制的药剂,免费分发给众人。真正做到了有求必应。父亲的举止令我们不解。若干年后,我们才领悟到父亲的伟大。在当时条件下,父亲的善举除了可以换回一点点可怜的男人尊严,但日后其创立的中医诊所却在小城名噪一时。姐姐当天留守在家,除了小红妹之外,还要照料两个更加年幼的弟妹。无论如何,全家人都绝然没有想到,悲剧此时已拉开了序幕……

天色接近傍晚,我和父亲下山回来,再次见到小红妹时,她幼小的身体已经冰凉。只见她小手紧攥,两眼略闭,只有那微翘的嘴角还不时的咕噜出一个一个小气泡……呜呼……呼,小红妹撒手人寰,薄命西归,夺走她性命的竟是因为那几叶青草!我不清楚,是小红妹太可怜了连上苍都不愿她在人世间继续受苦?还是缘由小红妹太可爱,独受青睐魂飞天?很多漆黑的夜晚,独自杵在空旷的戈壁滩上,我仰天咆哮,一遍遍质问苍天:为何丧失天理,凌弱欺善?有时候,我恍如进入神话,极力的幻想着自己长大后变成了一条蟒龙,我要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张开大嘴,吸净那渠害人的水祸,要让它永世干涸,绝不存水一滴。想法幼稚可怜,但却表露了我最真实的诉求!

在姐姐的哭诉下,事情终于得到了还原。那天中午饭点已过,饿疯了的小红妹三番五次跑到姐姐面前,央求她动手做口饭吃,但姐姐没有应允。无奈之下,耐不住饥饿的煎熬,小红妹怏怏走到兔圈前,和小兔玩耍起来。多漂亮的长毛小白兔哇!这对小白兔是我每天放学后用了近一个月的时间,帮同学家打扫圈舍和拔草等劳动交换来的。拎回家时,它们刚刚满月出窝。小白兔两眼浑圆,浑身洁白,没有一根杂毛,特别是当它们相互追逐,肉球一般在地上滚动时,简直就让小红妹喜爱透顶。如果没有意外的发生,这对可爱、可怜的的小白兔也许就是小红妹童年时光里最可心的玩伴了。我看见过不止一次,小红妹轻轻抓起小白兔,把它们揽入怀里,附贴兔耳,轻声细语,嘴里不知在说些什么……难怪后来母亲常说,别看小白兔穿着漂亮的外衣,其实那是阎王派来索命的两个凶煞。事情的发展果真如此,当时的小红妹饥饿难耐,这种痛苦的滋味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小白兔品尝。这一定是她当时最真实的意念。于是她捡了根小绳,并随手拾起一根竹竿,迈着虚脱的脚步,鬼使神差般的朝河边走去……

正如所有真实的故事一样,结尾都无法改变。1976年8月3日,在阿拉沟风口的山坳里,一座行军锅般大小的孤坟出现在那里。那里没有雨雪光顾,只有四季罡风横行肆虐,荒凉、孤独、阴冷、沉寂在无情的吞噬着这里每一个尚未开化的原始角落……多少年以后,我和姐姐在不断的拌嘴中长大。每次争吵不管缘起何由,互揭伤疤,痛声控诉早已成为不变的主题。姐姐说,小红妹是被我害死的!如果不是为了给那两只烂兔子拔草,她怎么可能掉入河里?我反击,寸理不让:她是被你饿死的,如果吃饱肚子,河水怎么可能把她冲走……相互攻击,其实就是为了相互推脱责任。在争吵中假如分不出高低,那就武力相对,拳脚相加。这种争吵与争斗就这样一直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其实,我和姐姐心里都清楚,无论面对怎样的指责与自责,也都无法再挽回妹妹那早已化为乌有的曾经鲜活的生命。只不过,生活在恐惧中的我们,除了心怯,还有道不完的心酸,甚至是委屈。孱弱的肩头无论如何也担待不起这份愧责,即便是负疚写满全部人生!

这场雪最终也没能够在这块土地上站住脚。第二天,它便开始悄悄融化。我敢肯定,春天已经从冬眠中苏醒过来,即将步入人间。小红妹,我想知道,除了风雪之夜,春暖花开时,润雨潇潇下,栗色秋香里,你还会再来吗?来了,请告诉我,天堂里的你,过得还好吗?你独自一人,那么渺小,会不会又遭欺负;你的身边是否长满绚丽山花,郁郁青草铺满眼帘;长着绒毛的小白兔静卧臂弯,就是它们陪伴着你,度过了一个个孤寒、悚恐的漫漫长夜吧!你的肚子还饿吗——那里有没有冒着热气、流着浓汁的红烧肉?年老的爸妈已相继离我们而去,你们在天堂里是否相认相聚?他们辛劳一生,晚年罹患重症,你瘦弱的肩膀能否担起照料的重任……还有,还有,还有很多很多,你能告诉我吗

小红妹,请告诉我吧,哪怕风作信,雨留痕。行吗?

真的,我真的很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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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3/4 17:35: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