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噪音(文/余成鹏) |
正文 | 住在十三层的楼上,虽不是很高,但在这个小镇,也足以傲视群楼。常言道“站得高看得远”。诚然,居住高楼,视野开阔,所见风景自然丰富。在这里仰可视蓝天,点缀朵朵白云——倘若有雅兴,在星光璀璨的夜晚,大可把酒临风,发出“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的感叹。放目眺望,近见群楼簇立,栉比如鳞,高低不齐,错落有致;远观山峦起伏,连绵不绝。在冬日,虽不见群峦叠翠,但万山树叶落去,尽穿朴素冬装,这也是一种别致。俯下头来,当然又是一番风景。楼外有河有路。河里流水淙淙,路上车辆匆匆,倒也有趣。《后汉书》云“车如流水,马如游龙”,依我看来,倘将那话用在此处,一点也不为过。 按理说,住在这样的房间确实不错。交了钱,有了房住,还能免费欣赏风景,算是额外的收获了。况且住在高层,每天的上下楼也是很能锻炼身体的。但凡事真是有得必有失,得到了许多,必会失去许多的。那失去的是什么呢?我正在思索,突然隔壁传来噗噗噗噗的声音。噢,对!就这烦人的噪音,让我失去了宁静,真可谓得到了风景,失去了“佳音”。 我是个爱静的人,虽然有时也偶尔听听重金属摇滚什么的,但每次在短暂的喧嚣之后,我就会感到更深的宁静。当初租房,我就看中小屋位置,它位于小区之中,料想环境不错。再说按书本上的理论,五楼六楼才是最差的,灰多音噪。所以遇到一间位居高层的小屋,我是很兴奋的——在这房价吓得死人的社会,底层的住房,像我是想也不敢想的。因此住进这里,实在是该说菩萨保佑了。 搬进了新房,开始几日自然有着新鲜感。白天观山看水望行人,夜晚听风赏月数星星----这未免有些幼稚可笑,却也有些意思,至少它使我忘记了住在高层的坏处。但这种感觉并不长久,每天看着同样的风景,时间一长自然让人觉得烦腻——不信你去试试看——这也难怪徐霞客要“朝泰山夕苍梧”,走遍名山大川,试想如他那样好动的人,若让他始终呆在家中,岂不腻死他。因为欣赏美景的感觉渐渐少了,这时蛰伏在楼房四周的噪音终于杀进了我的生活。 提到噪音,不能不说到那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它总是在夜半响起,使人惊醒,打断正做的好梦,让人扫兴,甚至令人忍不住想咒爹骂娘,可那时人们总是处在半醒不醒的状态,也懒得张嘴,于是作罢。据说,半夜的炮声是一种风俗,举国皆然。这样说来,那也算是国粹了。既然如此,我们生活在这样一个有着悠久历史文化的国度,那这点国粹是理所当然要接受的,即使是闭着眼睛,咬着嘴唇也好。再说,即使我不接受,但连国家都摆不平的事,我又有什么办法呢,难不成要夜夜堵着耳朵睡觉吗? 鞭炮声是国粹,那接下来就说点地方特色的吧!由于楼外有河,河水清澈而不湍急,所以每天都有许多妇人提着桶,拿着棒槌,到河边浣衣。这下可热闹了。本来宁静的小河,一下子就欢腾起来,梆梆声不绝于耳。开始几日,它确实给我带来一些美丽意境。“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这是多么美妙的画面啊。但可惜,这“万户”的捣衣声它天天敲响,日日“梆梆”,而且还不在月下,意境没有了,只剩下崩溃。每天清晨,当我还在熟睡之中,便听到这单调的声音。我知道一夜香甜的睡眠就此结束了,得赶紧起床——就算我不起床,想要再睡也是不可能的了,更别提蒙个回笼觉了。这在平日倒也好办,但倘若前夜迟睡,清晨困意犹在,这就不免有些恼火。抓过被角,蒙了头,但这也不行。那可恶的梆梆声像长了手脚,钻过窗缝,钻入被窝,钻进耳朵里。百般摧残之下,不得已黑着眼圈起了床。有时,我很想打开窗户,对着河边洗衣的妇人大吼一通。可人家是在劳动——劳动的人是光荣的——面对光荣的人们,我又怎么好意思吼叫呢,是不。没办法,那只好转而责怪太白先生了——谁让他将捣衣声描写的那么般美好。若是“窗前一条河,万户捣衣声”,看谁还受得了? 大约过了一两个小时吧,这时洗衣人减少,河边渐渐趋于平静,也该装修人员登场了。这个小区新近建成,许多家庭尚未入住,但室内的装潢却在热火朝天地进行中。于是,便听到噗噗噗的声音传来。这声音忽高忽低,忽东忽西;有时明明感到声音来自楼顶,结果却发现工人在楼下工作;有时工人在楼上工作,可又能让人感到来自地底的轰鸣。总之,这讨厌的声音它无处不在,让人捉摸不定。我被搅得心烦,想听一听歌,以求心静。打开音乐,这才突然发现,音乐虽响,但仍敌不过机器的噪音。我甚至想测一测这声音的分贝,但想想还是作罢。一来并没有测量的仪器;二来即使我真的测出它高于人耳舒适上限多少分贝,那又如何,这机器还在在那永不停息的嘶鸣。 没有办法了,我想起了一位长者的忠告:写字可以静心。好,那就写字吧。打开字帖,摊开纸,磨墨润笔,深呼吸一口气,准备将浮躁的心,溶于笔端,诉于纸上。可那噪音就像情人的情话,总在耳边萦绕,噗噗噗的响。虽然吸气静心,可心神还是难免浮躁。一不小心,字是写了,可遗憾的是,我将柳体写成了扭体,将欧体划为了O体。这让我感到郁闷同时也很庆幸,幸亏今天没有学写颜体字,否则岂不“颜面”无存。这时突然想起了《射雕英雄传》中的那个片段:黄药师请两个女婿候选人听箫,结果欧阳克听的手舞足蹈,而傻郭靖则吐血倒地。何也,内力使然也。这样一看,机器的内力果然强大,实在是不容小觑——可能它也练过狮子吼之类的武功吧,既然如此还是甘拜下风吧。 好不容易到了中午,装修的工人下了班。难得有了片刻安宁,正准备静下心,仔细看一看昨天刚买的新书。这时,只听见楼下传来一声叫喊“XXX,回来咯~”这声音尖利而悠长,特别是后面的那个拖音,仿佛一辆汽车呼啸而过,后面追着一路的灰尘。开始我未免心惊,不知道发生了怎么大事,便探头向外望去,但路上空无一人,真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于是我终于确信自己是遇上高人了。正在我感慨的当儿,结果楼下又是一声喊叫。我不由得心中又是一惊。在惊悚中,我想到了爱德华?蒙克的《呐喊》。在一个夕阳似血的傍晚,一个面容如骷髅般的人,在不知终点的道路上掩耳呐喊,他的身体扭曲成恐怖的模样。我当时就想,楼下的高人是不是也是如此呢。但我又不敢再想,也不愿再想,因为人家毕竟是高人嘛。 其实,高声喊人在国内是常有的事,大概也算得上是一种国粹吧。听说有名的秦腔就是喊出来的。据说,一位同志独处一地,为打发寂寞,养一鹦鹉为伴。但这同志也是身在卧虎藏龙之地。他的住房旁边就有一女,天天大声呼喊某某某,吃饭了,回家了什么什么的。后来一日,该同志与一陌生人聊天,互通姓名后得知,原来交谈之人就是某某某。该同志不由感叹:“尊名如雷贯耳啊,久仰久仰!”某某某不解,问其缘故。该同志说:“我家养了一只鹦鹉,教它说话半年,但它只会说一句,某某某,吃饭咯!” 写了半天,手酸了,人也乏了。站起身,休息一会,准备再写。哪知刚拿起笔,隔壁的噗噗声再一次响起。唉,也是,都下午了,装修的工人也该上班了。噪音喧哗,扰人心境,心中所想的也渐渐忘记了。那就就此搁笔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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