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遗失的园子 |
正文 | 这方园子,一面靠近马路,只用铁皮当做墙与马路隔开,另三面都起了楼,大约二三十亩的样子。好在楼不高,要不然,在高处看就像一口井一样。 快10年了吧,这块地荒着。一般来说,荒凉不同于荒芜,荒凉是说寸草不生、几无人烟的地方,而荒芜则是说,地里没有种庄稼长满了野草。这地早些年,连同这周边起了楼的地儿,都种满了麦子,后来大开发说是要盘活土地,大搞城镇建设。楼盖起来了,人陆陆续续住进来了,这块地仍在闲着。只不过地里长着些早先土地的主人栽下的七扭八歪的杨树苗儿,树的缝隙里杂草丛生。后来有人觉着这块地荒着可惜了,就先后开荒起来,在里面种满了菜,成了大家的菜园子,杂草连同小杨树也一起销声匿迹了,只剩东北角仍然树影婆娑,绿意葳蕤。就这样巴掌大的地儿,居然有野雉在里面做窝,不时有它“咕咕”嘹亮的声音,从那里传来。在这几乎是城乡结合的地方,居然能听到野雉的声音,也算是仅存的一丝野趣吧。这几乎算是由麦地再渐变成荒野的一次尝试,尽管成功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但野性的自然从来不会放过让土地避免裸露的机会。 开荒种菜,大约过了两三年的样子,那些七歪八扭的杨树渐渐开始稀落了,被荒草占领的树间,也不断显得空阔。原来杨树茂盛的时候,总会有各种叫不出名的鸟儿在其间欢畅地嬉戏,有的鸟儿甚至不怕人,居然飞到窗下的空地上觅食,我亲眼看见的就有环颈斑鸠、鹩哥儿……现在,只有东面靠墙根的一溜儿仍然野性蓬勃,有些藤蔓居然不惧危险,翻到了墙头上,任性地骑在上面,拽着风的衣角摇来荡去,招摇它们生命的传奇。 又过了五年的样子,这是一个刚刚有一点儿春天影子的时候,据说,这儿要建起一座超市大楼。于是,菜园子里先是响起了电锯的声音,这是要把那些稀稀疏疏的杨树连根伐去,接着开来了推土机,把大家的菜地囫囵推平,连成一体,连一些可怜的野草也没放过,偌大的一块地,全都裸露在阳光之下,凄凄哀哀似的,片刻,没有了半点儿生气。透过窗檩看那些正在轰鸣的机器,觉得它们才是真正令人恐惧的东西,伟大的自然力,顷刻间,在它们面前显得黯然失色,只能缴械投降。 毁弃了园子,却迟迟不见开工的影儿。就在春阳泼泼洒洒,淋漓尽致的光阴里,不觉间,一日一日的,裸露的园子铺满了高高低低,浓浓淡淡的葱郁的新绿。夏日来了,那是草儿,那是荆棘,那是苍耳,那是蒲公英,那是从杨树的根部又怯怯地透出的小杨树……还有星星点缀着的许多亮亮的水洼。草儿,仿佛担心怕失去了机会似的,拥抱着生长;荆棘,成堆地挨挤着;苍耳,疯了似的侵略了大片大片的地方;蒲公英,肆意地伸展着油绿油绿的叶子。环视整个园子,不见一丝缝隙,大自然的宠儿不管不顾地袒胸露腹开来,一切野性的魔力都在不经意间显露出来了! 毁弃了的园子,却成就了一个野性喷张的园子。这面积不大的地方,如果驰骋想象,它是不是一个辽远的原野的一角?是不是大自然临时安放在这儿的大旷野的一只眸子?是不是大自然纵情挥洒的急就章?或者是造物主充满激情谱写出的音符?这音符,整整狂欢了一个夏季,尤其是一阵雨过后,那欢畅的时刻,更让所有蓬勃的生命豪情满怀、竭尽所能地鼓荡起自己所有的情绪,跳跃着,追逐着,欢唱着,飞翔着,色彩变幻着……它们顾不上炎炎烈日,顾不上疾风骤雨。在这儿,它们似乎就想做一个大原野的梦! 这个可怜的园子,大自然无奈地把它遗失了,但它并不失落。因为它在短暂的时光里,毫不犹疑地,尽情地展露出了自己光怪陆离、多姿多彩的容颜光华。如果有一天再被毁弃,它就不再有一丝遗憾,更不会有一丝惆怅和悲伤…… |
随便看 |
|
四季谷提供散文、诗歌、杂文、随笔、日记、小小说等优秀文学作品,并提供汉语、英语等词典在线查询,是专业的文学及文字学习免费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