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五、小学四年只有一个老师 |
正文 | 五、小学四年只有一个老师 我的小学是在乌素图公社红土湾大队西湾子小队的学校念的。学校的教室是大集体的一间库房改造的,有20平米大小的一间土房,里面有一个小炕,有锅头,兼做老师的宿舍。紧挨着炕放着一张办公桌,也是老师的讲桌,上面放粉笔、黑板擦和我们的作业本。北墙上是用水泥摸的黑板。用泥土做的桌子和板凳,后来板凳和桌子都换成木头的。也就能放四五张长条桌和长条凳。教室的西边是生产队的养猪圈,猪粪和尿水从西边和北边的墙上渗到教室的墙上,一年四季都是湿的,湿的墙有桌子那么高。教室的南边是一片空地,距离对面的庄稼地有十多米,东边是生产队的饲养院,东南方向是饲养院的一个大粪坑,我在这里上了四年小学。有全村一至四年级所有的学生,大约不足20个人,都在这里念书。所有的课程都是一个老师教的,老师叫王芝。 语文课,老师教我们一笔一划写田字格,教我们大声朗读课文,教我们背诗,从简单的识字到组词、造句、写作文。算术课,老师教我们一步一步计算加减乘除;音乐课,老师教我们唱东方红、大海航行靠舵手等歌曲;体育课,我们在校园里踢毛键、丢手绢、抓石头、捉迷藏,也做广播体操;学校黑板上方张挂的标语“按过去方针办”和“按既定方针办”是换来换去的,我们当时不知道它们的区别。 有个同学用“毅然”造句,“我在放学的路上碰见个耗子,毅然给它戴了个帽子”。老师批评说,“王明达,你有心放个纽丝儿屁,奠都(痔疮)卡得出不去。”同学们都放声大笑,老师也和我们一起笑。 如今隐约还记得我们的课本里有一首当时不太明白的郭沫若的诗,其实是应该叫做用白话文填成的政治“词”的,但老师当时也可能不明白。《水调歌头 粉碎“四人帮”》,郭沫若,1976年10月26日,“大快人心事,揪出四人帮。政治流氓文痞,狗头军师张,还有精生白骨,自比则天武后,铁帚扫而光,篡党夺权者,一枕梦黄粱。野心大、阴谋毒、诡计狂,真是罪该万死,迫害红太阳;接班人是俊杰,遗志继承果断,功绩何辉煌。拥护华主席,拥护党中央。” 我读小学三年级时,在组词和造句之后,老师鼓励我们自己写东西。我还记得写了第一首可笑的“诗”,当时还自以为是:“六棵古榆直指天,三座青山尾相连;车水马龙不停步,四化蓝图在眼前。”从我家所在的西湾子这个小小的空间视野看到的,房后背靠一座山,西边一座山,西南方向一座山,就是前面提到的后河沟的发源地,西边那座山上长着六棵古榆树,多年了,这俩点算是对的,但这三座山怎么也不可能“尾相连”,古榆树也不是“直”指天;那时候大概还在响应“大干快上”号召,组织全公社几千人在我们村东边挖“截伏流”,推车子的,担担子的,浩浩荡荡,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我用了个“车水马龙”,最多算是个基本比喻不错;至于“四化蓝图在眼前”却写的极荒唐可笑,我当时其实根本不知道“蓝图”、“宏图”或“红线”的概念,说大话,写下“在眼前”了。 我们的作息时间几乎四季一样,上午九点上课,有时是九点半,下午四点放学,有时是三点半。没有现在的小学生这么辛苦,不过掌握的知识却很扎实。我们学会了动手和动口,我们习惯在别的年级孩子们朗读课文时自习写作业,不怕吵。一个年级的学生上课,其他几个年级的学生就写作业。一节课老师要教四个年级的学生上课,我们也便习惯了在这吵杂的环境下学习。作业都是在学校完成的,几乎没有什么家庭作业,放学后完成家里的劳动任务诸如拾粪或拔猪菜之类外,主要是玩儿。 就是在上学时间,我们常常玩起来就忘记了上课,有时老师的口哨早吹响了,我们还在饲养院藏着。那时我们真的很快乐,真的感到学校生活快乐极了。那时手表很珍贵,我们就在手腕上用钢笔画一只手表,比谁画的更像样;我们常常玩打仗,一方是解放军,帽子上画一个五角星,一方是国民党,帽子上别一个酒瓶盖,也真枪实弹地干,枪是自制的手枪,用自行车链条和子弹壳这些简单的材料就可以做一把枪,火柴头就是弹药。后来越做越高级,有的做到可以安装火药和砂子。手榴弹就是土坷垃,冲锋时也很有威力,一方胆小就会很快被打败。 生产队的饲养院是我们的游戏场,也是我们的乐园。饲养院是和我们的教室连在一起的,主要养着马和牛,几十间棚圈和几个大的草垛子为我们捉迷藏和打仗提供了广阔的空间。有时藏在料槽子内,有时藏在牛肚子下,有时钻进草垛子里,没有点胆量很难做到,找寻的一方也难度极大,这就是难能可贵吧。有时饿了还可以到给牲口做饲料的房子里偷吃焖山药或焖萝卜呢! 学校里有一块校田,大约有2亩,我们每年都种葱秧。老师带着我们种地,浇地,收割,打籽,卖到供销社,收入够我们这一年买书买本子买粉笔用的。葱花开的时候,五颜六色的蝴蝶飞来,落在花上,我们一群孩子就抓蝴蝶,比谁抓的好看,也有的孩子把蝴蝶夹在书里做标本的;成群的蜜蜂飞来采蜜,我们就抓蜜蜂,比谁抓的大,或者用细线栓住蜜蜂的腿,它在前面飞,我们在后面跟着跑,等它飞不动的时候,撕开蜜蜂的身体,吸蜜蜂肚子里的蜜,我们也知道,之后它就活不了了。现在想起来,那时的做法太残忍了!古人说“树以不材而免伐,鹤以善鸣而见杀”,还说“卸磨杀驴”,自然界的人和物,有些时候规律是一样的。 我的小学生活是快乐的,和我儿子比起来,儿子就没有我那么幸运了:起的天天比我早,却不会动手学习;书包比我的大很多倍,却学不到东西;书本练习册一个比一个好看,却没有体会到学习的乐趣。 四年小学,我们只有这一个老师,上学时间他天天和我们在一起。我的小学老师视我如子,有时连他亲生儿子都说对我比对亲儿子好,我却没有来得及回报他,他早早地就离开了人间。我理解,人的寿命有三条途径可以延长:一是增加自然寿命;二是把生命交给子女延续下去;三是通过书籍藏之名山传之其人,活在人们心中。前面两条途径我办不到,我就用最后一个方法,把恩师记在书中,即便做不到万古流芳,也能活在很多人的心中,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吧。 2013年1月8日初稿2013年12月12日修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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