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守望 |
| 正文 | 每次到大姐家时，常常看到这样的画面：无论是暖暖的艳阳天，还是阴阴的下雨天，总是见母亲蜷缩在大门口那把藤椅里打盹。那些家养的鸡、鸭、猫、狗围绕着她转。当我的脚步惊醒她的时候，尽管她睡意朦胧，很快就绽开了笑脸。大姐说，母亲基本上天天如此，坐在门口，盼望着远离的你们回家。 小时候，我们姐弟几个就像雏鸟一样守候在母亲的身边，与母亲在一起，守望着在外工作的父亲。那时，我感觉母亲就是我的全部世界，却没有意识到在我们长大的同时，母亲一步步走向衰老。当兵的日子，我离家更远，通常两三年才回家一次。而每次回家，母亲总会立在村头守望着我的平安回家。有时尽管是农忙时节，母亲仍然放下手头的活，忙着为我做各种好吃的东西。每每望着母亲忙碌的身影，我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动，眼泪就不知不觉地流下来。吃饭后，母亲一边洗衣服一边问这问那。直到有一次，我注意到母亲满头青丝已变得花白：“姆，你的头发有的变白了！”母亲回答“老了，头发么不白呢？只要你们都有出息了，全白也值呀”。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养儿不知父母恩。”现在有多少人真正理解母亲的心呢？ 其实，我们的母亲这一辈子都在守望。先是守望着父亲离休，后来就是守望着在县城工作的大姐幸福地回家，守望着出嫁的二姐快乐地回家，守望着参军到部队的我平安地回家，守望着读书的弟弟高光地回家。再后来，我们一个又一个成家立业，一个又一个地远离父母的身边。2004年，肺癌夺去了父亲的生命，留下中风后的母亲，与大姐住在一起，母亲自此就独自守望。 细细想来，我们这一辈子，父母与子女大多数时光是在守望中度过。母亲或是在寒风中伫立村头，或是在落叶中等待在村口，亦或是在明媚的阳光下盼望着游子的归来。作为子女，我们小时候的守望是带着一种物质的欲望，盼着父亲带回一斤猪肉，一提水果，一袋馒头。而父母对我们的守望只是盼着你的平安归来。 记得小时候，我们最喜欢稻收时节。那个时候为了赶时间“双抢”或是秋播，白天将割好的稻子捆起来，然后由男劳动力挑到稻场，晚上则主要由妇女们抓紧时间“脱粒”，我们称作打谷。到了半夜，生产队会有“加餐”，就是用糯米蒸饭，再往里面加点糖或盐，香喷喷很是诱人。每个加班打谷的人会有一碗。 那是个时常饿肚子的年代，这样的一碗糯米饭自然就成了我们的美食，具有强大的诱惑力。伴着那一阵阵脱粒机的声响，我们兴奋得难以入眠。午夜过后，脱粒机停止“嗡嗡”的响声，我们就坐在床上，巴望着母亲送回那惟一的一碗糯米饭。少不更事的我们，盼着母亲将那碗糯米饭送到我们手上时，也不顾母亲吃没吃，也没有问一问她是否辛劳，端起来就狼吞虎咽般一扫而光。母亲站在一旁看着我们吃完，收拾碗筷。她辛劳大半夜的晚餐就这样被我们享用了。 如今，母亲年事已高，对吃的东西没有任何兴趣。有时回家，我们会买些适合老年人吃的食品带给她。她总是说：“不要买了，太浪费钱，我吃点粥饭就行，你们能回来，比什么都好。”然后，她还会加上一句：“你们今天回来住一晚上要不得？”而我们则总是以“有事”为由当天回，当天就走了。 每次回家，从我们进大门开始，母亲会笑得脸上如花般。过了一会儿，她就开始担心我们的离开。所以，我们无论是走到房前屋后，还是房内客厅，她总会拄着拐杖、蹒跚地跟在我们后面，担心我们不打招呼就走了。有时，我们在门口或是客厅聊天，她也总是坐在一边听着，尽管她听不懂我们聊天的内容，但她还是寸步不离，有时听着听着就睡着了。而当我们起身要走的时候，她立刻就清醒：“这快就走了？还早着呢，再坐会儿走要不得？”那口气似商量，更象是哀求，让人不忍。 然而，我们因为各自的工作终究是要离开。当我取出车钥匙，坐进车里发动汽车时，母亲就会紧挨着我的车门看着我，依依不舍。车起动了，从倒车镜中我望着拄着拐杖、弯曲着着身子、蹒跚前行的母亲的身影，热泪不由自主地涌出我的眼睛。 母亲老了，那苍老的身影时常在我脑海中清晰的闪现， 忘不了母亲那风雪中被吹起的满头白发，忘不了母亲那弯曲守望的背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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