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潇河记忆 |
| 正文 | 人在异乡总有一种时时萦绕的思乡情，尤其是在寂寞无助的时候，这种心情尤甚。前段时间，家中的许多事情使我有机会多次回到那曾经生我养我的家乡，也有机会更多地接触潇河。那是我童年的乐园，也是我心中的桃花源。 潇河源于昔阳县陡泉山西麓的马道岭，流经寿阳、榆次后，流入清徐县后经过10全村庄，于太原市小店区洛阳村南注入汾河，全长147公里。潇河流经我们村时，先是向北流，后向西，然后又回向南，最后折向西流，说它九曲十八弯也不为过，此后便极少有如此大的弯度，一直至汇入汾河。于是我们村便处于宛如一条玉带的潇河的环抱中，独享一份风水，独占一湾旖旎。 潇河曾是我儿时的天堂。不必说河中野生的鱼虾，岸边那绵延不绝的树林，树林中五颜六色的鸟儿和各种小动物；亦不必说果园中的那些杏、桃、梨、苹果、葡萄，还未成熟时就自然成为我们口中的美食。单是那一条小河便带给我们无限乐趣。 北方的农历三月下旬，当杏花、桃花、梨花次第开放，惹得蜜蜂忙个不停的时候，我们也没有闲着，早已迫不及待地在绿草荫荫的岸边跑来跑去的探望，只盼那灿烂的炎阳能把水温晒的更高一些。终于有一天，似乎与水有着不解之缘的我，按捺不住对那清粼粼的水的渴望，试探着下到河水中。此时的水是那种瞬间传遍全身的凉，是那种似乎把你的五脏六腑都要融入水中的凉。于是我们就在这说不出来的滋味中开始了一年的水中玩耍，从春到夏，从夏到秋。 夏天自然是每天都离不开潇河的。每天匆匆忙忙吃过午饭，我们总是偷偷地从家里溜出来，在约定的地点集合后，便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直向河湾奔去。背心早已不知什么时候脱下，挥舞在手中，一路上跳着，闹着，叫着……见到那久违的河水，大家便争先恐后地跃入水中，溅起一阵水花，掀起一轮一轮的小浪。一阵嬉闹过后，伙伴们便开始展示自己的泳技，享受那河水带来的清凉。此时，每个人心中升腾起的既有那瞒着大人干坏事的窃喜，更有那自认为比其他人勇敢的骄傲。 暑假一放，我们便再也不用偷偷摸摸去耍水，因为每人都有冠冕堂皇的理由，即为猪、羊或兔子割草。有的伙伴家里什么也没养，也要死磨硬缠央求大人捉下一两只兔子，为的就是能有个理由去河边玩耍。邻居的伙伴们吃过早饭后便都挎个箩筐到了河边。河这边沿岸全是树林，树林里自然长不了好草，只有到对岸去，而对岸是另一个村子的地。据说这些地原来都是我们村的，当年在和对岸那个村协商地界时，老村长认为河道这边地多，便讲了一句以河为界的话。那个村的人好生聪明，抓住了老村长话中的漏洞，用石头砌坝硬生生地把河道逼向这边几百米，我们村的这些地自然也就成为了人家的地。这些地本身就是他们抢过来的，而且地多了也很难管过来，于是便杂草丛生，自然也就成了我们割草的好地方。水浅的时候，我们挽起裤子便能过去；水深的时候，便要把衣服放进箩筐里，顶在头顶，凫水过河。待割满一箩筐后，用同样的办法返回来，把草放在树荫下面，便开始了上午的玩耍。午饭后，伙伴们也顾不上赤日炎炎，总会急不可耐地赶到河边，开始了一天中最长的玩耍，直到日已西坠，蚊子也在头上鸣叫的时候，才会急急忙忙赶到对岸，用最快的速度把箩筐割满，赶回去喂那些饥肠辘辘的牲灵。 我们也并不希望一个暑假就这样在平平淡淡中渡过，总希望发一场大水来体验一下在流动着的洪水中玩耍的那种豪情。于是在每年雨季时，这种企盼就会变成现实。洪水到来时，湍急的水流把四五十米宽的河床占的满满的还嫌不够，还在把两岸的河岸一点一点地往下拉。这时，那些壮小伙子们和胆子大一点的伙伴们，跳到水中捞洪。所谓捞洪就是捞上游漂下来的一些木头、庄稼、牲畜、器物之类的东西。水性不好或胆子较小的人便在岸边指指点点地叫喊着，分享着收获的一份喜悦。待水势稍缓时，大家便都胆子大了起来，年龄稍大点的纷纷跳下河去享受洪水带来的乐趣。在平时水浅处，洪水总会掀起一轮一轮的波浪，我们叫做“布袋浪”，爬在水面上一上一下的十分惬意；但随着“布袋浪”流经水深处时，便是那让人有些恐惧的“挠头浪”迎面袭来，这种浪就像女人乱遭遭的头发一样，没有个顺序，水性差点的就有可能被呛进水去；穿过“挠头浪”自然就是平缓的水流，你可以借着水势慢慢游到岸边，然后返回来进行新一轮的搏击。 待立秋后，早晚的水温明显下降，大家也只有在中午耍上一阵，与暑夏时相比，早已少了几分酣畅和乐趣。等河水冷到确实不能耍的时候，大家也能找到玩的乐趣，那就是和河对岸的几个村开仗。“弹药”是在天热的时候早已备好了的，就是用胶泥裹在高梁杆或树枝上，做成手榴弹的样子，然后晒干。待双方开战时，力量大的，投掷远的自然是主力，力量小的只有当运输队的份。由于大人管教甚严,我没有多参加这类“战争”，所以对“战争”的“壮烈”了解不多，当然也就难以娓娓道来。 当寒冷的冬天来临的时候，好像一夜间就把清澈的河水变成晶莹剔透的冰川。于是我们搬出自制的冰车，在宽阔的河面上滑行。冰车也分两种，传统的是坐着的，后来有人嫌速度慢不过瘾而制作了“站冰”，和东北人滑雪用的工具差不多。当冰车速度慢慢加快的时候，直觉得身轻如燕，仿佛有一种飞起来的感觉，使人不由地继续划动手中的撑棒，让速度越来越快。有时在转弯处或遇到冻在河面上的树枝便会把持不住，冰车“哧溜”一下，像离弦之箭蹿出去，人从冰车上仰面朝天翻下来，滑出去数丈远，摔得龇牙咧嘴，惹得大伙一阵大笑。 就这样，我随着潇河的水流渐渐长大，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只是不知在何时，上游建起了水库，河水完全断流。河滩成了村办企业倾倒工业垃圾的场所，于是昔日的美景不见了，代之而来的是满目的疮痍。那年我曾领孩子专门去河边玩，那情景简直就是一片萧杀。昔日的树林早已不知什么时候被伐光，果园也不见了踪影，堆积垃圾的地方简直就是寸草不生；昔日那诱人的鱼虾、美丽的小鸟更不知去向；原来几十米的河床变得杂草丛生，中间只有比水渠稍宽的地方有一点水，看样子也是下雨的积水。潇河名存实亡了！看着这一情景，我心里真是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然而，世世代代养育着两岸儿女的母亲河早已深深地埋在众人的心野，梦中的潇河依然是泱泱碧水，滚滚流淌，滋润着万物众生；鸟飞鱼跃，蛙鼓蝉鸣，依旧是那样的和谐动人。我企盼着，随着世人对生态环境的重视，国家保护、治理环境力度的加大，美丽的潇河一定会重现昔日的风光，到那时，我一定要再写一篇文章，把美丽的潇河歌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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