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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看望四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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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望四娘

周末,和父亲、弟弟回老家县城办点事,完事后,弟弟说:“四娘在县城住着,去不去看看?”我心里一揪一喜,随口答曰:“在哪里?建辉哥家吗?走!去看看。”对亲人的思念就像猛地开启的可乐瓶般一股脑地往外涌。父亲虽没说话,浑身散发的都是相思的气味,我能感觉得到。

父亲兄弟姐妹七人,他是老小。两个姐姐,大的十四、五岁年纪的时候,小的得了天花,大的去伺候,双方都没有逃过病魔的魔爪,相继离去。父亲每次对我讲到他的姐姐,就会流泪,我就惋惜,遗憾自己没有“姑姑”的疼爱,其他也没有什么感觉。

我老家在“永乐宫”故居,“永乐宫”道观以壁画驰名国内,五十年代因修建三门峡水库搬迁在芮城县城的北边。解放前,故居村名叫“永乐”,日本人占我河山,有一班人马驻扎在“永乐”,爷爷带着全家为躲避日本人,过黄河流落在黄河对面河南“潘头镇”的朋友家,因家里还有祖业,留大伯在家守业,爷爷稳定后给大伯去信报平安。那时,黄河把日本人阻挡在山西老家,对面河南住的是国军(国民党部队),两边炮火不断,不得往来,那封家信被人告密,日本人当做通敌的信物。进门,二话不说,一枪一个,大伯、大伯妻子、大伯的孩子,据说还有个长工全被打死啦。所以,我们这一辈人只知道二、三、四、五四个长辈,稍大,才在长辈们的口述中慢慢知道了这些家史。生逢乱世,需要多么强大的心里承受力才能承受这一切,每次听述这些故事的时候就心疼我那没有任何记忆的奶奶,接二连三的丧子之痛她是如何挺过来的;大人们都说,我小时候奶奶最爱我。也算是没有白疼我。

父亲遗留的兄弟四人,三个都当过兵,只有父亲孜孜求学,大学毕业后进企业也算是知识分子了,二伯、四伯都是抗美援朝的老干部。流年似水,时光飞逝,今年,父亲也已八十五岁了,他的哥哥、嫂子们都相继过世。我们小辈们常说:掰起手指数数,长辈就只有我爸和四娘了。

四娘是山东青岛人,现也八十五、六岁了,大儿子建辉半岁的时候,四娘撇亲离友随我四伯转业回到老家,如今建辉哥已五十六、七岁了,四娘在这片土地上也已生活了五十多年,应该说是地地道道的山西人了,但她乡音未变,乡习未改,也许,她心里是用这些守护着仅有的一点乡土气息吧。四娘个子很高,方脸、肤白,大眼、腰板直挺,有一种大气的美,老了也脱不了美人胚子,出生在青岛渔民家。听长辈们讲,年轻的时候择婿,挑三拣四,标准很高;四伯在青岛当海军军官,四娘就嫁给了我四伯随了军,后四伯转业回家在家乡一个公社当武装部部长,四娘也从一个渔家女变成了一个农妇,但四娘从不干农活,缝缝补补的事也不学做,她好热闹、心大度、喜玩乐、抽烟、打麻将,村里人都喜欢和她开玩笑,她有一个外号“老戴”,大人们当面叫,孩子们背后叫,四娘没有心机,跟任何人都不会藏着什么,不贪财。小时候,我记着她家里就是一个俱乐部,农闲时,村里大大小小的人都在她家里玩扑克,不管家里有没有人,她家门总是开的,谁来了,招呼些人就可以开始玩了,好像公共场所一样,四娘不管,家里就没人管了,因为家里四娘说了算。想起小时候的这些事,四娘夹着纸烟操着胶东半岛口音的身影就会悠闲地在村子里转。

“四娘啊!多年不见,如今身体可好?”

电话联系建辉哥,得知四娘就住在他家,微信发来定位,我们开车前往,建辉哥早早就在家门前等着我们,分离散居的亲人们相见甚欢,一边聊着天一边往家里走,建辉哥说,你四娘身体不好,已经不能下床了。天热,建辉哥热情地招呼我们在客厅里休息,我们却按捺不住想见四娘的心情,直奔楼上四娘的住处。房间挺大,墙角里一个单人床,四娘蜷缩着躺在床上,冬天的厚被子一半压在身子下一点搭在上半身,上衣半掀露出了纸尿布,建辉哥赶紧把四娘衣服整好,叫着:“你看,谁来看你了”一边把四娘扶着坐起来,四娘高兴急切地说:“谁来了?”“我五爸”建辉哥答道。我和弟弟快速地走到四娘跟前,一人拉着四娘的一只手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四娘!我是大蛋”“四娘!我是小蛋”四娘两眼已经不能看清人了,可能只是大概能看个轮廓,她一只手摇着我说:“你是老大还是老二?”我说:“四娘!我是老大”“那你是大蛋”我答:“是的”她又摇弟弟的手重复着问弟弟。一问一答中尚且思路清晰,语言底气很足。建辉哥说:“已经糊涂了,经常说胡话,这会又清楚了”我想,或许是亲人的力量是巨大的,唤醒了她那糊涂的心。我爸也上前问话,用四娘老家的地名来唤醒她的思想,“去不去青岛?”“不去!”“回咱永乐去吗?”“不去!”??????我不知四娘脑子是如何想的,一声一声“不去”中也许是对生活的厌弃,那些青春年少、美丽的青岛她已不再留恋;那炊烟袅袅鸡鸣狗吠的家乡田园她不再想念。人要是失去了生活能力信念可能就丧失了。我们怕四娘累着,赶紧扶着她躺下,又聊了一会,我们告别四娘,来到了客厅里叙旧。在建辉哥和嫂子的聊天中我们了解到,去年,四娘摔了一跤,骨折了,去医院后医生说是年龄大了,不敢做手术,要保守治疗。保守治疗只能靠她自己恢复了,我们心里清楚,这个年龄恢复已是无望了,也就只能??????嫂子说,有时候,连建辉哥都不认识,问他是谁?但是,不管是谁,每次给她送饭的时候,她必须让你先吃上一两口,她才吃。有一次,秋梅(四娘的姑娘,)送饭,四娘让她吃两口,她象征性地在口边比划一下,四娘说:“你没吃”秋梅姐只能再吃几口饭后,四娘才吃饭。我们笑着谝着,都说:“她这是怕给她饭里下毒”我心里如刀绞一般,那大嗓门、乐呵呵的四娘身不能动神志不清,却还是如此地留恋生活。

因路途遥远,稍事叙旧后,我们告别了。坐在车上,我思想还留在四娘的身边,上一次看她的时候应该是三年前,那时,四伯还在。子女们忙于工作,他们两个身体不好,无人照顾,把他们送到敬老院。我和姐姐去看他们的时候,四娘身体还好,照顾着四伯,四伯那时候已是糊涂了,来人一遍一遍地问你是谁,四娘就和今天建辉哥一样给我们讲着四伯的生活起居,那时的四娘风烛残年中依然能看到年轻时候的样子,不至于我们心里恓惶,走时,四娘扶着四伯拖着沉重不灵便的脚送我们到门口,招手让他们回去,他们依着门边笑着不动,直到我们车辆快要驶出敬老院大门,四娘扶着四伯四伯扶着们歪斜地站着,眼里闪着不舍的目光。

再以前就是四娘年轻时候的倩影了,她笑嘻嘻地进了我家门,大声叫着我的乳名,时而逗我,时而表扬我(我小时候学习还算不错)。她探亲从青岛回来了,给我们送来了腌制的虾米,那时候,感觉是那么的好吃,我经常揣在口袋里一边玩一边掏出来一点吃,奇香无比,多年后那个香味还在我的口边回味。四娘的二儿子建明和我年龄相差一岁,经常在一起玩,他把四娘的母亲叫老娘,建明每次随四娘去青岛看望老娘的时候我就特别羡慕,我也幻想着能把外婆叫老娘。年幼无知,一生老娘叫的,把四娘和她的母亲相隔千里。如今想起四娘我就想起了红楼梦里的歌曲《分骨肉》,“一帆风雨路三千,把骨肉家园,齐来抛闪。恐哭损残年,告爹娘休把儿悬念。自古穷通皆有定,离合岂无缘?从今分两地,各自保平安。奴去也,莫牵连!”四娘听到这歌曲会是如何感想呢。四娘年轻的时候,交通不方便,几年才能回一次娘家,直到交通发达了,四娘却老了,回不去娘家了。不知她心里是啥滋味,但四娘呈现在我面前的一直是灿烂的笑脸。

四娘!看你的时候恰逢立秋,这日子好记,但再看你的时候我又不能左右,时间又不能定死,唯希望你身体健康!我们还能相聚,但你这样活着我真是心疼又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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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12/26 0:22: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