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寻狗 |
正文 | ◇李清明 年少无娱,终日与狗为伴。 开始,伴我左右的是一条被我唤作“小花”的斑点狗。春天它陪我钓黄鳝抓泥鳅,夏日它伴我摘桑椹掏鸟窝,秋天它随我扠水鱼捉乌龟,冬天它又帮我罩野鸡撵野鸭。即使在我上学的路上它也是一边欢快地争抢着我手上的锅巴,一边在我跟前撒欢撒娇地陪我走到校门口。放学了,只要我一声呼哨,它又准能立马从草丛或柴堆中冲出,伴我回家。后来,小花因误咬了邻居一只下蛋母鸡,被狠心的邻居用裹着农药的包子毒死了。 记得当时,我硬是抱着还有些温热的小花,坐在邻居家的台阶上不吃不喝整整一天,且一边哭一边擦着鼻涕十分倔犟地扬言:不赔我小花,我就要毒死他家的母牛!任我母亲怎样拉扯,就是不回家。邻居无奈,只好赔了我一条小黑狗和两个煮鸡蛋了事。三十多年过去,只要我一踏上故乡的土地,邻居们还会常常将此作为笑料,在我面前往事重提。 小黑和我在一起,我长它也长。就在它将老去之时,我也到了当兵的年龄。 那是一个秋日的早晨,小黑伴着敲锣打鼓的乡亲一直把我送到村口。就在我跨上汽车的那一刻,小黑竟咬着我肥大的军衣裤脚不让我上车。后来是弟弟强行抱开,小黑才极不情愿地松口。为此还差点咬弟弟一口。 后来,邻居告诉我,每日傍晚,只要有汽车在村口停下,小黑定会快步跃向车门,四处寻找我的身影。几年如一日,直到小黑老到步履艰难地又将我弟弟送上当兵的汽车,它才蹒跚地走向荒凉的湖洲……从那一刻开始,我便感觉:狗和人一样,有性格、有灵气、也有感情。 白云苍狗。一晃三十多年过去,官场、商场、情场留连,见多了笑里藏刀,见多了背信弃义……总是让我梦回故乡,梦见儿时曾不离不弃伴我左右的小花、小黑,平添几许想念和感怀。 不久前,我购买了一块有山有水的土地,规划着建一个质朴而又回归自然的庄园。其中,最让我激动的是,终于又有条件可以与狗为伴了。于是,我又开始了有趣而又兴奋的寻狗时光。朋友建言道:“养就养一只藏獒吧。养一只藏獒,即使病了老了,也会紧紧地跟着你,不离不弃,像一个真正的兄弟。” 朋友的话语,似乎有些击正了我的软肋——茫茫都市,生存不易,人们似乎都裹上了一层厚厚的金盔银甲,人为地自我保护与封闭,宁愿把目光和心思转向索求甚少、回报甚多,不问是非、忠勇无畏的牲灵。四月末的一天,我购了一张广州飞往青岛的机票,因为青岛正在举行一个全国的藏獒展。 于是,我第一次亲眼见到被称为“天狗”的藏獒。它目光如炬,头如脸盆,浑身长毛,凶猛而且霸道。据说它还能储藏人的基因和信息,只要你曾喂养过它,那怕十年、二十年还曾记得你。甚至爷爷喂过它,它还能认得孙子。 但此狗价格不菲,马俊仁的纯种藏獒挂牌价均在几十万、上百万元一条。无论是其相貌,还是价格,均让人敬畏不已。獒展旁,我咬了咬牙,倾其包中所有,以十多头大水牛的价格,换回了两只半大的藏獒。 两只小獒运回家的第一天,一扑便把母亲饲养在庄园里的两只下蛋母鸡咬死了。我用树枝抽打着闯祸的藏獒,却发现它高昂着狮子头,越打越凶,无半点畏惧和退缩。倒是小藏獒半夜发出的沉闷且有极强穿透力的吼声,硬是让一群一直活跃在庄园后山的黄鼠狼,一夜之间销声匿迹。 小藏獒一天天长大,仅大半年时间,体重就超过了百斤,乍一看就像两头硕壮的小牛犊。这时,与藏獒同时饲养的两条母性纯种德国狼狗也到发情阶段。负责饲养的保安出于好意,总是牵着藏獒来到狼狗的身边培育感情。然而,不管正处发情阶段的狼狗怎样摇尾,怎样渴望,威严得像一位出征大将军似的藏獒兄弟却总是把头抬得高高的,不为所动。 一段时间,我整日与藏獒为伍,总不断地想去揣摩和读懂其生存和情感的信息,努力培育人狗之间的默契与感情。然而,我却时常不得要领,两只藏獒常常深沉和坚韧得像两个饱经风霜不苟言笑的藏族汉子,不会摇尾乞怜,也不会在表面上讨得我的欢心。尽管我总是尽我所能,让其好吃、好喝、好睡,但更多的时候却总见它俩遥望远方,不开心颜。 我关注着它们渴望战斗的神态,凝望着它们执着的眼神,感觉它们无时不在向往着广袤无垠的酷寒高原,向往着与恶狼、与雪豹奋勇的撕杀,向往着去掉脖子上的铁链…… 也许,它们也是在寻找,寻找那久失的故园;在渴望,渴望着那天性的回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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