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关心 |
正文 | 写过哥哥,弟弟,写过暗恋的男生,尊崇的老师,从没写过父亲。不是不想写,是不知道怎么写。父爱二字,沉甸甸的着实让我难以落笔。 爸曾构思一本书,但是总被生活的琐碎忙碌给蹉跎耽误。所以爸希望我能写出些可以变成铅字的东西,可是我是块废铁,是团烂泥,不过,日后若真炼成钢或扶上墙写本书作者就题我爹的女儿。其实老爸他本身就如同一本书,无论页数还是内容都可以用厚重描述。 关于老爹的故事,我肤浅的言语无法说出万分之一,我浅薄的文字亦无法驾驭点点滴滴。只是挂过电话后特别想念他,所以给自己半,想到哪儿说到哪儿吧。 (一) 最近事儿挺多,有些焦头烂额。每次打电话爸都不忘说:别有那么多压力,别逼自己,大不了回家,你老爸还有能力养着你。 我爸年近五十,这个数字每念叨一次心里的酸痛便又覆一。他还在开着笨重的电三轮各个工地跑找活儿干。早上五点起,忙碌一整天,回到住的地方已晚上九点,开始做饭。 爸做饭特别香,只要我在家,只要我开口说想吃什么饭,他定会专心做好先给我盛一大碗。我不怎么会做饭,关于这一点爸并不像妈妈担心我日后嫁人不招待见非逼着我学,最喜欢他说:我闺女以后哪是要下厨房的。不会也没关系,我给你做。妈不在家时,爸也不会让我进厨房。在家的日子增重我丝毫不在意,减什么,正如爸所说:你不胖不瘦刚刚好。 (二) 爸书法超棒,在我们那边算是闻名乡里了,而自己都看不懂自己笔迹的我对没有学得他的潇洒不失稳重的笔风颇感遗憾。爸很渊博,文学修养比我要高得多,而且对声光电力的知识懂得很透彻,我有时却连正负极串并联都分不清……当然了,我们俩更多的是相似之处:爸生性乐观,我也如此,他记性不好,我比他强那么一丁点(但是当我忘记给他打电话,他每次都记得打过来)。相对于妈妈身上的基因来说,我更多的是遗传的他的:微卷发, 圆脸,皱眉有八字,眉头有雀子,好几个算卦的都说我有福相呢,嘿嘿。脚趾头大拇指最长……我们太像了,这大概也是为什么当时得知是个女孩长辈们都嫌弃而他特别开心的原因之一吧?只是未料到,从此这个女儿让他的生活酸甜苦辣咸,五味陈杂。 任我怎么折腾,怎么把他气到胃痛,他连吵都没吵过我,更别提打了。我爸只给我讲道理,正因如此才让我骄纵横行任性到这般田地。 过年的时候使性子闹脾气,爸悄悄的花五百大洋给我买件棉衣。可能想当做个惊喜,却不曾想我对颜色十分不满意,他和妈在寒冬里跑了很远的路给人家换。无奈只剩这一种颜色——粉红色。黑白灰,我一向的主打色,他不止一次的说,我女儿要是穿鲜艳点会更好看。我不屑的说肤浅。犹记得他拿回那件衣服时满脸歉意,我撅着嘴不愿意穿。后来实在禁不住天寒地冻,才不情愿的套上。我故意把它穿的很脏,不是滴上油渍就是画上笔墨,然后挑个好天气洗衣服:那天零下,滴水成冰,洗衣机坏掉,没热水。爸爸看我满手冻疮,把我轰走了:“天那么冷,你就作吧!”我走开,他亲自下手,撒上洗衣粉仔细揉搓我的棉袄上的每一处污渍。直到看见他双手通红我才良心发现,问了句:凉吗?爸笑着说:不凉,井温水。我内疚的说:我洗吧。他说你去陪你妈聊天去。水有多刺骨,我至今不知。 (三) 不知道你们是否有过与家人共渡难关的经历,我有过,很难忘。 不堪回首的艰辛,用个游戏的名字来冲淡那些心酸的过往吧——神庙大逃亡那次,我看得出爸爸的留恋,毕竟一年的心血汗水全洒在了那块贫瘠的土地上,在那儿,他几乎日日上火,不到一个月瘦了十多斤,过了很久满手的裂口也没见好。他让我和妈先走,并且把所有的人都送上车,他断后。我在颠簸的车上一路担心,妈胆小,更是哆嗦不断。我开始后悔为什么在危险面前没和他站一起,共进退,同患难(似乎每次都是这样,妈落水我楞在岸上,哥被欺负我没帮着出头,这些事他们早都忘了,却是我心头永远无法抹去的亏欠)车把我们送到安全的地方,大家都在焦急的等,那个时刻太漫长了,很久很久才看到爸在夜色中的身影,眼泪淌出立即擦去,假装晕车掩饰心里的难受……那块伤心地,等我有钱了,一定要买下来,盖成别墅,就算空着也不允许外人踏进半步。我知道这是痴人说梦,我的梦想也就这么简单这么奢侈:在爸爸一直向往的那座城市买一所房子,把他和妈都接过去,一直陪在他们身边。 (四) 爸曾得过结石,直到做完手术才告诉我,还是听哥哥说的。想起自己生病,他都会及时出现在身边,让我愧为人子。 在外读书生病,不肯告诉他,也不愿意请假,觉得咬牙就能撑过去。昏昏噩噩的上着晚自习,晕乎乎的被班主任叫到门口就被一双温暖的手掌牵住了。我不说话,只顾流泪,似乎四十多度的高烧一下子好了,我愿意一直这样被牵着走下去,尽管终点是医院。 就因为班主任一句多嘴,晚上八点多,爸爸独自走了二十多公里夜路, 赶来看我,心急如焚。打完针再送我回学校,宿舍早落了锁,爸爸叫了好多遍门,听着睡眼惺忪的宿管大妈喋喋不休的抱怨,他陪着笑,看我走到三楼窗口才离开。半宿未睡,床在窗边,我看月亮, 只祈求化成一缕月光,照爸爸回家。时隔九年,我依旧记得那晚月色多明朗。那年十二岁,坐在爸爸的车子后面,抓住他的衣角就像抓住了整个世界。 坐爸爸的车最安全感。到今天我还坚信坐爸爸的车子永远不会摔下来。事实果真如此, 无论上坡下坡,水沟泥路,下雨打滑,爸爸的车技绝对值得信赖。 七八岁时,坐在后座,下雨了我会钻进他长长的雨衣。爸爸开着玩笑:咦,闺女哪去了?我就躲在里面咯咯笑:被坏人捡走啦。 再小的时候,哥哥坐在后面我坐在前面,爸爸偶尔用他的胡茬蹭一下我的头,扎得头皮痒痒的。前两年看见他这样和弟弟玩闹,弟弟哎呀哎呀的捂着头大笑,我便想起自己的童年,时间把我们洗劫一空,留下满目疮痍的我后知后觉。 (五) 叛逆的苗头何时窜起来的,毫无意识。每当他揪心的问我怎么弄成这样,或痛心的问为什么要那样做。我坚信那句理解你的人不需要解释,不理解你的解释也是白费劲的屁话,对他不理不睬。一度想逃出他的视线,不想他管我。后来他伤感的说:“爸爸老了,你的路以后自己走吧,但是不能乱走,要对自己负责。”我如释重负,觉得自由了,撒开脚丫子在自以为是康庄大道实际上铺满玻璃碴子的路上拼命奔跑。后来我发觉那时的他是一双隐形的鞋子,被放任、肆意妄为的我伤得隐隐作痛。爸爸几乎不流眼泪,记忆中爷爷去世他哭的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还有一次,他对不通人性、倔强得不肯与他多说一句话的我说:“我只想你好好的……”话音未落我便看见他眼角湿了。那时的我倚在门上依旧固执着我的固执,紧闭着嘴不搭话,可是心里特不是滋味。 去年我对妈说:“不要变老啊,等我长大咱们一块变老。”可是哪有那么遂人心意的事!也就一年的时间,刀刀催人老的岁月,让妈饱含风霜,也让爸沧桑满痕。去年我俩还一样高,今年我比他高了半头。“爸爸,别不管我,我以后听话。”这句话迟到了多年我最终说与他听。他摸摸我的头说:怎么会不管你呢,虽然隔着浓密的头发我却感受得到他的手掌变本加厉的粗糙了。 早上七点,他打来电话。 我九点看到,回过去:爸,有啥事啊? “没事,就是有点想你了。” “哦”我应着。 “打电话没人接,我想你可能在忙。早上吃的什么饭?” …… 我一直没良心,他一直默默无闻,从小到大我做错了多少事,他就包容了我多少回,为我付出那么多,也落我不少埋怨。他笑笑,关心丝毫未减:“别给我省钱,替老爸请自己吃顿好的,我闺女还是胖些好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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