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国庆”七段论 |
| 正文 | 一 这里的气温依旧是很高。的确！听说未来有雨，所以老天也就开始了它的沉闷，然而街市却照旧很是张扬着自己的热闹！ 共和国的华诞，今天是，我想起来，这是每一个热爱共和国的中华儿女理应铭记于心的日子！“新中国”，弹指一挥间，已是走过辉煌66年的智者了。66年的岁月流逝，塑造了每一个人的心田和容貌，——或是新生，或是老化；66年的沧海桑田，中国江山万里的变化，是无数人的亲手造就，而它见证的则是人类的伟绩与丰功。 二 街上走着，见到处是攒动的人头，突然便生发这样的想法。或许，这样的想法很不合时宜，但我如何也是得说说，并且还要记录以这样的文字——在商家面前，购物者显得是多么可怜而且可笑呢！好似欣喜赴刑场的奴隶，是一群“嘎嘎”地欢叫着踱步入烤箱的膘肥的驯鸭！然而，他们又被尊称为“上帝”，是“衣食父母”，是“经济发展的中坚”。“消费者”，这是世上最可爱的一类人！最金贵的一类人！因为有他们的存在，才有今日街市的熙攘与繁华；因为有他们的存在，节日在今天才变得如此的与众不同。 这样的话，是真说过好多遍了！可是今天还得说：只要是人们以为可欢度的日子，便就是商家的节日！因而也自然是“消费者”的节日。在当下的中国，只有那么三两个月是没有节日的，大致如7月、8月和11月。但我们聪明的营销专家自然是有金点子的——“创新成就一切。”“没有！没有，就不能再造一个么？”于是便有了“光棍节”，便有了三大“情人节”。有人更是前瞻万里了，比如那个陈百一吧，不就在说——“给些钱，让政府给百姓再设个节日。”是啊，整年辛苦的百姓多不容易！理应多定些“法定节假日”，给百姓更多的自由时间打理自己的生活。这该是多好的事呢，民商还能同乐！政府又何乐不为？ 可是“法定节日”是随便能定的么？要知道，“法定节日”可是有休息时间的；要知道，节假日可是与经济社会发展相关联的；要知道，节假日可是牵涉生产与经营利益的。总之，要知道的是，当今的节日已不可与以往比同了。并且，对于节日的认定，百姓只重在参与！“重在参与”即可以为是了。因为他们的地位是尴尬的：在生产商面前，他们是卖者；在销售商面前，他们又是买者。并且只能是这样：唯有卖得出方才买的进！所以，在市场上，普通百姓总是一副唯唯诺诺的姿态！或许有人会说，市场环境中是谁也不过如此的。是，也的确不过如此！可是，当下的中国的百姓买的是什么、卖的又是什么呢？很有些人却并未弄清楚，他们只见着口袋里的几毛钱而已。 当然，今天我也是一位购物者，一位无名无知且无聊无耻的消费者！在路上走着，不见秋日的明媚，却见了位老妇人，是真的老妇人。在短短的斜坡根下，是一处高速公路旁，她像是绣花的闺女，正细细地端详地上的几颗菜苗。——干涩的秋日里，她像是在养护自己尚未消逝的记忆！但是它的干瘪的记忆犹如她的干瘪的乳房，令街上波涛汹涌的摩登女郎们以为可笑。——“哦，她原来是个农民！”“啊，这里难道曾经是农村么？”“这怎们可能？” ——“怎么不可能！”66年过去了，你可知道！ 三 当困倦于自己亲手设置的牢笼时，以为是莫大的悲哀。可是，我即刻正在领受着这种困倦与悲哀！——面对着电脑屏幕，如何也写不出一个关于家乡的字来，只见得灰白的编辑框了无生趣，心也就烦闷纠结。的确是不好受的事情，这是！ ——出去走走吧，那就，暂离了这恼人的场景。 这次不再只是随处走走，我决计还要做回“上帝”，也还要蹭一蹭这人世间的热闹与繁华。于是在见了那位老妇人后，我进了一家商场；正想着该如何把自己变成“上帝”时，耳旁却响起这样的声音——“先生，请问您有会员卡么？”。 ——“啊，这个还真没有！” ——“那不好意思，我们不能给您打折了。” ——“商品上不是标注促销产品么？怎们就不打折了呢？” ——“先生，是这样的：我们的这款产品只对会员促销。普通消费者是不能享受优惠价的。不好意思，先生！要不给您换件商品？” 好吧，今天至少是又做了回“上帝”！可我却并未能领受这份“无上荣耀”。原来，“上帝”也是有身份之别的，而我不过只值五毛钱罢了。 “上帝“？据一位中国当代考据家说，中国人是历来有“上帝”信仰的。但中国的“上帝”绝非西方的“上帝”——“天主”、“真神”之谓！这是必须要首先明确的，就像“我可以是只值五毛钱的上帝”一样得先明确才不致事后的恍惚。格奥尔格?齐美尔说，金钱实现了万物价值的等同，因为万物的价值都等同于一定量的金钱。所以金钱也就能实现文化的等同，或者说，金钱能推动文化的趋同。在泰诺基金的资助下，杨先生便开始了这份接洽工作。只是希望杨先生不要把“主宾”搞混了！也不管杨先生有何伟大的心意，商场里文明漂亮的小姐也会把我这个“上帝”只作“还值五毛钱的上帝”对待。因为我也的确“只值五毛钱”而已！ “万物的价值等同于定量的金钱”，这似乎是现代社会运行的基本原则。包括像弥尔顿?费里德曼、陈志武这样的金融大师，也不无余力地大肆鼓吹“货币是自由、平等的工具”。这便足见得金钱或者货币具有怎样强大的功能！可问题是：“五毛钱的上帝”怎就遭受文明漂亮的小姐的美艳的冷眼了呢？莫非我是遇上了高冷女神了不成？而如果我是个身价五亿元的凡夫俗子呢，——当然，身价能值五亿元的也绝不会是个俗人。——想必是可以荣登“帆船”之巅的吧！货币，让我自由了、让我和他人平等了？那得是五亿而非五毛的货币。或者，换句话说，我获得了“只值五毛钱的自由与平等”。这似乎是，自由与平等也须是可量化的，或者是须分层次的。比如，高雅的自由与低俗的自由，金贵的平等与卑贱的平等，或者一分钱、两分钱的自由或平等。就像是这样：你我都生而是人，但也必须得明白——你我毕竟生而体质不同，比如你重八斤，而我可能就只有六斤半而已。这是谁也无法更改的事实！ 四 大概半个月前，在一个小本子上记有几句话，是关于现代流畅的信息传递给人们带来的将是无知者的自信和自信者的无知。但可惜，话是尚未写完，本子就“桃之夭夭”了。没说完的话，在另一个之前的本子上也有：“烂尾楼”和“现代青年”是互不相关的事物，但我要写几个关于它们的文字。可到底是没写！——我这个“现代青年”也就造了些“烂尾楼”。这次放假前也计划着：要趁着这些天的闲暇，写些关于“家乡变化”的文字。可至今是尚在思索：该如何着手写呢？思考得困顿了，也同样是不见得有出路。于是出去走走，换换空气、找找灵感，——到得一家书店。此前也说过，书店是读书人的天堂，无论是身价五亿还是只值五毛钱，是同样的自由。尽管有时也会遭受高冷女神的冷眼，但你完全可以像阿Q似的，来个自我安慰、自我心灵修复。你想啊，人家的便宜你也没少占！ 站在柜台前，有人便问我：“先生要看钢笔么？” ——“不了。随便看看。” ——“这钢笔很好写的。‘派克’、‘英雄’都是名牌。” ——“现在都很少有人写字了，圆珠笔都懒得用，更不用说是钢笔了。”我微笑着对她说。 ——“是啊！现在的人你们都在敲击键盘，都在玩手机。真的很少有人在用笔写字了。即便是要用纸质稿件，一般也是打印。” ——“钢笔，已经不好卖了。” 是啊，她没有给我冷眼！或许她不是高艳的女神。但她笑了笑，轻轻地点点头，也就不再言语了。我也默默地转身离开。来到电脑前，趁着记忆的尚未消逝，开始敲打以下这些文字： 在“十年后的今天”，有位老先生是我的中学时的政治教师，是“十年后的今天”的我的同事，是我的前辈。所以，我格外地敬重他，他也就对我予以了特别的关照！ “小洪啊，你得买枝毛笔练练字！作为老师，没有一笔好字是不行的。尤其是教文科的，得写好字。至少要把硬笔字写好！抓紧时间，买支钢笔练练。”某天傍晚在校园散步时，他这么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可能，他发现我的字实在是不堪入目了吧，何况我还是他的学生。在这个世界上，有哪位先生是愿意见着自己的学生不如自己呢？所以，他的催促是怎样地发自他的肺腑，是怎样地深入我心！“赶紧练练吧，趁着还年轻。”每次见我伏案写字时，他也总是这么说。 后来有一次，不记得是哪天了，大概是“教师节”的前后吧，与他聊起了现代人的身份象征来。我自然是离不开大众的说法，什么“五子登科”了，什么“新旧五大件”了，如此之类。“记得那时候，我还只是个普通的语文老师，刚上讲台。有一次教师节，学校给每位老师发了支钢笔，‘英雄’牌的。哎呀，你是不知道啊，我们那时候有多高兴啊！个个是精气神十足。” ——“就一支钢笔么？没有别的了？” ——“那时不同于现在！物资紧张的很。后来就好了，慢慢地就有了热水壶、毛毯，有时还直接像现在这样发现金。但这都是后来的事情。慢慢就好了！” ——“那时的人们需求很小的，很容易满足！不像现在这样的贪心不足。所以那时的社会也就和谐的很。” ——“小洪啊，我跟你讲，这人啊，也并是全像你看到的那样。人是会变得的动物，社会整体环境改变了，人也自然会变。但有些东西还是不会变的。比如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比如咱们中国的优良传统。” ——“所以，我得好好练练字了！” ——“应该练练。那时候，一支钢笔，你可能不知道它有什作用。光是写字么？可不这么简单。它可还是一个人有无文化的标志，一个人有无身份的象征。记得那时候，也就二、三十年前的样子吧，往上衣口袋里插支钢笔，”他抬起右手，往左胸指了指说，“就胸口这个口袋，插支钢笔，了不得了那就。——文化人！就像现在坐在宝马车上一样，走哪都神气，到哪都叫人另眼相看。” 那时我就猜想，老先生定然是有好多钢笔的，毕竟他在讲台上站了这些年头！毕竟，他也为新中国的乡村教育事业坚守了这些年头。老先生今年64了，算是见证了共和国的社会变迁。他的向我所说，以为并不是一种怀旧，仅仅是叙说而已，是在告知我一种历史、一种过去了的事实。 我也是用过钢笔的，有两个时间段，只是没好意思跟老先生讲过——一是小学四年级的时候，一是大学一年级的时候。实在是不想破坏我在老先生心目中的尚可塑造的形象，实在是不忍打破老先生心目中的美好念想。他自然清楚时代的变迁，他自然清楚事物的更替，但他更清楚是：这个世间存在永恒！ 五 为写就那样的文字，我竭尽所能地搜寻着家乡的变化。 晚上是不兴出门的，便在住处呆着。实在无聊时，便拿起手机随便看看时兴的文字。不知在个网页上看了篇文章，是关于鄱阳湖的。跟我的文字一样，拉起杂八的，很长——大概是讲湖边上居民生活的变迁和鄱阳湖自身的变化。我也是生在鄱阳湖边上的，作者的所写应该也是我的亲历。而我的亲历能表以文字的，大概是始于1998年的变迁。 1998年，长江流域的百姓遭受了一次巨大洪灾，两岸百姓的生活发生了巨大变化。这于我而言，1998年是老家历史上的一个重要年份，是老家社会发展的一个转折期。因为正是那场百年难遇的大洪水给老家的社会带来了巨变。首先该表以文字的是住宅区落的变迁。在此之前，整个万户镇也难得见有几栋混凝土结构的楼房，人们所居住的大抵还是老式的土坯泥瓦木梁屋子，家境好一点也只是青砖木柱泥瓦房了，并且所有的房屋都是就下势、依水朝东而建。因了1998年那场大水，淹没了人们的房屋和田地，于是人们得了教训——“要退耕还湖、退耕还林”。得搬迁了！打头阵的是段家咀，接着是彭家咀，两个村庄整体迁至外镇。然后就是更大规模的搬家迁户运动——“移民建镇”。所谓“移民建镇”，在老家那里就表现为被洪水淹没的的房屋整体迁至高处，由政府统一规划、整体建置，并且必须改变房屋原有形式，一律是钢筋混凝土结构建造。大家当然是兴致勃勃、满脸欢欣了！于是两年后，老家公路两旁原先是油菜花盛开的农地上坐落的是幢幢楼房，原先是稻花香飘数里的水田里飘起的是袅袅炊烟，原先是白鹳映夕阳的树林中响起的鸡鸣狗吠之声，原先是水底浮云的池塘倒映的是杯觥交错和霓虹闪闪，… …感谢那场大洪水，让老家的百姓过上了现代的好生活！ 任何一个国家的现代化，都是从改变土地的用途开始的。这也就是所谓的从传统农业社会向现代工商业社会的转变。细细琢磨开来，老家的社会变迁还就真应了这套理论，或者老家的变化本就是按着这套理论人为地操就的。三百多年前的英国将耕地转变为牧场，造就了当时的“世界工厂”、成就了伟大的大英帝国，而作为今日之“世界工厂”的中国也应回过头来感谢1998年的那场大洪水。是它改变了中国长江流域大部分耕地的用途、输出了大批廉价的农村剩余劳动力，为中国经济社会的现代化注入了全新力量。所以，我在这里还得感谢1998年那场大洪水！是它给老家的社会带来了转机，带来的现代化。 老家的变化，其次可表以文字的是耕地的调整——住房建设占据了大量耕地，而原有宅基地又无法复耕；其次是外出务工人员的增多——可耕地减少、建筑工程量增多、建材市场扩大；再次是人们口袋里的人民币增多了。所以，最后可书写的变化就是：老家成了一个巨大的人口迁徙地！平日里寂静，年关就热闹非凡，像极了鄱阳湖的候鸟保护区。总有些人在诉说人的伟大与高明，可人其实与其他动物又有何本质的区别呢？不都在领受着自然的选择和支配么，不都在为着生存么！鄱阳湖的水不再清纯，鄱阳湖里的鱼不再丰硕，鄱阳湖的冬天不再飘雪，鄱阳湖的候鸟也就不再在此等候了。环境变了，生命的行为要么消失、要么随之改变。这是生存的铁律！但老家的人们感受到了变化的好处，尝到了变化的甜头，于是也就积极地促进着变化的产生。这才是人与其他动物的不同之处，这才见得人的高明与伟大。 于是，道路拓宽了、硬化了，楼层的高度增加了、样式繁复了；于是，人们的服饰新潮了、发型个性了、言语丰富了，人们开始在农村社会生活中讲究民主和法制，开始在婚姻生活中讲究自由和平等。于是，金钱开始发挥它本应具有的巨大功效，人民币开始替代土地而成为人们的最爱！于是最为关键的变化产生了——人们不再沉迷于土地，人们不再“土”了，人们开始了理性的的疯狂，人们有了疯狂的理性。人们拥有了何等的自信——以为只要人愿意，狗屎也能变成人民币。原来，农村平日里的寂静都只为着反衬它年底时的躁动，或者只在蓄积着这份躁动！早先很是悲观地以为，像是很多人一样，说是农村将不复存在了。现如今才明白过来：我们将失去的不是农村，而是中国农村的传统生活。但中国的农村也终底是要消失的，这可能是“强哥”的全面“城镇化”战略全面展开之后的事了。但老家的变化是当下的事实！ 六 很少关注鄱阳湖的生态问题了。就像是人们所说的，在当下的中国，环保就是块“鸡肋”！随着时代的主流，我也只在乎经济社会和社会经济。这些年，关于鄱阳湖的媒体文字，只有一篇入了我迷茫的眼，好象是讲“建设鄱阳湖生态经济圈”的，但文章内容也忘了干净。 凡变化，在人们而言便是可见的结果，是较之于过往记忆的当下的现实，而绝不是过程。过程是不可见的，对于当下的人们而言似乎也是无需见的！因为过程总是微缓的。这于今天的人们，自然是失了那份耐性去观察，因而也就失了那份以为可观察的必要了。因为自1992年以来，中国人的时间开始变得宝贵了起来，开始“等于金钱、等于生命”了。所以，人们总是“义无反顾”！昨天夜里在网上看了部纪录片，是叫做《逐冰之旅》的。主人公是位美国地质学家，他利用现代先进摄影技术和设备，将漫长而微细的冰川消退过程以可目测的速度再现在观众面前，以此警示人们：地球的生态系统正在发生不可见的巨变，不要再做温水里的青蛙了！其中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我们总是被告知，地质变化发生在好多年前，很多年以后也会发生变化，只是今天暂时不会。”的确，我们也总是那些被如此放到盛有凉水的锅里的青蛙，只要是不置于死地的也总能忍受，总可以无视。 ——这是无知，还是无知呢？但人们就是变得这么自信！ 老家的人们生活的变化，对于那里的人们而言是并不缓慢的，但是对于整个人类社会发展进程而言却是十足微缓的，是中国“改革开放”的起奏，是中国社会全面现代的萌芽，是中国未来社会发展的开端。这或慢或急的变化，却是正好印证了罗胖子的那个看法：随着时代的前进，人类社会财富中的自然成分是越发变小。可不是么，人们现在的所吃所穿、所持所用，哪样是土里出产的呢？老家的人们也全都在全然人为的世界里活！ 老家的变化，说到底，是商品、货币——或者说是市场力量的渗透和开化，是生产方式的巨大变革。——是商品与货币改变了老家的社会生活，而那场洪水则正好创造了这个契机。借着这契机，老家世代农耕的人们开始了四处闯荡的生活，开始了城市化的生活，开始了视“金钱为万物尺度”的生活。于是，大家终于被告知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劳动是必要换得货币才使得的，哪怕是女儿给母亲洗刷碗筷。因为几乎人们的一切活动都成了商业活动；因为这个时代的主流价值观念就是商业精神。于是马云、雷军成了这个时代的人们心目中的英雄！但是，那个因“礼物”而致富的年轻人似乎更明白这其中的奥秘。 七 于是，这片人们所熟知的土地，以及它曾经拥有的温馨，只成了某些飘散四处的人们的记忆，它曾满怀的友善也只成了某些人儿遭受冷遇后的思念，曾经洋溢宇空的它的和谐都只成了某些人正在孜孜以求的梦想，它曾经崇扬的自然与天成也都只成了某些功成名就的人儿的奢望。于是，埋葬老祖母的土地也随老祖母一起入了土。于是，惟一能见证老家过去景象的，也就只有这某些人的记忆，也就只有老家那条几乎没人愿意再走的麻石路了。 那是一条安详的麻石路！自从老家搬迁改造后，此前的宅基地建设区就成了废墟，而那条不知年月的麻石路就被人们遗忘在了那片废墟之上，它逐渐就成了一种多余。那是一条安详的麻石路！打我记事起，它就在老家的人们的脚下安眠。雨天，它免去了人们脚底的泥泞和湿滑；大雪过后，它供以孩子们滑冰的好去处；早晨或傍晚，人们便端着饭碗或是摇着蒲扇，在它的周围或蹲或站或席地而坐，男人们谈些天气或是不知哪里听来奇谈怪论，女人偶尔也参合，但多时则说些自己的家短里长。最欢快的，当属小孩子们了——他们无拘无束地以它为中心开展一切所知的活动，而当中最令他们喜欢的便是听老人讲故事，现今以为最温情的莫过于夏天的夜晚仰头数天上的星星了。无人知晓它存在的确切年月，人们很少谈论这样的问题，从来也总是说——“这条路啊，有些年头了。爵德太公在世时，也都记不清它到底是什么年份铺设的了。”但它如何也见证着一代又一代人的成长、衰老和死亡，见证着曾经的温馨、曾经的友善、曾经的和谐和曾经的自然，见证着这个时代的变迁在老家的表现，并且继续着这样的见证！ 这里也有条老街，巷子里也有条麻石路，据说是有些年头的了。今天是无意中走到了这里，陪着他们，然而在它上面走着的却并不只我们几个。所以，这就足见得它的不孤寂！并且它的模样也是怎样的新鲜，像是广场上活力四射的老太太。这便与老家的完全是两样了。可我就在无聊地想呵——到底是什么使得这里的石头路也能如此新鲜、如此吸引都市人的光顾呢？如果可能，我想，在未来的某一天，再过66年，老家的那条麻石路也会是一种宝贵的资源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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