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  词典首页

请输入您要查询的文章:

 

标题 看看牛老师的这辈子
正文

日历已经翻到了公元2016年。

“文化大革命”、 “反革命坏分子”、 “迫害”、“劳动改造”、“平反”,这些词似乎早已被历史遗忘,走进沉封的档案,或者被收录到词典里了。有谁想到,对一位八十岁的老人来说,一直把它们埋藏在心里,就像烙铁烙下的伤疤,不仅使他遭受到了肉体的摧残,而且半个世纪以来,使他的心灵承受了常人无法忍受的伤害和折磨。

牛占魁,上世纪60年代初,拥有北京矿业学院和中国人民大学双学历的一位大学讲师, 48年后,当听到自己被平反的消息时,老泪纵横,激动不已。

当年,因为自己不想违背社会婚姻道德准则,被图谋不轨的人陷害至今。

因为自己的直言不讳,刚正不阿,以“恶毒攻击无产阶级司令部”、“反对林副主席”、“攻击和谩骂江青”、“为刘少奇资产阶级司令的垮台鸣冤叫屈”等罪名,被扣上了反革命分子的帽子。

因为自己反抗他们的迫害,拒不认“罪”,从而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轨迹。

历史不可以从来,但历史可以续写。让我们来看看他几十年来走过的路,如今,他又将怎样续写自己的历史的。

扭曲年代的一场劫难

1937年,共产党号召的全面抗战开始,牛占魁就是在这样一个战乱的年代,于当年的11月28日,降生在河南省汲县(今卫辉市)李源屯乡东湾村一个普通的家庭。勤奋的他,于1957年考入北京矿业学院(今中国矿业大学),毕业后留校任教,1961年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直到1969年10月被迁返回老家。期间,上进的他,又到中国人民大学哲学系进修两年,成为上世纪60年代一个拥有化学和哲学两个大学专业文凭的高级知识分子,应该说,学业事业蒸蒸日上。然而,文化大革命开始了,在那个扭曲的年代里,激情似火的政治热情和权力膨胀的阶级斗争,阴差阳错地把他卷进了这场本与他无干的历史闹剧里,使他一下子跌到了人间的地狱。

学校对他的迫害,起源于一位姓丁的女职工。平时,她和牛占魁相处较好,1965年,牛占魁老家遭受了水灾,父亲又重病在身,经济十分困难,她对牛占魁进行了大量的经济援助。平时,牛占魁自己病了,没人照顾,她又多方地关心照顾他。在丁的心里,一直认为牛占魁的婚姻不美满,想把她的妹妹介绍给他。一知道丁的想法,牛占魁立刻拒绝了她。然而,丁的心一直不死,不停地劝牛占魁和农村的妻子离婚,她还背着牛占魁给远在农村老家的妻子写离婚信,(1969年10月,这封信由其爱人交给了北京矿业学院革委会保卫组负责人荆元敏。)并多次许诺离婚后,她来负担老家孩子的生活费。牛占魁的妻子来北京找他时,她从中作梗,挑拨离间,一方面赶其爱人离京,一方面跟她家联系,撮合他和她妹妹的婚事。她还利用职务之便,控制牛占魁的工资,不让他给家里人寄钱,由于丁是学校开集体信箱的人,所以她就把牛占魁和其家里的信拿走,不让他和家里人联系,以断绝他和妻子的关系。

当时,牛占魁已经是3个孩子的父亲了,不可能再和农村的妻子离婚。为此,丁多次找牛占魁的茬,并凭借着她丈夫曹某是学校党委常委、经济系党总支书记,经常威胁他说,如果不听她的话就要置于他于死地。她亲自对牛占魁说,他面前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立即和农村的老婆离婚,和她妹妹结婚,这是一条光明大道,一条是守着农村的臭婆娘,但这实现不了,她会让他永远也不能和农村的老婆见面。

就这样,1968年7月21日星期一上午8时,北京矿业学院“砸烂旧政治部兵团”以他有现行活动,“议论过江青挑动武斗之事”的反革命罪将他抓走。中午饭后,丁去他的宿舍,正好被前来抄家的人看见。为了洗清自己,她炮制了一个置他于死地的大阴谋,对抄家的人说,牛占魁奸污了她妹妹和她的两个小女孩。抄家人员正因没有他的现行材料而恼怒,经她这一说,如获至宝。从此,北京矿业学院对牛占魁的大迫害、大殴打、大逼供开始了。由于捏造的事根本不存在,所以也写不出交待材料。他们把牛占魁打昏了好几次。在学院的地下室里,每天对他进行折磨,施以毒刑,打得他眼都睁不开,身体也不能动弹了。为了抗议他们的残酷迫害,牛占魁开始绝食斗争。丁在专案组的指示下,教唆女儿写口供材料,人为捏造假材料,使牛占魁处于无权辩驳也无可争辩的境地。

北京矿业学院在牛占魁身上得不到可要的材料,认定他顽固不化。1968年10月,经批判斗争后,被扭送到北京海淀区公安分局处理。海淀区公安分局调查了7个月,认定其无罪又送回了学院。1969年5月,北京矿业学院革委会的办案人员,对被公安分局无罪送回来的他气势汹汹地说:“公安局不处理你,我们有权处理你。”面对强大的革委会办案人员,牛占魁根本没有反驳的机会,他们也不听申辩,当年10月,借清理队伍之机,强行非法对其处理,他被戴上反革命分子的帽子,开除党籍,开除公职,经全校师生员工的批斗大会,拖着沉重的病体,被送到河南老家交给贫下农监督改造。

回乡监督劳动改造

被北京矿业学院革委会押回老家后,牛占魁成为村里的批斗对象,不仅要被强迫地做义务劳动,还经常挨批斗。在那个年代,“监督劳动”实际上是限制人身自由,每天要不停地干活,还要受到非人的侮辱和肉体的折磨。牛占魁的身体受到极大摧残,精神也显得有些错乱。

为了抗议村革委会对他的迫害,牛占魁前去求助于汲县人民检查院,姓闻的一个检察官了解情况后,认为材料可疑点太多,漏洞百出,不能使人相信,对案件提出了客观的意见。当时,牛占魁是汲县籍的第一位大学教师被迁返回原籍进行劳动改造的人,社会影响很大,关注度很高,汲县政法委的领导也很关心他的案情,并查阅了所有档案,政法委召开联席会议,认为材料不可信,并通知东湾村革委会:“不要批斗牛占魁”。1971年,东湾村革委会提出他的问题,乡党委指示:“四清运动可不要参与牛占魁案”。公社党委的指示意见,使牛占魁免除了进一步的迫害。后来,两任村大队治安主任知道牛占魁的案不可信后,也都照顾他,不让他再做义务劳动,还鼓励他说,要好好保重身体,案件会水落石出的。

忠诚奉献教育事业

1978年5月,李源屯公社高中校长从县公安局得知,有个本地的大学教师被迁回了东湾村,认为牛占魁是个难得的人材,并立即召开会议研究决定,聘任他为化学教师。此事,也得到了公社党委的大力支持,当年公社还救济了他50斤大米。

“如日东山能在起,大鹏展翅恨天低。”一来到李源屯高中教学,牛占魁便以自己的才华和师德立刻赢得了全体学生的赞赏。1978年,全县各科竞赛中,化学获得第一名;1979年高考化学考试中,他的一个学生获得了全县化学第一名。他感觉这些年来遭受的苦难快要到头了,他埋藏在心里多年的委屈,在小小的三尺讲台上慢慢化解,他胸中窝藏的希望再次冉冉升腾,身体也慢慢回复了健康。

1979年,又一喜讯传来。为了重用社会闲散的科学技术人员,河南省在社会上统一招考,牛占魁被汲县推荐参加化学专业考试,结果被录用为公职人员。10年了,牛占魁重新成为了一名正式的人民教师,站在了讲台上,只是这个讲台,离他在北京的那个大学讲台十万八千里,10年来,他为了能够重新站起来,过一个属于正常人的生活,默默忍受着屈辱,在坚信真相终究能够大白于天下的信念下,无声地抗击着对他的各种迫害,来自身体的乃至于精神上的迫害。

牛占魁是北京矿业学院矿区开采5年制大学毕业生,又到中国人民大学学习了马克思主义政治学,他的学业被当时在建的东濮油田知道了。有一天,东濮油田的领导找到牛占魁,希望他去油田搞油田设计,并承诺给予丰厚的待遇。汲县教育局知道了此事,也觉得牛占魁是个难得的人材,希望他回到教育上继续教学,承认历史清白,连续计算工龄,提高一级工资。面对这种决择,牛占魁考虑再三,由于感恩对家乡教育系统领导的知遇之恩,以及对家乡的深厚感情,最后决定要求组织分配到汲县教育系统,回到汲县第三中学教书。

1984年,牛占魁被任命为汲县三中教导主任。第二年,又被任命为副校长兼教导主任,前来任命的领导怕他有历史问题的负担,要他放下思想包袱,轻装前进,甩开膀子好好地干,出了问题县委负责。当上领导后,牛占魁没有辜负领导的期望,以极大的热情和忘我的精神投入教育教学中去,担当起毕业班的化学课,由于工作需要,还主动担起了政治课,连续几年的高考成绩都比较出色,学校一片繁荣景象。1986年,在全县教育工作会议上,县委书记表扬他说:“汲县三中副校长牛占魁同志,行政教学工作一直很出色,是我们教育战线上的标兵。”1988年,被录用为中学高级教师,直到1998年11月退休,在家乡教育战线上一连干了20年,他的学识和才干被广大师生传为美谈,成为家乡教育界的佼佼者。退休后,又发挥余热21年,2014年,78岁的他才从自己挚爱的教育教学中退了出来。

牛占魁,在家乡教育战线上,工作了几十年,荣获的奖状、荣誉证书一大摞,其中有县级优秀教师、优秀班主任、先进工作者、工作模范、优秀教导主任、劳动模范,新乡市级优秀班主任、优秀教师、教学成果奖等。退休后,又先后在河南省内8所高级中学任教,成果颇丰。

在平反的路上奔走申诉

当年,被北京矿业学院迁返回乡监督劳动改造时,牛占魁才32岁。孔子曰:“三十而立”。而那时的他,别说立业了,就连基本的生活都保障不了。在村里,受到人身限制,过着非人的生活,身体受到严重的摧残,精神也失常了,不仅他受到了伤害,就连子女和亲戚也受到株连,跟着他受苦受累,享受着不平等的待遇。当他意识有些清醒后,他就不停地申诉,不停地喊冤,但无济于事,不管向谁申诉,都无人问津,村革委会没人听,北京矿业学院更不去过问。

粉碎四人帮后,牛占魁一直对学院的处理决定和所下结论不服,再次到北京矿业学院,强烈要求平反昭雪。学院党委落实政策办公室,不听他的申诉,仍以当年的假材料为证据,不予平反,气得他把处理决定书撕得粉碎,以表自己的愤恨和抗议。这次回来后,他受到刺激,精神又一次失常。

1978年,他和女儿千里迢迢前往已经搬到重庆市合川县的四川矿业学院(北京矿业学院迁址后更名为四川矿业学院),到那后,党委落实政策办公室仅给他去掉反革命坏分子的帽子,其它还是维持原结论和处理。这次的答复,总算是有点进展了,但是他奸污幼女的冤案还没有被平反,还有他的公职,他忠诚于一辈子的党籍也还没有被回复。他还要不停地上诉,直到平反昭雪为止。

1986年6月4日,他的精神恢复一些后,又来到了迁到徐州的中国矿业大学党委组织部给他平反,组织部的领导非常关心这个冤案,经过多次努力,并请徐州市人民检察院帮助审查档案,检察院也认为是个冤案,不能立案。但校党委仍然抱着假材料不放,不给平反,那次气得他又一次精神失常,气得他连自己是中国矿业大学的职工都不记得了。

原来,1979年3月10日,中国矿业大学对牛占魁就有一个复查结果。中国矿业大学中矿落字【1979】54号文件关于牛占魁问题的复查结论中是这样写的:“决定不再追究为坏分子,维持开除党籍的决定,建议就地安排工作。”面对这样的结论,牛占魁欲哭无泪,不停地在责问落实政策办公室的那些人,“就因那奸污幼女的伪证,使我自己无法再靠近党吗?你们不追究法律责任,为什么呢?因为我自己根本无罪,当年的海淀公安分局都说无罪,你们为什么还不罢休呢?”

2012年元旦,他在看戏剧《十五贯》时,文化大革命的悲剧又清楚地浮现在眼前,在小女儿的陪同下,3月份他又到徐州中国矿业大学党委组织部要求平反,组织部成立了专案组,但是党委常委害怕担责任,回避现实,不给平反。这一次,他对矿大党委有些失望了,想到了通过法律手段来维护他的合法权益,而且党已经把依法治国确定为治理国家的基本方略,相信法律是公正的,我们的党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更何况他还曾经是一名合格的共产党员。多年来,尽管他蒙受了不白之冤,却从来没有背叛过党,没有动摇过对党的信仰、对党的忠诚。他要在他有生之年看到,矿大党委完全恢复他的名誉,恢复公职,恢复党籍,以及赔偿造成的一切损失。

就在2016年2月29日,卫辉市教委的同志,经过几年的努力,找到了中国矿业大学早在1979年3月10日对他的平反决定,中国矿业大学决定,承认奸污幼女是个冤案,恢复他的公职,并补偿给他带来的经济损失。他惊喜万分,澎湃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半个世纪的努力没有白费,历史的清白,终于拨开浓雾见了天日。

这个平反决定表明,牛占魁是无辜的,是冤枉的,几十年的迫害冤情,使他已经无法从头再来,文革的这一恶浪,把他从本来该缘于他的人生轨道上,拍打到了一个令人恶梦重重,充满无数磨难的魔岸,使他从一个大学教师,回到了农村,沉寂了10年后,又莫名其妙地成为一名高中老师。如果没有历史的那一幕上演,今天的牛占魁一定不是现在的自己。回眸过去,留给牛占魁的是,只有望着一纸决定,来回忆那一幕幕充满酸楚的历史。

老人最后的愿望

现在,牛占魁老师已经别无它求,只是一个心愿还未了,那就是对开除了40多年的党籍念念不忘。他在自己要求恢复党籍的材料中写到:“47年来,我身在东湾村,心在党,身遭迫害,仍以高尚的共产党员标准严格要求自己,不得不当一个党外的布尔什维克。”

我们来看看,多年来,他是怎样以一个共产党员的身份来要求自己的。文革中,他坚持马克思列宁主义,坚持和拥护毛泽东思想,因为抵制中央文革的错误言论被批判无数次。面对迫害,不妥协,不屈服,仍保持着共产党员的应有品质,用“暮色苍茫看劲松,乱云飞渡仍从容”来写照当时逆境中的他,最妥帖不过了。

在家乡,从事教育工作中,以忘我的热情投入到工作中,几十年来,荣获了几十个市县荣誉。自己现在仍然住在农村,城市没有住房,现仅租住一大间房过着简朴的生活。期间,还资助了一名生活困难的女学生张迎迎五个学期的学费,共计一万元。

退休后,仍心系教育事业,发挥余热二十一年,先后被聘为高中政治教师、历史教师,受到学生的尊敬和爱戴,培养出上万名大学生,直到2014年6月,才回归乡里。

现在,老人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恢复失去多年的党籍。

我们来听听这位80岁的老人发自心底的呼声吧:

“亲爱的党,您的儿子,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您的怀抱啊!”

今年秋天寒露前后,他将迎来80周岁生日,他要拿出被补的钱,请河南省豫剧团在老家东湾村唱大戏,来感谢卫辉人民。

随便看

 

四季谷提供散文、诗歌、杂文、随笔、日记、小小说等优秀文学作品,并提供汉语、英语等词典在线查询,是专业的文学及文字学习免费平台。

 

Copyright © 2000-2024 sijigu.com All Rights Reserved
更新时间:2024/12/26 0:42: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