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父亲的肩膀与脊梁 |
| 正文 | 父亲的肩膀与脊梁 我是父亲的老儿子，他四十岁才有了我，而且，我与两个兄长的年龄相差悬殊——大哥长我整整二十岁，二哥长我十一岁。因而，父亲对我倍加呵护；我从小就与父亲几乎形影不离。自我懂事起 ，就常常用孩童的眼光看父亲：他身材不高，但肩膀宽宽的，脊梁直直的，挑多重的担子，走起路来，步子都是既快又稳的…… 从年少时就仰视父亲的我，哪能只满足于对父亲形象的“观感”呢。于是，从六七岁起，直到十几岁，甚至到了二十几岁，我还常常让父亲给我讲他的人生经历故事；而他向来低调，不多讲自己的具体事迹，更不讲他对于这个家庭何等重要，只是经常对我说：男子汉，要有担当，有骨气，腰杆什么时候都要挺得直直的！该做的事，一定做好，宁可身子受苦，也不能让脸上受热！ 是故，父亲的更多经历和故事，则是我从母亲和大哥那里了解到的。随着年龄增长，我愈发觉得，父亲经常对我讲的关于“男子汉”的那段话，正是对他自身经历的恰切概括；愈发觉得，他的经历和故事，极大地强化和丰富了我小时候对父亲的“肩膀与脊梁”的“观感”，进而由“观感”升华为“情感”。 父亲生于一九〇六年，少年时便继承了祖传的柳器编织技艺，逐渐成了一名有手艺的农民。在战乱频仍、饥寒交迫中，祖父早亡 ，二叔死于非命。作为家中长子、又成了独子的父亲，未到弱冠之年，就挑起了养家糊口的全部重担。然而，这副重担，非但没有压垮他，反而使他练就了一副孔武有力的肩膀，坚韧挺拔的脊梁。 春耕播种，夏锄铲蹚，秋收冬藏。四季农事，何其繁忙，但父亲独自承担，肩膀不塌， 脊梁不弯! 日采原料，星夜编织，笸箩簸箕，柳罐箱包，守信践诺，如期交付。手工柳编，何其辛劳，但父亲独自承受，肩膀不塌，脊梁不弯! 权贵把头，洋人商贾，威逼利诱，盘剥压榨。多舛命运，何其苦难，但父亲独立自尊，恪守良知，肩膀不塌，脊梁不弯! 迎来解放，分田入社，换工插犋，农事柳编，重担在肩。我的两兄，相继成人，为父分忧，何其热盼。然而因国家需要，大哥要参加土改工作队，二哥要参军入伍。但见父亲轻捋金棕色的胡须，“国字脸”上的神情，由默然沉思，转而肃然坚毅，一挥手，一句话：“去吧，好好为国家做事，不用惦记家里的事。”他仍然是肩膀不塌，脊梁不弯！ 从此，父亲肩上的担子，已不只是我们王姓小家的分量；父亲的脊梁，已不只是我们王姓小家的支柱！ ……… 如今父亲已作古四十一载；两兄长亦相继离世；他最小的儿子，我也早过了古稀之年，自然规律使我成了以父亲为“老根”繁衍而来的大家族的“家长”。此刻，再以我的眼光——“本届家长”的眼光回看父亲，体悟父亲对后辈潜移默化的影响——他那“宽肩直脊”的“基因特质”分明犹在——在他的儿辈、孙辈乃至曾孙辈身上，已经并正在成为共同的“显性遗传”…… 作于二○一八年父亲节前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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