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遥远的梦(小说) |
正文 | “小春,去了好好干,有空经常会玩,路上小心。”妈妈嘱咐我。 “嗯,妈妈,您回去吧!” 我随着人流,登上了返城的列车。窗外,美丽的乡村景色,令人陶醉。然而,我没有更多的心思去欣赏这美丽的大自然。这一片熟悉而又陌生的“双抢”情景,不断勾起我无垠的思绪。我感到惆怅、不安和空虚,各种不利的事情冲击着我的头脑,使我感到一阵昏眩。 亲人啊,你在哪里?虽然妈妈是我最亲的人,但她做了对我不亲的事。当然,她是出于对我——她的儿子的关心。可是,我有些恨。恨她,拆散了我和青青阿妹,使我们不能团聚,不能终成眷属。啊,可怜的老人家呀,您想自己的儿子好,可谁知您又害了您的下一代呢?您的做法给您的儿子心灵深处留下了多深的创伤呢?我能完全埋怨她——我的妈妈吗?她只不过是社会上的一个代表。现实啊!你为何这样无情,要给城乡、工农之间挖下一条无形的鸿沟,使相爱之人不能相亲?这给多少人造成伤害呀! 青青,纯朴的青青,你一定哭红了眼吧!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我们的过去。责骂我吧,诅咒我吧,这样,我心里好受些。然而,你又怎么能知道我的心里,此时是波澜万千、激浪翻腾呢?青青,你在哪里?啊,可贵的过去,让我们作为美好的回忆吧! 窗外,一望无际的田野,金黄的稻谷此起彼伏,波浪翻滚,沁人心脾的稻香扑鼻而来,浓郁的泥土气息使人心旷神怡,乡土,故乡的土,多么动人啊!几个放牛的儿童,坐在牛背上,欢乐地唱着儿歌,天真,无忧无虑,多么美好的时代…… 山上,青青的野草,鲜嫩肥壮,草尖上抖着露珠,两条黄牛香甜地吃着草。我和青青坐在旁边,她是一个十一岁的姑娘,我是一个十二岁的兄长。她望着我,眼睛一闪,好像突然有了一个主意。 “哥,咱们去捡柴,好吗?”她问。 “好,到树林里去,那里的柴多着呢!” “嘻嘻,看谁捡得多。”她天真地笑了。 我们分头去捡柴。捡了一会儿,我背了一捆回来了,还不见她的人影,我高兴了,肯定我捡得多,而且快。她输了,到底是女孩子,赶不上男孩,没有用,女孩永远是弱者。我想着,骄傲地笑了,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好一会,她还没有回来,我有些担心,出了什么事吗?树林里很阴森,不会遇到坏人吧?再说这里也不会有狼,整个树林只有两百个平方米。我越想越怕。 “青青,青青……”我着急了,使劲地喊道。 听不见她的回答,我开始在满山的树林里找她了,找了半天,没有找到,我垂头丧气地回来,无力地坐在地上,心里直埋怨:我怎么带她的,让她去捡柴,任凭她的任性,我回去怎么办?大婶不说我吗?妈妈不埋怨我吗?唉!有什么用,一个男孩引不了一个女孩。我呆了,两只眼盯着地面,一眨不眨。 啊!清脆的歌声在原野飘荡,分明是青青稚嫩的歌喉和熟悉的歌声: 放牛放牛到山坡,石头磨破哥的脚; 看见哥的可怜样,打双草鞋送给哥。 我抬起头来,看见青青提着一双草鞋,小巧玲珑,光滑别致,笑盈盈地向这里走来。我又好气又好笑,也唱起来: 放牛放牛到山坡,满山柴草不尽头; 看见阿妹无柴用,捡捆柴草送给妹。 充满幼稚天真的《牧童曲》在满山萦回,我高兴地笑了,朝她送去一泓清水的目光。 她也兴奋地笑了,朝我递来了一道活泼温善的目光。 我们相对而笑,笑得那样无忧无虑,笑得那样开心,笑得那样爽快。啊,天真而又友好…… “同志,您用茶吗?”列车员恭敬亲切的问话打断了我的思绪,我转过头来,一位年轻的姑娘夺着一杯茶,微笑地看着我。我点点头,一杯热气腾腾的茶递到我面前。 “谢谢!”我接过茶杯。 “不用谢!”她微笑着走开了,又去招呼另一位旅客去了。 茶,热气腾腾的茶,在我面前飘啊,飘啊,那腾腾的热气仿佛变成了一团雾,白白的雾中渐渐出现了一位少女的脸膛,带着微笑的眼睛是那样清澈见底,然而又是那般不可猜测…… “哥,这道题我解不出来,你能讲给我听听吗?”在她家里,她问道。 “嗯,拿来我看看。”我伸过手去。 “给。“她递过书。我看着题目,理解题意,沉思者。 “青青,这是高二排列组合里面的题目,你现在才读高一呀?” “我试着看看的。”她笑着,脸上泛起一朵红云。 哦,自学,有志者事竟成,我应该热情地支持、鼓励和帮助这位有志的才女。 我仔细地研究着题目:求(2X-3Y)28展开式中系数绝对值最大的一项。 “青青,来,这样吧。我们假设系数绝对值的最大一项为r+1项,根据排列组合的通项公式得TR+1=Cr28(2x)28-r(-3y)r=……然后再设相邻的项为TR=C28R-1……最后即可得出。青青,懂了吗?” 她眨了眨眼,好像领悟了,“小春哥,你讲得真好,永远当我的老师吧。”她请求地说。 “我?怎么敢?” “你一定行,凭你的才能。”她脸上挂着微笑,很认真地说。 我继续看着书,书上内容很好,习题综合性很强。 “小春哥,喝茶吧。”一杯热气腾腾的茶递到我手上,我把茶放在桌上。 “唉,你快喝嘛!”她急了。 “烫,水还是热的。”我解释道。 “不烫,保险不烫,因为我……我吹过了。”她有些羞涩地说。 我拿起茶杯,轻轻地喝了一口,一点也不烫。 “是吗?”她问道。 “嗯。”我一口喝尽了满杯茶。 “甜吗?”她看着我问。 “真甜,一定给了二两红糖。”我说。 她笑了,笑得那样甜,那样怪,那样奇,那样令人不测…… 茶,茶渗到我手上来了,哦,列车来了个急刹,需要让车,还得等十分钟才开。茶已经凉了,没有冒气了,我喝了一口,品尝着茶水的苦味,生活得甜的人,一定要品尝一点苦;生活得苦的人,应该享受一丝甜。 我的目光继续转向窗外,铁路两旁的白杨树,在七月的热风吹动下,慢慢摇曳,几片树叶,飘落在地。田野里金黄的稻谷成熟了,农民们正在抢收稻谷,那不知劳累的干劲,让我又想起了那一幕,啊…… “小春,我俩去割谷,队长说了,每亩三十个工分。”她喊着我说。 “好,我们快去,不然,田都被别人占光了。”我催道。 “嘻嘻,看你慌的,慢慢走吧,田还多着呢!”她平静地说。 “多,人家还不是占光了。”我跑步前进了。她跟着跑了一段,气喘吁吁地说。“唉,我跑不动了,叫你慢走就慢走嘛,不然,我可要发脾气了。” “不,我就要快,不然工分捞不到了。” “嘻嘻,告诉你吧,我早就把田占好了,二亩五分,我俩一人三十五分。” “你个死丫……” “死什么?” “死青青。” 她快活地笑了。我们并排着割谷,稻谷一排排倒下,汗水一滴滴下淌,可并不觉得累,仿佛有一股无穷的力量鼓舞着对方,这就是异性之间的动力吧,谁都不愿意落后,最后一把稻谷倒下去了,我们伸起腰来,相视而笑。 她掏出手帕,递给我。“你擦擦汗吧。” “你先擦吧。” “我还有呢!” 我接过手帕,擦干了头上的汗水。发现她正用手腕在擦汗。 “你……”我不知说什么更恰当。 “我不是说过,我还有吗?嗯。” “你呀,真是个快乐的天使。” “你呀,真是个愁苦的地使,嘻嘻……”银铃般的笑声飘向原野…… “轰隆轰隆……”列车继续向前开动,白杨树一排排向后倒去,风吹着我的面颊,使人觉得有几丝凉意。田野里,农民们还在栽田,一棵一棵的原始插秧法至今还在沿用,它是中国生产力落后的象征,它使人劳累、疲惫不堪,但是在这种繁重的劳动中,可以找到一丝快乐…… “小春哥,我们去栽田吧,趁凉快。”青青在喊我。 天刚蒙蒙亮,东方才吐出一丝鱼肚白,凉爽的风吹得人舒畅极了,露水打湿了我们的双脚,雄鸡高唱,鸟儿欢叫,这些构成了优美的旋律,空气新鲜,这美丽的图画特地为勤劳的人们所描绘。 我们卷起裤腿,下了水田,可是男人栽田总赶不上女人,不知是不是王母赋予了她们天生的灵巧,不一会儿,青青就超出了我好远。我慌了,恨玉帝为什么不赐给我一种特殊的本领,比王母还快的灵丹。 “唉,青青,你为什么动作那么快,传授一下经验吧。” “你笨手笨脚的,教你也不会,甘当落后者吧,谁叫玉帝不赐给你一双灵巧的手呢,你们男子呀,永远赶不上女孩,败类,嘻嘻!”她自豪地笑了。 “什么,我永远落后,哼,我要赶上你,不信,半个小时后见分晓。”我使劲地加快速度,不管秧苗是歪还是斜,半小时后,真的赶上了她。 “怎么样,这不是赶上你了吗?还骄傲呢,我们男子是败类吗?” “嘻嘻!真不错啊!”她笑道。 “我就是要做到你们女子服气,看你们还瞧得起男子不?” “我就是瞧不起,大败类。” “那我不是赶上你了吗?” “你又不看看。” 我抬起头来,哎呀,我的妈呀,我只栽了尺把宽,是她帮我带过来的,我红了脸。 “嘻嘻,真是个笨人。” “青青,我服输了。” “你敢不。“她瞪着眼睛笑了。 “青青,你真好。” “你难道是坏人吗?呣。”她看着我。 我不敢正视她那刺人的目光,连忙低下了头。 “嘻嘻,真是男性女化,好大的胆子啊,看都不敢看我。哈哈……”她开心地笑了。 “喂,买点心的旅客快买啰。”列车员推着车子走过来。 的确,人的肚子有些饿了,我要了两块,咬了一口,可是,怎么也咽不下去。 窗外,打谷场上,灰尘飞扬,稻草乱舞,人们忙碌地打着谷子。 轰隆,轰隆,打谷机的飞轮不断地转,我站在打谷机的后面,喂着稻谷,青青站在我的旁边递着稻谷,一把一把地交接,我们互相对望一下,她的面容是笑的,虽然洁白的牙齿没有露出来,但在我眼里,她永远是美丽的女神。 谷打完了,人们收工了,我随着人群向家里走去。突然,我的衣角被人拽了一下,我会意了,知道是谁,我放慢了脚步。等人们远去后,我随她来到了湖边。 “小春哥,下去洗洗吧,身上脏着呢!回去又难挑水。” “好。” “噗咚,噗咚”,我们跳进了湖水里,我感到一阵凉爽、舒畅。她走到我面前,轻轻地说: “哥,你能教我游泳吗?” “这,这怎么好?” “怎么不好?” “我……我怎样教你呢?” “你抬着我的身子,我就能浮起来,不信,你来。”她拉着我的手。 “这……” “你不愿意?”她不笑了。 “我……我愿,可是……” 可是什么?快说呀,急死人。” “男女之间……“ “哦,我当时什么呢!原来是这么回事,怕什么,现在思想解放。” “可是,我们的关系还没有……” “我俩从小在一起,哪个敢说。” “我想……” “你呀,真傻,真呆,哥,你没发现……我早就把心掏给你了。”她搂着我的腰杆,轻轻地说。 丰满柔软的胸脯起伏着,她的感情在燃烧,一股暖流遍布了我的全身。 “青青,你真好。” 我们在水中畅游、追打,啊,难忘的一幕…… “同志,你的东西掉了,”对面的乘客提醒我。 “谢谢。”我转过头来,向他打了个招呼,然后捡起东西,是一个红皮日记本。这是青青小妹的…… 七月,我要顶职当工人了,这消息一下传开了。临走前的一天晚上,青青敲开了我的门。 “青青,快进来。” “不,你出来一下。” 如水的月光,洒在地上,给不美的乡村夜景增添了一份生气,路上的树落下了参差斑驳的黑影,我们沿着这条路慢慢地走着。沉默,谁也不讲话,此时谁不是满肚子的话要说,但又从何说起呢?但愿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沉默啊,不在沉默中爆发,就是在沉默中灭亡。田野,前边是无际的田野,晚风吹着我们的面颊,使人格外舒畅,她的头发在微风的撩拨下,絮乱不齐了,我看见她有很多话要说,嘴唇动了好几次,但没出声。她仿佛很伤心,没有了平时的笑容,蛙声在为我们伴奏,它们也希望相亲的人永不分离。 “小春哥,你要走了,是吗?”她终于打破了沉寂。她是不相信我要走的。 “嗯。” “你为什么偏要走呢?” “母命不可违,我有么法子,我妈你也了解,她那个性。其实,我真的不愿意离开,我敢发誓。” “我们一块长大,一块玩耍,一块放牛,一块学习,一块割谷,一块栽田,一块游泳,还从未分开过……”说着,说着,她的喉咙有些哽咽了。“可是,好景不长,你要走了。” “青青,我还可以回来休息,还能与你见面。” “你会记得我——这个傻妹妹吗?”她深沉的目光注视着我。 “怎么会,青青,我的好妹妹。” “真的吗?” “真的,你不相信吗?”我诚恳的地说。 “你的心真好,走了还不忘我们农民。” “什么话,农民不好吗?” “好?可人家都瞧不起我们农民,我们土气,呆傻,愚蠢,还有我们没有用。” “这美好的景色不恰恰是农民创造出来的吗?”我指着田野的庄稼说。 “你太好了,高尚中的高尚者。”她笑了,与平时一样天真。“我送你一件礼物。” “什么礼物?” “你闭上眼睛,我就拿出来。” 我闭上眼睛,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递了过来,我睁开眼一看,是一本红皮日记本,啊,这不正象征着她的那颗赤诚的心吗? “青青。” “记下你生活中的一切吧,哥。”她抓住我的胳膊。 我翻开日记本,扉页上,留着两行娟秀的字迹,趁着朦胧的月光,我看清了,一首短诗: 兄你离去,可忘故土? 妹我痴情,忠贞不渝。 “青青,我忘不了我的故乡,忘不了你,忘不了我们的一切。” “哥,你永远是我心中的哥。”她扑到我的怀中,片刻,炽灼的嘴唇在我的脸颊上留下了深深的一吻。 “青青,回去吧,夜深了。” “不,就这么一个晚上了,我要好好听听你的心声。”她依在我的怀中说。我理着她絮乱的黑发,仿佛幸福就在这一瞬间…… 又是七月,我探亲回家了,在返乡的列车上,我的思绪飞得很远很远。青青变了吗?成熟了,美了,也许微笑的脸蛋增添了一丝红晕吧,深情的眼睛还那么明亮吧,头发更黑了,刘海更美了吧,妈妈还是那样吧,啊,故乡一定更美了吧…… 下车了,果然是我想象的那样,美极了。故乡的小路,一年没走了,我还是那样熟悉。山坡上,我和青青一起放牛的地方,一个姑娘打着柴,时而伸起腰来,向车站望去,啊,青青,她真的变了,不是我想象的那样,蓬乱的头发,蜡黄瘦削的脸蛋,没有一丝红晕,眼睛失去了光泽,啊,她不幸了吗? 她发现了我,眼睛顿时闪出几道亮光,“你,”她又犹豫了,“回来了,太晚了,太晚了。” “你怎么了?” “没什么,你先回家吧,我把这柴打了就回去。”她迈步走了,看都没看我。 这是怎么回事,一切不是我想象的那样。我无力地回到了家中。 “春儿,你回了。”妈妈眉开眼笑地说。 “妈,您还好吗?” “好,好。” “快坐,妈去给你下挂面。”妈妈忙的不行。 “妈,我什么都不想吃,我见到青青了,她家发生了什么事?” “你问这干什么。”妈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您快说嘛!”我急得不行。 “要我说就说吧。“妈叹了一口气。”你走后,她妈来跟我说,要把你和青青的事定下来,我不同意,说:‘青青是个好姑娘,唉,可惜是个农民。现在哪个工人与农民般配呀。他要在城里找个双职工,以后的日子好过些。我就是个农民,才拖累了他爸一生,害得他顾里顾外。’你大婶是个明白人,过了几天,就给青青介绍了对象。青青不同意,还在家大吵了一场。 ‘青青,你还不死心,人家小春在城里找了个双职工。’ ‘不,他不是那种人。’ ‘他妈亲自对我说的,还会有假。’ ‘不。’ ‘你还那么相信他,可他早把你忘了。’ ‘不,不会。’ ‘我说你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不,我要等小春哥。’她哭着跑开了。 家庭的压力,她屈服了。几天后,她妈对她说:‘青青,你再不同意,我就不管你了。’ ‘妈,前几天的话是他妈说的吗?’ ‘这还有假,他妈亲口对我说的。’ ‘那让我想想。’她双手捂着脸。 ‘下决心算了,想什么。’ ‘那我……同意这门亲事。’两滴晶莹的泪珠夺眶而出,她关上房门,大声痛哭起来…… “妈,您好糊涂啊,难道您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吗?您怎么能……” “你们不就是个兄妹关系吗?怎么,你怪我,我也为了你好,现在哪个工人找农村的姑娘,张湾的后生考上了大学,就把他农村的未婚妻给退了,李庄的小子顶了职,就把人家姑娘给甩了,陈村的姑娘进了城,就把男朋友给吹了……” “妈,您别说了。”我实在听不下去了。 我原来是目睹这些现实,想不到这种事情竟然落到我的身上,我该怎么办呢?与社会潮流对抗吗?恐怕我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吧,即使你娶了这位农村姑娘又能怎么样呢?社会潮流能因你而改变吗?巨大的鸿沟啊,越来越大! 我走进房间,关上房门,倒在床上,渐渐地我看见了青青痛苦的面容,仿佛在喊:“小春哥,你怎么还不回呀,我等你等得好苦呀。” 啊,青青阿妹,我不是回来了吗?可是又能怎样呢?你开始躲我了,不与我见面了,你忍心吗?是社会将我们之间筑起了一道万里长城,将我们的爱永远地隔开了。 傍晚,我去她家了,大婶对我很冷淡,口里还带着讽刺:“工人回来了,稀客。” “大婶,青青呢?” “她死了。”大婶愤愤地说。 我觉得头脑一阵晕眩,眼前一片金花:红的、黄的、绿的……七色俱全,我扶着她家的门框,过了一下,无力地离开了。 我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地来到了我们曾经玩过的地方,一个小谷场。哦,我们曾经做过游戏,十几个小孩,分两排站立,游戏的名字叫《找哥哥》。对方是一排男孩,这边是一排女孩,男孩和女孩互相交换一个去捂眼睛,然后派一个男孩到对方去打手,迅速回到原位,让被打的女孩去找。青青去了,她揉了一下眼睛,望了望天,念道: 月亮哥哥,满天梭梭, 睁开眼睛,寻找哥哥。 她笔直走到我面前,拉住我的手。对了,刚才是我打的手。“你怎么猜的?”我小声问。 “我还用猜,你的手我有感应。”啊? 一会儿,我来到了田野里,我们曾经割谷的地方,“我不是说过我有手绢吗?嘻嘻!”“笨手笨脚的,败类,嘻嘻。她在笑。 接着我又来到了山坡上,我们曾经放牛的地方“……打双草鞋送给哥。“她稚嫩的歌喉在唱,我坐在地上,呆滞地望着夜空,星星,满天的星星,可是为什么忽明忽暗,不一样亮,不一样闪光,天文学家认为,天上的星有高有低。高!低!星星也有高低,怪不得人也有高低之分啦!难道农民的地位就该低,工人的地位就该高?谁能解释得清楚?! “小春哥,你在这里。”清脆熟悉的声音,仿佛在梦中。 “青青,你来了。“我慢慢地说。 “哥,你很痛苦,是吗?” “青妹,你怎么能相信我妈的话呢?” “我本来是不信的,可人家都说你在城里找了个双职工,烫发,连衣裙,嘴唇上还抹胭脂。长顺进城回来说,他亲眼看见你与那位姑娘在一起,他没敢喊你,怕扯低了你的身份。一个个传闻像真的一样,所以,我才……”两行泪水流了出来。 “你呀,真不理解我。我是那种人吗?那位姑娘是我的助手。” “哥,我错怪了你。” “青青,我们就不能重新开始吗?” “开始?”她一惊。“迟了,我们的结婚证已经领了。这是无法改变了,但你记住永远有一个小阿妹在爱着你,只怪社会太残酷了,不让我们结合,但我们的心永远在一起。哥,我对不起你……” 她走了,我久久地呆在山坡上,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旅客同志们,武昌南站到了,请下车的旅客做好准备。” 哦,城市到了。城市、农村,并不相反,并非不相容,然而,人们都将它们作为相反的词来看待,来运用。 “嘻嘻……”欢乐的笑声又在我耳边回荡,啊,简直是一场梦!一切是那么美好,那么壮丽,然而又是那么遥远…… 1982、9、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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