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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芳芳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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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芳之死

李自立

一.订婚

前几天,老家有人来工地,说是村上那个叫芳芳的死了,这话让人听着,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事实,就是他已经离开了尘世,离开了这个不堪入目的俗世,去了极乐世界,去寻找他自己的伊甸园了,从内心里,暗自嘱咐这位乡党,一路走好。

说起芳芳,虽然离开村子十几年了,但是印象还是比较深刻的,记忆犹新,事情还需要从头说起。

芳芳是个女孩名字,其实他不叫芳芳,芳芳是他精神出了问题之后,村上那些取笑于他,无理戏耍他的人,因为他的女性打扮,给他取的一个外号,芳芳的真名叫建峡,芳芳出生的时候,他的父亲正在宝鸡峡水库修建水库,为了纪念宝鸡峡水库的修成,芳芳父亲给村上人稍话,让他娘给孩子取名建峡吧,名字就这样得来的。后来芳芳从小到大,一直都用建峡这个名字。芳芳是村上乡党给他起的外号,说起这外号,芳芳的父母兄弟姐妹一家人,以及村上的乡党们,如今不免都有些心酸......

那是九零年前后,芳芳高中毕业,两个姐姐已经出嫁,哥哥也已经步入社会,有了工作,是一个小学教师,而且已经结婚两年,媳妇也在同一学校教书。虽说家大人口多,少吃无喝,但是家再穷,家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一个避风港,是一个温馨的歇脚港湾。

记得那年,芳芳已经二十二岁,小伙子长的高大帅,方脸大耳,留着平头,确实很精神,人也很稳当,说话办事也算得有板有眼。美中不足的是,由于家庭困难就差一样,那就是缺少一个漂亮的媳妇。

芳芳的父亲,这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人,虽然嘴上不说,老婆还是知道他的心事。他整天唉声叹气,为的是自己小儿子,给他娶不上媳妇发愁,这个全村人都知道。芳芳的母亲,更是出出进进,整天围着灶火台转圈圈,为这苦日子,忙个不停。哥哥嫂嫂在学校,整天围着一群孩子打转,家里学校左顾右盼,也忙不出来个媚和眼,一家人千方百计,都在为芳芳的这庄婚事发急,个个像热锅上的蚂蚁。方方的父亲黑天半夜,东村西邻都跑遍了,仅仅给媒人买烟买酒这一项,九二年的钱多值钱,都花去了一千多元,虽然说看数字不大,那时候对于一个农村人来说,也是一个惊人的大数字。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左邻右舍,亲戚朋友帮助下,在虢镇和蔡家坡之间的阳平村,说了一门亲事,这女孩和芳芳同岁,人物长的也好,人品听说也很优秀,心灵手巧,两人很般配,媒人作合下,两家终于订下订婚日子,亲戚厚友帮忙七拼八凑,终于移交了一千五百元彩礼,准备择日娶亲结婚。

芳芳和一家人的心情,喜悦无比,特别是芳芳的父母,已改往日的愁容,为了儿子结婚这件家庭头等大事,整天忙得脚手不闲。村上的邻居们也曾和芳芳说起过芳芳的对象,问他对这女娃中意不,芳芳就是不说,虽然他嘴上不说,可又能欺骗了谁个,从芳芳的干活劲头,和平日里的表情,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这不用说,老掌柜的这一次,给小伙绝对说了一门好亲事,芳芳肯定会娶个体面又漂亮的媳妇。村方四邻,亲朋好友,里里外外都盼望着喝芳芳的结婚喜酒呢,家里家外,从上到下,其乐融融......

芳芳要娶媳妇,短时间很快在村子里传开,一家人高兴不待说。听说当时,芳芳的对象家里,却是另一番景象。芳芳的对象名叫彩云,这彩云的长相,更是没有一点说头,一米六几的个头,腰腰杆杆的,一头乌黑的秀发,颀长的腿,蜜蜂的腰,樱桃小口,一对儿凤眼,虽然说长在农村,初中上完在外打过几天工,也算是在外见过一点世面,随意很会打扮自己,普普通通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显得格外合身,所以,只要彩云前头走,回头率还是很高的,可以说女大十八变,迷倒一大片。

可就是因为这桩婚事,自订婚那日起,在她心里,挽成了一个疙瘩。她一直在父母跟前嘟囔,说芳芳家确实太穷。那天去看家,家里连个坐的小凳子都没有,让人直接坐到他家的土炕边,粘一身的土尘,再说了,家里就连几件像样的家具也没有,就一辆烂架子车,和一辆破旧的飞鸽自行车,人家如今,谁家出门,都开始骑摩托车了,再看看芳芳家,住的那房子还是一檐出水的小厦子房.....反正说起芳芳人物,她不吭声,要说起芳芳家里的光景,彩云就是嘟囔个没完。不过那时候,彩云还不敢直截了当地说,她不愿意,一来父亲是心脏病,二来芳芳人物还行,因此彩云心里,十五个桶打水七上八下,一想起自己的这桩婚事,她心里直扑腾.....

二.婚变

眼看着,芳芳和彩云结婚这事,良辰吉日越来越近,迫在眉睫。可是谁又知道,眼前的路总是黑的,真可谓人有旦夕祸福,天有不测之风云。一夜之间,彩云的父亲,因为心脏病长期疏于治疗,突然心脏病急发,离开了人世,病发前一天,芳芳的丈人跟平日一样,有说有笑的,所以棺材寿衣这些事,家里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谁知道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光着身子去了那边。真可谓人之渺小,犹如微尘......

彩云家里,托付媒人,给芳芳家捎来话,也就等于给新亲戚报丧,芳芳和自己的父亲,赶紧前往彩云家帮忙,置办丧事,亡人入土为安,这些不必细说。由于事情突然,彩云一家特别痛苦难过。所以,在丧事置办期间,彩云和芳芳二人,更谈不上自己的个人事情,俩人确实当时,郁郁寡欢,也没有那个心情谈及此事。老家有一个不成文规定,亲人去世后,守孝期间百天之内,不能置办喜事,尤其像亲生儿女结婚之类。所以,芳芳彩云的婚事,就这样搁置下来了。

办完父亲的丧事,彩云去了西安,找了一个食品加工厂,到那里打工去谋生。从此,芳芳的婚事,一家人就此放下一段时间,悄然无声。只有耐心苦等,秋后再说。为某一件事等待一个时间点,也是让人熬煎的事,这个人人深有体会,不必说芳芳,也算是常理。左等右等,终于熬到了国庆,芳芳父亲打发媒人,去彩云家提说结婚的事宜,彩云母亲虽然一切应承的很好,可彩云人在西安,人不回家也是枉然。

因此,按媒人和彩云妈的意见,彩云妈给了芳芳地址和电话,芳芳去西安找彩云,商谈结婚事宜。一路上,芳芳心里,暗自欣喜。渭河水流悠然向东,公路两边绿化带的雪松油松,目不暇接,天空小鸟自由飞翔,高楼大厦耸入云间,看着沿路风景,落在急速行驰的班车后边,一颗炽热的心,早已经飞到了西安。坐车的劳累和车内闷热的空气,确实令人难以忍受,迷迷糊糊中,班车司机喊着:“西安到了,西安。”芳芳悠悠荡荡,沿途走走看看,好长时间不来省城,多少觉着还是有点新鲜。坐着公交车,不觉着就来到了彩云上班的厂子。厂子不大,门口垃圾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一看就知道是私人小厂,门牌小的,确实真难找,好不容易找见,门卫跟个狗一样,还看得个严实,不下班不让见人,芳芳顺便厂门口树下坐会,终于熬到下班时间,见着了下班走出厂门的彩云。

看见自己长时间不见的心上人彩云,那穿着打扮,那动人的容颜,着实让芳芳心欢意满,一时竟然不知道从何说起,心里意外地恐慌和紧张。俩人出了厂区小道,在街上找个小店,一边吃饭一边聊天。芳芳自打订婚,还是第一次和彩云见面,所以,羞涩和不安更不待说,吃饭期间,一而再再而三地鼓足勇气,终于一口气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心里终于觉得,轻松一大截。再看看对面的彩云,一张粉红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最终还是躲躲闪闪,闪烁其词,没有干脆地给芳芳一个肯定的答复。吃完饭,两人在马路上溜溜,彩云在厂子附近,给芳芳找一个住宿的地方,让芳芳先住下,说是晚上考虑考虑,第二天给芳芳一个满意的答复,跑了一天的芳芳,终于见着了自己的心上人,想起见着的心上姑娘,心里高兴激动不已,一切的疲劳都烟消云散,还真有点睡不着了。

第二天大清早,芳芳由于昨天睡得比较晚,所以就多睡会儿,准备中午到厂里去见彩云,约她吃饭,再好好商量俩人的婚事。或许由于昨天,彩云没说出来个眉毛胡子,他还是心里不踏实,因此早早来到厂大门外,等彩云下班。

等他来到到厂门上,一群人围在厂门口议论着什么,处于好奇心,他也凑过去,想听个究竟,谁知道不过去没事,这一过去,一群人倒是把自己围在了中间,并齐声喊着:“是他,就是他,他就是彩云的对象。”只见人群中间,有一个穿着比较正装的中年男子,凑过来问芳芳道:“你是彩云对象?彩云哪去了,你知道吗?昨天还在上班,怎么你昨天一来,彩云就不见了?而且和彩云一起上班的永顺也不见了,这是怎么回事?”芳芳常年在家,哪见过这样的场面。听说彩云和厂里一个叫永顺的小伙突然失踪了,厂子没法干活了,立马停止了生产。芳芳觉得自己的脑子,一片的混乱,他面对询问他的人,只是不住的摇头,不住地说:“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第三天,实在找不见人,厂子向派出所报了案,派出所领着芳芳做了笔录,芳芳满心高兴而来,失魂落魄而归......

一路上,怎么买的车票,怎么回的家,他浑浑噩噩,满脑子里打了浆糊,一切都成了泡影,一切都无法挽回。芳芳的婚事,就这样像西风吹去一样,顿时风消云散。彩云母亲,也实在不好意思见芳芳的父母,托媒人捎来了彩礼,等于退婚,彩云至今下落不明,结婚成了一场空谈。两家人为此事争争吵吵,自不待说。从此,芳芳的父母哥嫂,又一次踏上拜四邻、托媒人、求亲戚给芳芳托媒说亲的长征路了。然而,虽然一家人都在努力,为芳芳的婚事做了最大的努力,但是始终还是没有结果,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变化。并不是说,家里穷的说不到媳妇,而是芳芳个人,自打西安之行回来,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芳芳饭不吃,茶不思,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个人独自关在自己的房子,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家里人给他一再提亲事,他一直是一句话:“我不要媳妇,我不见面去。”他个人精神受到了很大的刺激,确实是人生病了,身体出了问题。

三.他疯了

如今社会,标语都写得很清楚,“有啥不敢有病,缺啥不敢缺钱。”可是标语这样写,生病的这事,能由得了老百姓自己吗?

自打芳芳生病后,再也没有人上门提亲了,家里往日的热闹场景,从此消失。父母心里凄凉一片,人也消瘦的不像样子。家里本来准备娶媳妇的那点血汗钱,也只能拿出来,先给芳芳看病了,花钱都成了小事,每一次看病,首先把芳芳弄不到医院去,母亲父亲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给儿子做思想工作,可芳芳一直是一句话:“我没病,你们才有病呢。”每一次去医院,终到了还是要找村子邻居帮忙,用绳子把人绑了,雇用一个面包车送到医院看病,看完病再送回家,吃点镇静用的安定片,芳芳就能安静地睡一会,不然在屋子里真像疯了一样,上跳下窜,让一家人看着,心里难受。日常吃药,每一次都是芳芳的母亲,偷偷地把药片压成粉面状,放在盛饭的碗底,如果芳芳看见,他绝对连饭都不吃。

凡事,一天半天的,突然有个不顺,人们的思想,都可以接受,大家也都会想着办法,关心事件发展变化的前后经过。否则,时间长了,任何人都会失去信心和勇气,慢慢地,事情也就会淡出人的脑子和视线。芳芳有病这件事也是一样,刚开始,亲朋好友,村方邻居,都比较关心芳芳的病情动态,为芳芳担心,为芳芳的父母担心,看来这些担心都没有用了。如今的芳芳,生病已经一年有余,家里全部家当,已经倾尽所有,芳芳的父母这一年里,就好像变了一个人,精神憔悴,容貌好像老了几岁。

而芳芳个人心里是否知道,不得而知。时间长了,父母也就习惯了,接受了儿子患精神病的事实。芳芳个人,满村子里,镇上乱窜,家里实在没得法子,也就只好随他去吧......

更离谱的事还在后头呢,芳芳的母亲和哥哥,为了芳芳出门不受罪,一家人省吃俭用,就是他的嫂子、小侄儿都一样,给芳芳身上时常装点零花钱,让他买吃喝,只要不饿着,就随他满大街乱转去吧。只要他不在村子和家里乱伤无辜,就已经阿弥陀佛,毕竟他已经这样了。

芳芳因为身上有了钱,一天在大街上乱窜,忽然他看见了理发店,就一股劲冲了进去了,进门后,他给理发的小姑娘说:“给我做个头发,你快点,我还忙着。”这里发的小姑娘,因为害怕,已经是神色慌张,就满口答应着:“恩,好,我这就给你做。”这时候的芳芳异常的平静,他指着墙上的发型图片说道:“你给我把头发,就烫成这样的,我喜欢这样的。”小姑娘往墙上一看,吓得吐着舌头,原来那是一个女人的头型。小姑娘胆惊受怕,因为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姑娘就问来理发的旁边的小伙道:“你说咋办?给做还是不做?”旁边的小伙子看着芳芳道;“我问你,你做头发有钱吗?真的要理发?”芳芳平静地道:“有钱,你就给我做这样的”他一边掏着兜里的零钱,一边指着墙上的发型头像。小伙对着理发姑娘道:“给做吧,你不做他翻脸咋办?头发给做好了,给他好好洗一下,洗干净了,随他去就是了,你看他多可怜,你就当学一回雷锋。”就从这一天起,芳芳变成了烫发头,老远看去,一个美女的头型。

那天理完发,晚上全家人谁也不知道,芳芳几点回家。

第二天天亮,芳芳的嫂子准备去学校,给孩子们去上课去,可她临走换衣服时,在院子里,就是找不见头一天晚上,自己洗好晾在院子,晾衣服绳上的那条黑色裙子,芳芳的哥哥因为时间紧,怕迟到了,就不耐烦的说媳妇道:“算了别找了,说不定昨晚刮风,让风刮跑了。”两人边说边疑惑地去了学校。芳芳的母亲也觉得奇怪,满院子找个遍,就是找不见儿媳妇的那条黑色裙子,谁知道,到了早上十点多,芳芳从房子出来,他下身竟然穿着嫂子的那条黑色裙子,这可把母亲气坏了,母子俩人,在院子里追逐半天,他母亲也没能要回,穿在老二儿子身上的,大媳妇的那条黑裙子。终到了,邻家婆娘媳妇都劝老太太:“算了别要了,你要回来,大儿子媳妇也不要了,让他穿着去吧,还知道给自己找衣服穿,起码冻不着,这可怜的。”芳芳的母亲,看着老远疯疯癫癫远去的芳芳,心理何尝不是满心的酸楚?何尝不为这个儿子掉泪?

事情就这样发生了,芳芳的嫂子中午回家吃饭,听着婆婆一边哭,一边给自己说明事情的原委。从心里,她确实可惜了自己那条裙子,又是气愤,又是羞辱。当然,更多的是同情婆婆和公爹,一个好好的儿子,因为一场婚变,一个好端端的家庭,如今已经变得如此不堪。所有的负担,落在了自己和老公的身上,往后的日子咋整,再看看如今的婆婆和公公,确实和当年自己进门时,他们的容颜,真是变了个模样,以后的日子真成了一个未知数,想都不敢想了......

芳芳他可不一定这麽想,毕竟他已经是一个疯子,是一个精神病患者,谁又管的了他的行动,只要自己能够混着吃个饱饭,不受风寒也算是对家人的一种安慰吧,由于病越来越严重,他已经不太回家了。日子过得很快,时间就这样,对于一个正常人的思维,总觉着时间不够用。可对于一个精神病患者,又是一个怎样的感觉呢?谁也不知道。

听说这些年,芳芳的打扮,直接就是一个女性。不知道他从哪弄来的女人衣服,穿着女性的小衣服,小胸罩,穿着裙子,高跟鞋,留着一头的卷发。如果天黑阴暗处,不看他的正面。只看他的背影,你会突然形成一个错觉,认为站在自己面前的,肯定是一位漂亮时髦的女性。据说因为他的女性打扮,有次,社会上几个小混混,伏天的半夜里,错认为是一位美女,几个恶棍,把他抢抬到公路旁边的玉米地里,准备实施强奸,等抬到玉米地里一看,原来是一个疯子男人,闹出了天大的笑话,几个恶棍硬是把芳芳毒打一顿,扬长而去。他们这些人,就连一个精神病人也不放过,真是可恶至极。从此,芳芳的身体状况,就更是日旷而下,不过,人不睁眼天睁眼,看着他一天到处乱窜,风餐露宿,从得病到现在快三十个年头了,人们一直时常看见,他在大街小巷,无处不见。还是那身女性打扮,还是那头卷发,还是引着一群嬉闹的孩子,他照样的快乐着.....

四.低保

这些年,国家政策好了,农民也领养老和低保了。

特别那些家庭困难的,老、幼、残、孤和贫困人口,都成了政府关注的对象和主要群体。因此在农村,只要是中国公民,都有可能受到组织和政府的关爱。然而,经是好经,从歪嘴和尚嘴里念出来,是什么效果,就不得而知了,事实总会有不尽仁义之处。

芳芳的村子,也是一样,每次为研究低保户上报问题,有哭的,有笑的,也有杀死上吊的,各大姓之间,互相谩骂,互相讽刺,低保户到底应该申报谁家,不应该报谁家,一直是村长豹子难以决绝的事情。

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芳芳这个村子,村长书记,全部换成了有实力的,家大人口多的,村民们嘴上不说,谁都知道他们是地头蛇村霸。

过去的村长书记,一月干下来,拿个全劳工分,村民们都有意见。如今的村长干部,个个吃的肥头大耳,开的宝马,拿的名牌手机,家门口天天人车不断。听说这豹子当了村长,可厉害着呢,他母亲过三年,给他舅舅家下请柬,实为下任务,言下之意是说,外甥如今当了一村之长,在村子方圆,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母亲三周年祭奠正事那天,舅舅和几个表哥前来祭奠,必须宰杀两只绵羊,给他母亲牌位做献饭。舅舅把这话说给自己工友,而这个工友,正好是豹子村里的人,所以这真话,一溜风就传回村子里,满村子里,一片哗然。

记得去年冬天,村上召开村民会,研究上报低保户,开了一下午会议,就是没个结果。谁也不提名,也不发言,都怕得罪人,最终由村上提名,通过举手表决,谁家票数最多,谁家就是低保户。等低保户的名额定出来了,回头大家再看看,这个低保户名单,黑老九给村长儿子说了媒,村长儿子娶了一个漂亮媳妇,黑老九的大儿子媳妇和村长儿子媳妇是娘家叔伯两姊妹,村长和黑老九成了亲家,再看看黑老九家里经济情况,一共有新旧两套住房,一家儿孙九口,六口人是成年劳力,可人家就研究上了低保户。

村子中间的扁扁,人家在村子中间,公路旁边新建有六间平房,大儿子教书,儿媳妇在县城打工,单元房买在了县城新区,二儿子两口在广州深圳买了房子,二儿子在深圳有工作,两个儿子都是大学生,就因为扁扁媳妇生病住院,去年冬天去世了,人家扁扁会来事,村长为村上事忙的顾不上家,扁扁经常给村长家修剪果园,经常干农活,所以这次低保也评上了。

而村东头仁义,媳妇患子宫癌三年了,因为住院治疗未果,家里已经穷的,再无可以变卖的物件,而医院化疗,每月又要四五千,可她们家就是没有研究上低保户。这满村子里群众,敢怒不敢言啊,谁敢说人家村长豹子不是。仁义在外打工,媳妇在一群年轻妇女的怂恿下,她终于站出来了,先是诉苦,求着豹子,后来说着说着,连哭带骂。还别说,这日娘叫老子,有时候在农村,还就是起作用,豹子最后在大家的劝说下,终于答应了仁义家的低保户名额,这仁义媳妇,又一阵破涕为笑......

相对于仁义家,芳芳的父亲,村西头灿灿家,就没有那么容易了.芳芳的低保,就是没人举手,不但没人举手,还有人说那芳芳整天不在家,有命没命都不知道,还凭什么评低保户?灿灿一家八口,虽然说两个儿子三辈人,住三间瓦房,家里灿灿和二儿媳妇都是残疾,他也不够条件,毕竟好赖是六个劳动力,所以灿灿家更不够格。一场评低保的会议就这样在笑骂声中不欢而散。

今年,听说县上来了个什么明察暗访组,村长就把县委书记引领到了灿灿家。灿灿出门打工不在家,灿灿媳妇本来对评低保户有意见,但是一个不识字的农村妇女,她又能奈村长如何,所以只有默认了吧,春天村上集合开关于扶贫工作会议,她就不去参加,因为她肚子里有气。这县长问灿灿媳妇:“嫂子你好,你们家当家的在哪打工?每月挣多钱工资?”这媳妇平时不说话,说话还很有艺术:“他嘛,在新疆,工资很好,一月挣一万五。”站在一旁的豹子听着这些话,一脸的尴尬,他一脸笑容对着县委书记道:“没有那么多,一个月三千多块钱吧。”回村支部的路上,县委书记坐在车上,一边打开水杯子喝水,一路上都没有想明白今天的事情.......

话又说回来了,去年因为评低保一事,芳芳的父亲回到家里,一气之下就睡在炕上,再也不能下地了。芳芳的母亲一直劝自己老头子,没评上就没评上吧,六几年七几年,没有低保,我们还不照样养着四个孩子嘛,还不照样活过来了,你就想开点嘛,小心看把你的瓜打了,我还想多活两天呢,我们去了,芳芳这瓜子儿还没人照顾啊......

五.芳芳真的死了

听说,春节前后,芳芳回家里去过一趟,回家后,在家就住一天,回到家里,好像一切都变得不认识了,他目光很痴呆,眼睛发直,就和自己的小侄子,嬉戏打闹,在家里乱整。芳芳的父亲气不过,骂过芳芳两句,老汉人性子直,他就愤愤地骂道:“咋老天爷把你不收了,老天爷把你收了,就给人把害除了,全村人都能评上低保,你连个低保都评不上,你说你活着,给家庭带来了什么?”芳芳的母亲,在一旁实在看不过了,把自己老头推出了门外道:“赶紧村上人堆里凑牛九去,我儿再瓜,也是我身上的肉。”

老汉出门甩手而去,老太太这样说着,芳芳竟然掉下了眼泪,他的眼泪,就像大雨点从天而下。他俩眼睛一直发直,半天再也没了动静。

第二天一大早,芳芳就从村子里消失了。他再也没有回到村里去,谁也没有见过他的踪影,再次在村子里出现。听来单位干活的乡党说,送埋芳芳的那天早上,邻村的一个收破烂的说,他看到过芳芳。他在垃圾堆里拾破烂,见芳芳在垃圾堆里,捡着破烂食品吃,他顺手给了芳芳一个在街上称的苹果,而芳芳却不要,又还了回来。

人们发现芳芳时,是一个捡破烂的,在县城附近的垃圾填埋场,等人们发现他,他已经没有了气息,身子骨已经冻成了一个僵硬的棍子,嘴里还含着一撮变质的方便面。

我们的同龄人芳芳,他真的死了。他留下了一对白发人,永远地走了。他永远地离开了这个恶心的世界,他去了那边,去那边寻找自己的爱情,寻找一个没有烦恼,没有欲望的的世界。

祝愿芳芳,一路走好,上苍保佑,芳芳在那边更好。

祝福芳芳父母,老人身体健康,一生平安。

成稿于2017年4月30日青海循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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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12/26 11:38: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