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水惹的“祸”！——夜游秦淮、感怀红颜 |
| 正文 | 终于匆匆别了东台的“师陶”盛会，看看归去亦是双休，不如转向南京。于是坐车颠簸几近6小时，其苦可谓“不甚言语”！但秦淮河毕竟没有辜负我这个“凡夫俗子”的小小奢望。 到达夫子庙时已近日落，昏昏沉沉的脑袋再也指挥不了麻木的双足，于是马马虎虎找到一家旅馆，条件自然是艰苦的——不用心去寻觅的何来称心如意呢？但店家能提供热水和睡榻于我这个对生活无所求的小人物便足矣！草草餐罢就赶着去夫子庙找秦淮河，那份儿热切的心倒连我自己也惊疑起来了。 灯光自然是都上来了，层层累累的迷离了我的眼；人影憧憧的真如摩肩接踵一般。到得码头就见双龙的照壁，由霓虹灯简笔勾勒着，倒映在水中，拳拳的摄了游人的心魄。我毕竟只是个凡夫俗子，眼神也被牵引了过来。只见一排长长的宫灯伫立在码头水岸上，近前一看才知绘的是“金陵十二钗”，红红的简笔画在内里黄色的灯光映射下殊然美妙；一侧的壁上却刻着秦淮八艳和江南才子的浮雕，远的有秦皇、范蠡，每个人物边还有一些批语，却不知是什么体的，潦草的很，我是看不明了，毕竟我不是才子。 河中的画舫依次的排列着，也有不少客人登船夜游的。想着岸上毕竟是喧嚣的，还是到河里一游吧，便购票登船。进到舱中才发现这船中氛围大体还是与朱自清《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一致的，但还是稍有些出入（见注①）。这里字画自然是没有的，这也无妨，可以更便于我观河景呢！家具倒像是红木的只是少了大理石做桌面，不过这也无碍，我是看河景的并非赏石的；窗格是有些雕镂的，红蓝的玻璃却一色的换作了白的，看着景色倒也更真切些。船自然不是手摇的了，换作了“机动”的；喇叭里则柔声的讲解着那些离我们很远很远，却又那么亲切，仿如昨夜今晨的才子佳人的故事——我们的行程就这样开始了。 河水被灯光照映的看不出真色，两岸仿古建筑飞檐上闪烁的珠灯的影子被揉碎在这水中，荡漾开来，河水便更加深邃的妩媚起来……这里可曾浣洗过柳如是的裙衫；可曾滴落过李香君的清泪；可曾…… 李香君实在是个痴情的女子，那斑斑血渍的《桃花扇》虽经了孔尚任的妙笔，估计也只能表达当初她柔情的千万分之一啊！一个青楼弱女子拿什么坚守自己的爱情？唯有生命二字矣！忽然想到坊间一句话“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可见这话的原创者实在是个不识情、不领情还自以为懂情的真正的凡夫俗子呢。 柳如是墓我是去访过的，就在虞山脚下，也不是很阴晦。想想当年二十多岁的她在某个寻常的深夜一袭男装突访六十多岁的钱谦益，随后便定居下来，内心也该是憧憬着阳光的吧。柳问钱：汝何喜吾？钱答：吾喜汝黑发白颜。钱复问柳：汝何喜吾？柳答：吾喜汝白头黑颜。两人的笑声便在尚湖湖水中泛滥开来。可惜爱情的真挚终是敌不过时间的，钱谦益还是死了，柳如是也死了。钱是老死的，柳是吊死的，而且是自己把自己吊死的，只是为了保住钱生前喜好的字画。（见注②） 听说钱去清廷任职时柳是跳过自家池塘的，钱实在是舍其不得，终于归隐到了这湖边山脚，二人也曾秘密组织参加反清活动，看来女人要是敢爱敢恨起来，男人实在是敌不过的。 这水还是这样汩汩的，这里实在是沉入了太多的脂粉、清洗过太多刀枪剑戟上残留的血浆，我实在看不清她的真色。只有岸边垂下的迎春花的枝，一直垂到水面，柔柔的招摇着，像是要抚慰某个人的心，但那里其实是藏有刺的，不信么？不信的话你下次去看看迎春花，她会扎你的手刺你的眼呢！ 毕竟是长在“媚香楼”楼脚下的；毕竟是才女们用血泪浇灌的；毕竟是经历过六朝动荡的；毕竟是水涨水落濯洗过的——这小小的花枝居然也柔韧而坚贞。 但历史终于还是很无奈的，不能做到彻底的公正。自从孔夫子说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女子便顺利的和小人划上了等号；“红颜祸水”也天经地义的家喻户晓甚至深入人心了。 陈圆圆就是个明证，冲冠一怒为红颜，改写了明清历史。如果明朝的边疆要靠一个秦淮歌妓的柔媚坚守，我看这样的朝廷不要也罢！其实退而求其次，也不能都怪那些“有识之士”的，他们毕竟是有鼻祖的，祖先给了他们一个好榜样：“烽火戏诸侯”一语不是把西周的灭亡都归罪到褒姒的肩头么？哎！看来在历史的长河中做个女人何其难也，尤其是做个漂亮而不“坏”的女人真是神仙也无能为力啊！ 我们的船穿过了好几座桥，它们自然都是有名号的，而且他们的功用是在度人，于百姓的生活真是“殊功伟业”啊！但我却记不得，我实在是个“愚笨”的人，非要把这仅有的一点情思揉碎在这水里，沉沦到河底，作一根《诗经》或《康桥》里的荇菜么？ 曹雪芹借贾宝玉的口说“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作的骨肉”看来女人生来是该临水而居的，男人生来是该征伐四方、卫土辟疆的。但秦淮河的男子不同，他们大多是文人，他们也临水而居。以河为界，左岸青楼林立，歌声袅娜，舞姿蹁跹；右岸客栈耸峙，书声朗朗，贡院牌坊森然。但“四书五经”的陈腐规谏如何敌得“青春躁动”？这些举子便深夜听那撩人心魄的歌；初晨隔窗视那柔曼的青丝和低垂的衣领；他们的七情六欲终于按捺不住了，但他们是才子，才子是什么？是君子的前身，君子是要“非礼勿视、非礼勿动”的。于是他们不敢也不肯堂而皇之的从桥上踱着方步从正门口入，只能在夜的幕降下后由一只小舟渡他们到美人的后楼。看来敢做不敢当的远不止小人，所谓的君子也是如此的！ 或许那些女子也曾对才子们说过这样的话：此去如君高中，能否携妾离此水火之地？我想那些才子必定也会信誓旦旦作出如此这般的承诺。也许我的想象太丰富，但我真的相信那些女子说的必定是真话，她们的心必是渴求的；那些男子说的一定是假的，至少我没听到传说：皇榜提名的举子迎娶青楼姬妾的！看来“开空头支票”的今人大可不必自责，以前的君子就是这么做的，从某种意义上说你还就是“君子”呢！ 哎，女子毕竟只是女子；秦淮河也毕竟是“情怀何”啊？！这水中或许沉入了历朝历代太多的哀怨，我终于还是看她不清呢！ 女人是水做的，秦淮河也是水做的，河边住着的女人都是属水的，水是至柔至阴的。但听说她是有活的源头的，而且是有两个源头的（见注③），所以她与一般的水又是不同的，除了阴柔至极之外还有另一个极端——至刚至烈呢！君不见码头的石岸凹痕凿凿，这不是水蚀涛侵又作何解？ 我们的画舫终于摇晃着靠了岸，我亦摇晃着上了岸，一起摇晃的还有我的心…… 2010-11-22 注： ①里面陈设着字画和光洁的红木家具，桌上一律嵌着冰凉的大理石面。窗格雕镂颇细，使人起柔腻之感。窗格里映着红色蓝色的玻璃；玻璃上有精致的花纹，也颇悦人目。—— 《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 ②传：钱谦益死后族人哄抢其家产，柳如是无法，一边安抚众族人一边命人报官，自己到居室留言：先夫新亡，族人争财，逼死主母。随后悬梁自尽。钱生前字画古玩得以保存。 ③秦淮河有两个源头，东源句容河出自句容县城北30公里的宝华山，汇集赤山湖水后，进入江宁湖熟镇，到龙都西北村与南源汇合。南源溧水河来自溧水县东南10公里的东庐山，经溧水县城和江宁铜山、禄口、秣陵、龙都，流到西北村附近。两源在西北村汇合后，再绕方山的西南两面，转西北，流经殷巷、东山、岔路、上坊等乡镇，向北流入南京秦淮河，再流入长江。 茗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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