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四川来的小媳妇 |
| 正文 | 八〇年家乡分了地，名曰联产承包责任制。大河西边的村子属于陵县，全国先行，家家种棉花。 祖母的娘家在西凡桥，亲戚闲时走动叙说秋后收了多少花，卖了多少钱，得了多少油，家里三天两头炸馃子。六十多岁才嫁进门的舅奶奶一身优雅如戏台上的人物，也积极下地拾棉花。西凡桥成了传说中流着牛奶和蜜的地方，神仙居住也不过如此吧。 鸡犬相闻的东凡桥比西凡桥更盛，一派繁华。五天一个集市，十里八乡的人从清晨到正午汇集于此，人多得摩肩接踵。有大的百货店，油盐酱醋糖果茶要啥有啥，是阿里巴巴中的魔法宝库啦。暑假回家听说东凡桥一个叫来福的人从四川买了个媳妇来，来福三十多，人能干，父母早死了。媳妇小，不到二十岁。跑，打；再跑，再打。 十二岁的我自告奋勇地骑着笨重的自行车去凡桥赶集了。说是去赶集，其实更多是想看看四川来的小媳妇儿长啥样儿的。 行在河堤的小道上，两边是树，浓绿的化不开，阳光从缝隙间投下来，斑斑点点。枝头跳着悠闲的鸟雀，蝉声如鼓，大河如链。到了桥头了，看见东凡桥了！ 桥极宽，长数百米，过去常伏在桥栏上看流水，看漩涡，看游动的鱼。河堤坡缓，坡上有茂盛的苜蓿草，紫色的小花如少女含笑?? 不看了，不看了，都不看了?? 过了桥头，直奔早早打听好的小媳妇儿的家。 来福的家在村东头。在老房子的沿街处新接了两间，开着小门市。屋子里凉爽，柜台上有零星的苍蝇飞。小媳妇个子不高，白白净净，身体有些单薄。问商品价格，回答地声音小。怯怯地，四川口音的普通话。算帐快且准，应该受过很好的教育。柜台的一角有一弯腰忙碌的男子，黑壮中透着沧桑，应该是来福了。 又是一个暑假，回家第二天径直去了小媳妇儿的小店(大百货店的货更好更全），这一次不是好奇是牵挂。小媳妇儿身边有一个五十多年的妇人抱着几个月大的孩子，两人不时讲话。我听不懂，大概是她们的家乡语言吧。小媳妇儿不停地忙来忙去，不再怯怯地，脸上有了笑意。 我们家不久从家乡搬离，我再未见过她，小媳妇儿应该有六十来岁了。???? 后来有时会想起她，也会想起生活的残酷、命运的不公、女性飞翔翅膀的脆弱…..,女孩当年肯定抗争过，你能说她抗争的不够彻底？你能简单地说那个叫来福的男人灵魂是丑恶的？幸福是让人可以对命运多一些自由的选择。世上那么多事情真不是几句话可以说清楚的，生活远比人想象的复杂残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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