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大山里的哭声 |
正文 | 空荡、冷清的花园里,只有一群嗡嗡乱飞的蚊子,以及坐在墙角边默默抽着香烟的铁头,他脚上的鞋也早从黄胶鞋换成了皮鞋。恍惚间,他看见了他的孩子,在眼前的这水池里哇哇地吵闹着、嗷嗷待哺。 清新、自然的农家小园里,有一群嘎嘎叫着,摇摇摆摆准备回笼的鸭子,以及正在厨房一边做饭一边想着心事的铁头媳妇。最近,铁头已经连续一个多月早出晚归了,以前他从不这样。他没有去种地,也没有捕鱼,更没有去打猎。正是不知道他每天干什么去了,只是他每次都有点鬼鬼祟祟,他不说,也不让她问,更不许跟着他,因此她才会焦急、烦恼。 自从听到了那声音,铁头整个心仿佛都被拽跑了,怎么都拉不回来,他心里已经搁不下媳妇、家、农事。“要怪就怪你,谁让你不能给我生娃,老子天天眼前除了你,就只有一群畜生整天喝我血,好不厌烦”,铁头想到这些,便郁闷着往外走去。在山的那头,有着无穷的乐趣或者说是惊喜在等着他。 每次出门,他都会不时回头看看,生怕她跟踪他。他在心里盘算着,决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事,即使是她知道了,不,不,绝对不能让她知道关于这事的一丝儿影子。今天,他感觉特别不对劲,总感觉背后有人走路的声音,可是回头一看却没人,转身继续走时那声音又响了起来。一路上,他一会儿假装被路上的石子儿磕了,一会儿假装小解,一会儿倒着走,花样百出,还是没有发现什么。本来只有一两个时辰的路,他却将近中午才到。 他发现的这个秘密就在这儿。只见此处三面环绕着高山,南边是悬崖,地势极为险峻。这三座大山高耸入云,但是其周围却几乎没有树,只有密密麻麻犬牙交错地长着些杂草、藤蔓,把它们整个包裹起来,上边还经常冒着白烟,仿若蒸笼里的包子正冒着热气。 “怪不得你天天不着家,莫非这天杀的在里面养了女人?好哇,看我今儿不搅乱你们这对狗男女的好事儿”,铁头媳妇躲在拐角处恨得牙齿咯咯直响。 没成想,一眨眼的功夫,铁头突然不见了,好像凭空消失了,没有一点痕迹。他媳妇又急又气,胡乱扒着周围的草丛,一无所获。她甚至想破口大骂负心汉,只是怕没抓到现行反而暴露了自己。 看来,铁头今儿的直觉是没错的,还好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铁头究竟有什么秘密呢?为什么不愿别人知道?其实,他自己也还没有完全知晓这秘密。这事儿得从两个月前那天下午说起。 那天下午,铁头正在山里追踪一头被他用土枪打伤了的野猪,一直追到了这里。那野猪被逼到了南面的悬崖边无路可逃,铁头正端着枪与它对峙着,随时准备扣动扳机捕获猎物。都说猪笨,那这猪恐怕就是猪精了。只见它四只微微弯曲,面容沮丧,慢慢向铁头靠近,仿佛准备认命。铁头正在得意之时,只见那畜生突然站起,身子往他右边一窜,再往左一窜,便顺利绕道铁头身后逃之夭夭了。等铁头缓过神来想追已来不及,他之前已追了十来里地,早就没了力气,索性放弃了。靠着这西边的山脚根,他摸出一支烟抽了起来,也是为了解解乏。 要不是追这狗畜生,铁头也不会来这儿。听老人说这儿经常闹鬼,这鬼会让你产生幻觉,发出诡异怪诞的声音,诱使你走向悬崖。果不其然,铁头听到了隐隐的哭声,是小孩子的啼哭声。这不正是他日思夜想的孩子吗?他怎么会在这儿?但我怎么只能听见声音却没看见个东西?循着声源,他贴着山体仔细听,最终确定声音就是从山的肚子里发出来的。莫非老天可怜我无子嗣,想赠我孩子?又莫非有鬼,想害我性命?若想害我性命,应该是诱惑我跳崖啊,怎么会是在山里面? 他胡乱扒着山上附着的草藤,突然,他发现有个通往山里面的狭窄通道,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走了进去。约摸走了十来米弯弯曲曲的通道,可还没到尽头,他估摸着还有好长的通道,便折身往外走了出来。他收集了一些松脂做了几个简易的火把,又走了进去。应该是没错的,那声音越来越清楚,应该有东西在里面,不知是吉是凶,不由得握紧了手里的枪。 哎哟,突然他感觉碰到了什么,头被撞得生疼。拨开蜘蛛网一看,原来没路了。妈的,这什么鬼,想撞死老子啊。使劲推了推,没有一点动静,看来应该是实实在在的山墙了,而不是人为设置的障碍。贴着墙面一听,那哭声一阵阵传进耳朵,叫人心里痒痒。想必没多远了,那东西肯定就在墙的另一面,我非得看个究竟。无奈他身边没有挖掘的工具,这次只得作罢,明日寻了工作再做打算。 于是便有了先前那一幕,他偷偷下山买了铁锹、十字镐、土筐等挖山工具,每天神神秘秘来到这儿开始挖掘。本以为用不了多久就能挖出真相,结果一个多月过去了,也挖了100来米了,毫无收获。诱惑着他继续坚持下午的还是那挠人的哭声,越来越清晰,或者越来越模糊,把他自己都搞糊涂了。 这一次,他决定了:再挖一天,再没有结果就放弃。毕竟媳妇整体愁眉苦脸的,也对不住她。但是这事儿不能给她知道,秘密说了就不是秘密了。约摸又挖了三四米的样子,他听见了瀑布的声音,而且越来越大。他瞬间起了劲儿,一口气挖了快一米。只听噗通一声空想,射进一束白光,直刺眼睛而来。待铁头进去之后,里面别有洞天,令他欣喜若狂。 这里足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的空间,上边有一个2米见方的洞直通蓝天,所以洞里还算明亮。上边洞的边沿正往下流着水,水不大,约摸成人小解的流量。随着水流下边,形成了一汪水池。 莫非这里住着人?还有孩子?铁头心里想着,耐不住好奇心的驱使,他走了进去。 “喂,有人吗?谁家的孩子啊,整天哭,也不知道管管”,铁头说着话,主要是给自己壮胆。回应他的只有水池里的“哇哇哇”,还有自己的回声。 他来到了水池边,寻找着哭声的主儿。只见池子里有一群巨大的蝌蚪,约摸一米长,头扁扁的、钝圆,嘴巴特别大,颜色五花八门,暗黑、红棕、褐色、浅褐、浅棕各种颜色。它们嘴一上一下张着,发出了婴儿般的哭声。他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原来是这么个东西啊,早知道就不进来看了,秘密还是永远蒙着一层纱最好。等了一会儿,见这些家伙没有攻击他的任何举动,铁头胆子也就大了起来。它们整天不停地叫唤,是不是因为呆在这儿太寂寞了,也没有食物来源,肯定是饿了。他便掏出了身边布包里的一点干粮,全洒进了水里。那些家伙看来是真饿了,一窝蜂地抢着食物。 铁头乐得笑出了声,忙拿出烟来抽着,享受一下自己这么多天来得来不易的战果。谁曾想,那些家伙突然爬了上来,把他团团围住了,还胡乱叫唤,这可着实吓了他一跳。双方对峙了一会儿,巨型蝌蚪们得寸进尺,离它更近了,转眼就到了他脚边。大不了一死,老虎的屁股今儿我也得摸摸,这样想着,他大着胆子伸手摸了一只小个头的蝌蚪。只感觉它身上凉凉的、黏黏的、滑滑的,倒没有自己预想那么恐怖。 呵呵,原来不是猛兽啊,倒也不赖。你们既然会像婴儿一样哇哇叫,又能在水里、陆地生活,那就叫“娃娃鱼”吧。从今以后,你们就是我的孩子,我会好好照顾你们的。 由于天色渐暗,铁头便起身出了山洞,往回走去。这一切,早已被尾随身后的铁头媳妇看了个一清二楚。“呵,还好这天杀的不是来偷情的,只是为了找几条破鱼。”铁头媳妇儿见他往回走了,也乐呵呵地跟着回去了。 虽然铁头每天还是会偷偷去那山里给“娃娃鱼”喂食,但小两口的日子恢复总算恢复了往日的平静。铁头媳妇再也不愁眉苦脸了,心里只想着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 家里的鸭子每天早上从窝里出去,晚上又排着长队一摇一摆地回来,这乏味的动作又持续了半年了,屋里的鸭蛋也垒成了一个小山包。这天,山里突然来了五个城里人,他们四处转悠,最终发现了铁头这一独门独户人家。 “有人吗?”,带头的一中年人伸头进屋喊道。 “找谁”,她有点胆怯,小声回应着。 “我们是国家野生动物保护站的,此次进山考察,能否行个方便,让我们歇歇脚啊”。 “那......你们先在外边坐会儿,我给你们弄点水喝”。 不一会儿,铁头媳妇便拿来几只大粗碗,热情地倒上了白开水。 “大妹子,向你打听个事情,你可知道这山中可有什么稀奇之物啊”,一老头问到。 “有倒是有,只是......”铁头媳妇犹豫着。 “来,这是我们一点小意思”,说着,这老头递来了一沓百元大钞给她。 她乐呵呵接下了,一边数着钱一边说,“也不知道这事儿对你们有用不......”。接着,她就把铁头发现的那一群娃娃鱼的事儿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哦?真有此事?一群人疑惑问到。 当然,我亲眼看见的还能有假?不信我带你们去看。 一群人便来到了这山洞里。亲眼看见了这一群野生大鲵,众人欣喜若狂。铁头此时正紧紧握着拳头,随时准备为保护自己的孩子战斗。 “年轻人,这是你发现的?你一直养着他们?”。 “是的,他们是我的孩子,你们别想打什么歪主意”。 那老头走了过来,“年轻人,别误会,我们是国家野生动物保护站的工作人员”,说着,便给铁头看了一眼工作证。 “这叫大鲵,是国家二级保护两栖野生动物,根据国家野生动物保护法规定,私人不允许擅自饲养国家保护野生动物,否则就触犯了法律,所以我们要把它们带走”,一戴眼镜的年轻人对铁头说到。 “不行,它们是我的,是我发现它们的,我一直把它们当孩子一样养着,又没有打它们坏主意,你们谁敢动它们,我就给你们好看”,铁头牟着劲,立马就想冲上来与他们搏斗。 铁头媳妇立马上前死死抱住了他。 “别冲动,年轻人,我们不是土匪,不会乱来的。我们这可是依法办事,希望你不要阻挠公务,否则我们将拘留你。”那老头不紧不慢说着这话。 一想到警察,铁头就有点害怕了。“你们能否给我留下一两条这东西,让我也有个念想啊,我太喜欢他们了”,铁头低声祈求。 “这恐怕不行,不过,你放心,鉴于你为发现并保护着珍贵的野生大鲵,我们会向国家申请给你奖励的”。 见铁头不再吱声,那群人便知道他不会再阻拦了。“今儿我们没有带捕捞工具,还烦请你们替我们照顾好它们,过两天我们就回来”老头转身招呼其余人走了。 铁头恨恨盯着媳妇,“谁让你带他们来的,他们要夺走我的孩子啊,可恶的婆娘,滚!” “看你那德行,不就几个畜生嘛,那头头说了,估计会给咱们五十万块钱呢,有了这钱,咱们就能过好日子了,也能去城里找个大夫瞧瞧病,到时候给你生一堆真的娃,别气了,走,咱回家......” 虽然生气,可是听到媳妇儿说要给自己生娃,铁头气也就消了大半了。当天晚上,两人仿佛又找回了刚结婚那时的激情。 没过几天,那群人果然来了,不一会儿工夫,他们便带走了所有的娃娃鱼,当然,也给他们留下了一笔巨款。 铁头还是有点放心不下娃娃鱼,没过几天,便把家里的所有家当打理了,卖的卖,扔的扔,能带走的细软全带走,拉着媳妇便进了城。 他在林业局转悠了大半天,终于看见了他的孩子,见他们全都活灵活现,悠闲自在得很,心里就踏实了。只是心里有点空落落的,媳妇儿说给俺生孩子的事儿,什么时候才有谱...... 空荡、冷清的花园里,只有一群嗡嗡乱飞的蚊子,以及坐在墙角边默默抽着香烟的铁头,他脚上的鞋也早从黄胶鞋换成了皮鞋。恍惚间,他看见了他的孩子,在眼前的这水池里哇哇地吵闹着、嗷嗷待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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