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50回望(4)县委书记的女儿 |
正文 | 县委书记的女儿 那个时候县委书记调动,家庭一般也是跟着一起走。在我9岁的时候,S县调来了一位新县委书记。新县委书记姓杜。杜书记一家共6口人。杜书记夫妇两人,子女四个。老大、老二是女儿,老三是儿子,老四是女儿。 大女儿比较高,比较瘦,我们称她为大姐。她的皮肤比较黑一点,性格也比较外向。二女儿比大姐矮半个头,但皮肤细腻白净,性格内向文静,我们称她为二姐。大姐已经20岁了,她没来石柱以前就已经在当地插队,杜书记调到S县后,她也转到S县的一个城郊生产队继续插队。二姐也插过队,但不久就被招为工农兵学员,去读医科大学去了。大姐插队还是比较认真,一般一两个月才回县城一次,住上三五天又走了。二姐则是假期回家。因为大姐二姐比我大七八岁,我们之间存在代沟,而且还存在性别差异,所以,平时我们的交集很少。 记得那是杜书记来S县不久。有一次,我们正在坝子里耍,大姐二姐突然发现三妹的头上有不少虱子。这让他们非常吃惊。 “怎么这么多虱子!”大姐几乎是惊叫起来。 “快点洗头,快点洗头!”二姐也大声地叫喊。 于是,大姐和二姐当即就准备给三妹除虱。她们烧好水,然后给三妹洗头。她们先用一种杀虫粉抹在三妹的头上,然后用帕子把三妹的头包住捂几分钟,等杀虫粉把虱子杀死后,再用香皂洗头去汗,最后用清水把头发冲洗干净。大姐和二姐还叮嘱母亲经常给三妹洗头。从那过后,大姐和二姐经常检查三妹的头发,三妹的头上几乎就看不到虱子了。 大姐是单身,没有耍男朋友,但二姐已经耍了男朋友。二姐的男朋友是她的大学同学。二姐假期回石柱的时候,他也跟着回S县来耍几天。二姐的男朋友长得并不帅,身高也不是很高,应该不到一米七。虽然我还懵懂幼稚,但有时候我心里也不免疑惑,二姐到底是看上他哪点呢? 在我的印象中,二姐和她的男朋友假期回来,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做饭。我记得很清楚,他们最喜欢做的是方式是炖煮,而且必然在里面加入带鱼、墨鱼、海参等海产品。那个时候条件比较差,普通人家一般只能海带这样的海产品,这也几乎是唯一的海产品。带鱼倒是见过,而像什么墨鱼、海参之类就比较少见了,很多人更是闻所未闻。我经常看见二姐和他的男朋友他坐在门外的蜂窝煤前炖煮佳肴。每当这个时候,在大半天时间里,满院坝里都飘散着一股海产的香气。 在杜书记家子女中,二姐是他们家庭中前途最明朗的一个,她已经是工农兵大学生了,她以后自然也会有工作,她可以在县城生活,不用呆在不知何时能够回城的偏僻落后的农村了。从道理上讲,二姐本来应该是最无忧无虑的一个,但她在杜书记家中,她是显得最不开心的一个,这反映在她神情上,她不爱笑,不爱说话,显得很忧郁。 一个人显得忧郁当然是性格层面的一种表达。二姐为什么忧郁,这对于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小少年来说太深奥了。长大了我也慢慢明白了一点。我觉得,只有一个人为自己父母考虑的时候,只有他有所担心的时候,只有他有很多不如意的时候,只有当他比较自律的时候,只有教比较严格的时候,他才可能表现出忧郁。 相反,只有在放纵和溺爱的家庭,儿女们才凶狠、霸道甚至恶毒,忧郁代表着一定的善良和自责,纨绔子弟会忧郁也不配忧郁。 毫无疑问,杜书记家的家教应该是严的。 大姐大概还没有谈恋爱,即使有,也应该是非常秘密的,反正我一次也没有看见过大姐身边有像男朋友的男青年。 大姐显得很优雅。头发和她母亲有点相似,波浪比较细密,有点像老上海女性的那种样式。大姐穿得也很得体,女式西装,平绒布鞋或者那种传统样式的皮鞋,显得很洋气,具有一种高贵的气质。虽然如此,大姐的性格很随和大方,回到家后也比较爱和我们说话。在那个封建的年代,男女隔阂很深。大姐是县委书记的女儿,又是那么高雅和洋气,她和我说话或者表现得和我亲热一点,我会产生一种满足感和光荣感,心里会涌起一些莫名的激动。 真正和我有较多交集的应该是他们的小女儿。 杜书记的小女儿叫杜小英。她也是一个性格温柔大方的女孩儿,没有那么多娇气和任性。但在男女界限森严壁垒的年代,我们的交往也受到很大的制约。我在那个年代,男女同学基本上是不说话的。 但我和杜小英还是说话的。我性格比较内向,很多时候,都是杜小英主动问我。 在那个年代,男孩子们爱玩一种叫“打烟盒”的游戏。就是把烟盒纸折叠成一个长方形的方块牌,然后两方或者多方一起较量。大家偷偷出牌,然后比大小。先看最大的。不光要比大小,还要比数量。如果最大的不止一家,则最大各家再比第二大的牌,这样依次比下去。这样比下来,基本上就能够决定次序。如果 比的结果是一样,那就重新出牌。至于烟盒谁大谁小,那都是约定俗成的,一般是按价钱和珍贵程度来衡量的。中华最贵最珍贵,它就是老大。除了中华,比较大的我记得的还有红牡丹、红山茶、三门峡、黄鹤楼等等。而最小的当然就是S县出产的香烟,那种烟盒纸随处可见。 但好烟盒纸很少。在所有烟盒中,中华是最厉害最高级的,拥有一张中华烟盒纸是那个年代每个男孩子的梦想。但在二十三十甚至四十个人中,大概也难摊上一个有中华烟盒的。但幸运的是我不光后,而且有好几张,全是杜小英送给我的。 “曾哥,你到哪里去?”杜小英问我。 “出去耍。”我有点嗫嚅地回答。 “我有几张烟盒,你要不要?” “要哎,是什么烟盒嘛?” “中华。” 于是,杜小英就进屋去,把她收藏的两张烟盒拿出来送给了我。 我甚至连谢谢也不知道说一声。 其实对于烟盒纸,女生也喜欢收藏。她们收藏当然不是为了比赛,而是为了好看。烟盒纸的图案精致好看,她们喜欢把烟盒纸夹在书本里。这样读书的时候经常可以??观赏。所以,杜小英能够拿几张来送人,说明她还是相当看重对方的。 杜小英不光给我烟盒,有时候也给我糖果。杜书记是大官,经常会到外面去开会,一年半载还有机会到北京等大城市去。杜书记出差的时候,经常会带回来一些糖果。中国不习惯于吃巧克力,在我们眼里,高级的糖果就是那种牛奶糖。平时我们一般吃的是本地生产的水果糖。虽然比较甜,但是不香。吃惯了水果糖,再吃牛奶糖,那简直就是一种舌尖上的享受。特别是那种花生牛奶糖那种香味更是让人过口难忘,一颗糖嚼烂吞下,还能在口中久久留香。 我和杜小英接触大概就是这样的模式:不一起上学,不一起做作业,不一起玩耍。只是在路上偶尔遇到,或者在坝子里不期“碰见”。我和杜小英之间说话,这和在学校和社会的男女生关系比起来已经很不一般了。但老实说,我们都还小,还没有恋爱的概念和愿望,更没有肮脏的邪念。而实际情况也是,在我的心里,对于杜小英没有想念,也不存在吸引,两个人单独呆的时间稍长,就有一种不自在的感觉------不得不承认,由于社会长期处于一种变态的封建中,我们已经被熏陶得没有那种男女交往和相处的能力了。 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子和一个八九岁的女孩子,就在这种羞涩和纯洁的友谊中逐渐长大。不知不觉,我们又增长了两三岁,我们已经是变成大少年了。 但社会如此,家教如此,我和杜小英之间一直保持着纯洁的友谊关系。我们之间没有拉过手,当然就更不用说亲吻了。至于说暗恋这种感情,从来没有萌生过。 我经常想,我可能是不是太出色,所以没有引起杜小英的注意。但我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真的原因恐怕是:大环境环境如此,而我们都是有家教的人,我们都希望做不良少年。 在我读初二的时候,杜书记走了,接替他来的是段书记。 段书记家的大女儿叫端中华。她是一个温和大方的女孩子。段中华身材匀称,不高不矮,五官也比较端正,只是稍微差那么一点秀气。 我们虽然只相差两岁左右。虽然我感觉到段中华对我有点喜欢,但毕竟我们比较小,家教严格,很长时间,我们之间都是一种纯洁的友谊关系。 直到我中师毕业后,我们之间的关系才发生了一点变化。 段中华的学习成绩一般。如果是现在,她至少能够考上二本。但在那个万人争过独木桥的年代,她落榜了。她没有复读,在家里呆了半年,然后就被安排到一个乡下学校去代课。 我们都在教书,但我们学校之间离得不近,除了假期,我们很少见面。 大概是我到乡下教书后不到一年,有一天我回县城。母亲突然问起我一件事情。 “你是不是在和段中华耍朋友”母亲问。 “没有哎!”我有点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是哪个说的嘛?” “是段中华自己承认的,是她对别人说的。” “没有这回事。”我摆摆手说。“我是当事人,我自己还不清楚吗?” “那啷个段中华要这样说呢?” “我也不知道。” “你是听谁说的嘛?” “是听陈晓敏说的。她们是闺蜜,是她们之间摆龙门阵的时候段中华自己承认的。” “嘿嘿。”我只能无奈地笑笑。 我想这件事大概是真的,从段中华的眼神中我能够感觉出来。虽然她只是偷偷摸摸的说说,但我还是不得不承认,她这样说勇敢。我想,如果她直接向我表白,我大概也会答应。从各方面看,她完全配得上我。就是以很现实的眼光来看,虽然她现在只是代课教师,但今后解决一份工作应该完全没有问题。 当时我已经19岁了,这个年龄也完全可以谈恋爱了。只是段中华还稍微有点小,不过如果她愿意谈,也基本上没有什么很大的障碍。改革开放已经四五年了,男女那种不正常的隔离关系已经有了很大的改观。段中华已经17岁了,应该不算早恋。当然,段中华的父亲是县委书记,县委书记的女儿大概不应该过早恋爱。但段中华如果自己想谈恋爱,这也是她自己的事情,就像她想说谁是她的男朋友也是她的事一样。 段中华要把我视为她的男朋友,这件事对我来说不存在吃亏的说法。相反,能够和县委书的女儿谈恋爱,这不能说是一种光荣,至少也不会是一种耻辱吧。从内心上讲,如果能够成为段中华名誉上的男朋友,在心理上我不会有任何不适。 不过有时候我也暗忖:如果段书记知道了这件事情,他会怎么想呢,他会是一种什么态度呢?我想,他大概不会特别反感或者反对,因为他是看着我长大,他对我比较了解。我家庭不错,人也老实本分,也比较有才能。女儿总要出嫁。能够找一个自己了解的女婿,总比找一个不了解的要好吧。 有时候我也突发奇想。假如有这么一个场景:在一个公共场合需要表明态度:我到底是不是段中华的男朋友?我想,我大概会顺势承认。我为什么要否认呢,这种清高或者高傲有什么意义和价值呢,能够拿去卖钱吗,能够拿去升官发财吗?应该不能。既然不能,为什么要否认。这样只能伤了段中华的自尊心,只会显出我的浅薄、变态甚至卑鄙。 这就是我和县委书记的女儿唯一的一次桃色新闻。非常简单,非常朦胧,甚至可以说非常奇怪。恋爱的当事人互相没有说一句亲热的话,没有拉过手或者拥抱,至于说亲吻,那更是梦中之事。 只是一个传言,一个想起来让人感到温馨的传言。 大概又过了一年,段中华真的恋爱了,她恋爱的对象是她所在学校的一个师范生,我甚至看到过他来过段中华们家几次。那个人我认得,我们还是同年级的同学,当时他是初中班,我是高中班。他身材也比较高大,身高至少在一米七五以上,脸庞瘦削,有一点文弱书生的那种气质。 但最后他们还是没成。因为不就,段书记就调走了,段中华也离开了S县。他们的恋爱很短很浅,也没有达到离不开对方的程度。两个人的关系就到此为止。 但男老师还是享受到了段书记带来的恩泽。他在段书记的关照下调到了镇上给领导当秘书,不久,又调到县委给书记当秘书。过了几年,领导调整,秘书不当了,他被安排到乡镇锻炼,在乡镇当了两年的副职。最后他调到县委办公室当副主任,然后当上了县建委的主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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