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伤心剑的传说之五 |
| 正文 | 五 剑若有情 这一年的秋天，韩心携我来到一个幽静的山谷。不知是日夜兼程误了时，还是韩心有意，进入幽谷时，已是皓月当空。皎洁的月光像如烟轻纱，散在清澈的溪水中浣洗。水波轻荡，月儿映入水面，揉碎又重圆，不断随着流水起伏。 韩心沿着曲曲折折的溪谷，走向深处，脚步在沙地中变得嘶哑。山势几番递变，溪谷豁然开阔。一座临水小榭静静坐落月下。 韩心又微笑了，这次笑得很愉快。他的脚步速速而移，无声无息地上了小屋的木阶。低檐下几盆金色菊花含露夜放，鲜艳可爱。韩心不忍心有声音打破这安静，他没有敲门，而把脸亲密贴着门扉，轻声说：“小帆师妹，我回来啦，你睡着了吗？”没有人回答他，月夜依旧寂静。“帆儿又生大哥的气了？没关系，大哥总有办法让帆儿开心，对吗？”韩心把脸贴得更紧，而山谷也似乎更寂静，连虫鸣都不闻了。韩心有些心虚，他顺手一推，门扉顿开。月光洒进小屋，室内一片冰冷，没有一丝人气。韩心的剑眉微皱，又挑开里屋的垂帘。帘内床褥齐整，细香隐隐，可还是空冷无人。他的脸色瞬间苍白，失去了往日的淡定。 他忽然把目光射向临窗的梳妆台，镜栉间似乎有张纸笺。韩隐忙伸手取过，展了开来。窗外的月光照着纸上秀丽的小字： 韩心大哥，寒心公子，帆儿不知道你何时会来。若有幸看到我留下的文字，上天就真待你我不薄，感谢上天吧！（韩心仰望天空，一片虔诚。） 韩大哥，你还惦记着帆儿吗？帆儿可一直想念我的韩大哥啊！大哥是帆儿见过的最奇异的男子。你爽朗的言笑，你深藏着的忧伤，都让帆儿迷恋。 帆儿素视世间男子为尘芥，独对我的韩大哥一片赤诚。大哥还记得吗？你说要娶帆儿的。那句儿时戏言，曾让帆儿做了好多次梦，梦见穿了嫣红的嫁衣，坐进韩大哥的花轿… 可惜，韩大哥已经成了寒心公子，帆儿也已经长大了。你知道的，帆儿很喜欢蝴蝶，因为她只活在美丽中。花谢之时，她的生命就结束了。帆儿也是只蝴蝶，有你的春天已经过去，我也该走了。知道吗？帆儿走前，曾爬到最高处，大声呼喊韩大哥，伤心哭了三天。最后帆儿明白了：花儿蝶儿明年仍会在，帆儿和韩大哥却再也回不到小时候了。 帆儿走了，大哥不用找，我会在远方永远挂念你！ 韩大哥多保重，恕帆儿狠心吧。 韩心的眼圈湿了，他像疯子一样奔出小屋，踩着溪水冲到下游，声音涩哑，喊着：“帆儿，小帆师妹，你跟大哥开玩笑么？快出来呀。”山谷回响，一群夜鸦被惊起，点点在月下飞过。韩心的鞋裤已经湿透，他忽然止着脚步，自语道：“不，不，帆儿一定没有走，她不会离开的。”他从前的气定神闲换成了惊慌失措，大海一样的眼神已经空洞。他披头散发地再次奔回小榭，屋里仍空空如也。韩心抬头望月，蓦然引声长啸。山谷四周回音绵绵。我记起曾在花家茅屋前，有匹落单的灰狼对月悲嚎。韩心此时正像那匹沙漠狼，眼神慌乱，孤单凄怜。 长啸之后，韩心恢复了理智。他蹲下来，轻轻抚摸那几盆盛开的菊花。再回到小睡房，他脱靴躺下，用被子蒙住头，细细寻找着熟悉的味道。。 第二天，韩心忽然抓过我，一股大力压在我身上。看到他眼中的惋惜之情，天呐，他竟是要毁掉我！我的剑身就要断折了，他却又松开手，叹息道：“多好的宝剑啊！为何偏如此伤人之心？”他的手轻轻抚摸我，我顿时冷热相交。易老庄主也曾这么抚摸我，他的泪还在我体内。韩心和他一样，也是个剑痴。 韩心把小屋里外洒扫得干干净净。我从未见他这么认真做过事。不知道那个帆儿是怎样的人，会在韩心心里这么纯洁。 韩心不愿再杀人了。他开始拼命喝酒，每天都酩酊大醉，疯疯癫癫。一个翩翩公子终于沦落成了酒鬼。他携酒登上岳阳楼，对着广阔的洞庭湖出神。湖上有对情侣乘着轻舟，情意绵绵。韩心伸手撕扯自己的头发，轻声呼喊“帆儿”。扯断的青丝飘落湖面，随波湮没。我想，他与他的小帆师妹，定也曾在这里双双荡舟。 韩心终于流浪到家时，眼前的情形将他震惊了。他家的小楼已被毁为废墟，残墙断壁坍塌一地，满目颓萧。韩心浑身在颤抖。有个老人悄悄告诉他，前时来了一群高头大马的强盗，杀害了他爹娘，还掠夺了整个村庄。 韩心又在乱草荆中找到了父母的坟墓。坟头简陋的像一堆土丘。韩心跪了下来，双目已经赤红。可他并不流泪，也没有说话，只对着坟墓重重磕了三个头，额头磕出了血，模糊一片。然后，他狠狠提我在手，转身离开，浓浓的杀气荡得落叶飘飞。 他来到附近的丐帮分舵，把剑指在分舵舵主的喉头，问道：“我家人在此，江湖鲜有人知。你说，是谁害了我全家？你们丐帮的消息最灵通。”分舵主吓白了脸，颤声说：“是你的仇家敦煌马帮。”韩心手上用劲，分舵主喉咙立断，倒地身亡。韩心冷冷道：“见死不救，谈何侠义？该杀！” “敦煌马帮，看你们能活下几个人？”韩心的怒火在眼中烧。他骑死了五匹良驹，终于出了玉门关。我又看到了无尽的大漠，黄沙纷飞。远处的枯木栏栅边，飘扬着几面褪色的旗帜，金线绣成的飞马欲破空而出。 韩心忽然下马，取出备好的酒肉，就地大口吃喝起来。他的目光呆直，喉咙里发出吞咽之声。吃完最后一块牛肉，他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甩掉空葫芦，紧紧握了我。 韩心的杀气太浓，横溢四野。栏栅里的马匪感到心惊肉跳，他们朝韩心大喝：“干什么的？乱闯马帮，想找死啊？”韩心一剑斩断栏栅，大步流星般走了过来。马匪们顿觉不妙，不及反应，冷冰冰的剑已划断项颈。韩心提剑过处，血水染红了黄沙。 马帮山洞里，点着明晃晃的火把。地下堆满尸体，都是死在了我的剑身之下。滚烫的热血，唤醒了我体内的魔力。易老庄主的热泪，千年冰岛的寒气，我的身体冷热冲撞。汹涌的剑气与潜力，道道破体而出。韩心不再控制我，压抑我，任我疯狂去饮敌之血。 洞内难以辨别昼夜，不知是什么时候了。我只感觉韩心的气力在一点点减弱，走向枯竭。鲜血将他那淡蓝的长衫浸湿，清秀的脸上也血污弥漫，变得狰狞可怖。 他的杀气越来越浓，出剑狠毒，再不留情。他早已下了决心，一刻不死，便绝不罢休。这个人是多么可怕！无论谁，得罪了这样的人，一定要倒霉。 可是，我最如意的主人，翩翩佳公子，眼看就要魂销在这山洞里了。我的寒气游动，剑身不由作响，发出悲伤的剑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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