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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大舅
正文

李文旺

我有三个舅舅,其中我最关心的是我的大舅。大舅姓何,一生的经历虽然说不上传奇,但是却十分曲折。

大舅原来是有工作的,那是在六十年代,当时大舅才二十几岁。因为外婆家早年是一家富裕人家,所以大舅在小时候有条件读书。作为三十年代初期出生的人,能够读上书是十分荣幸的事。大舅具体读了多少年书,我不太清楚,我印象中他好象是读完了小学。妈妈的八个兄妹中,小时候最享福的就是大舅,因为是长子,外婆家里有什么好吃的也总是先让大舅吃。应该说,大舅有一个十分美好的童年。后来,解放了,国家需要有文化的人充实到干部队伍中去,大舅因为读了几年书,被某县林业局看上了,林业局让他做会计工作。本来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工作,他应该十分珍惜才对。事实上,大舅一开始虽然并没有表现出十分兴奋的样子,但还是比较看重这份工作的,可是日复一日,大舅慢慢地对这份工作有些厌烦了,因为一天到晚要到深山老林里去量树木的材积,也就是量树的体积,俗称量树方。到了后来,他所在的县搞全县林业大调查,量树方的活更重了,比他两个在农村的弟弟————也就是我的二舅三舅还要重,再加上当时的工资比较低,还不如农村干上一个月的收入。如果这些还可以忍受的话,还有一件就是他无法忍受的,当时的交通条件很差,通讯条件也很差,他几乎要两年才能和老家有一些联系,要是回一趟老家更是很不容易。于是,他左想右想,终于做出了一个让他后悔一生的决定—————辞职回到了老家种田。从此,大舅的人生变得十分坎坷。

大舅成家后,先是生了一个女孩,等到生第二胎时,他十分想生一个男孩。在那个年代,在农村的人想生一个男孩十分正常。可是,第二个又是一个女孩。理想是一回事,现实又是一回事,大舅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是他从来没有为生了两个女孩责怪过我的大舅妈。可是,就连这个女孩也并不是一帆风顺。老天好像有意要和大舅作对似的,在我大舅的二女儿八岁的时候,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她竟然变成了一个哑巴。由于心情不太舒服,大舅两夫妻吵架了,后来越吵越厉害。大舅妈想想这日子也没法过了,一时想不开喝农药自杀。这一下子让四十岁不到的大舅形单影只,他的生活更加孤苦了。大舅从小过惯了好日子,也不太会操持家务,加上他对死去的妻子常怀一颗内疚之心,大舅后来终生未娶。

等大舅的两个女儿大了,他的日子又稍微好一些了。因为他的两个女儿长得不错,虽然小女儿是个哑巴,却十分聪明,常人能做的事她也全能做,后来嫁了一个健全人,只是个儿稍小一些。1993,大舅六十岁了,农田里的事也越来越用不着他自己操心,因为他那两个在同一村的女婿会照顾好。村里的人知道他有些学问,都把自己读小学的孩子送到他这儿来学习。家长们都说大舅比村办小学的老师懂得还要多。作为一个长期没有教过书的人,能有这样一个评价,大舅十分满足。虽然一年的收入只有三四千元,十几年后也只是涨到接近八千,只能算低收入。可是大舅说:他最看重的是充实,有学生在身边,这就是最大的安慰。

是啊,大舅作为了一个中年失妻的人,曾经走过怎样的坎坷,这可能是一般人难以想像的,后来能在自己家里体会到学生们的欢声笑语,能不高兴吗?2006年,大舅已经七十三岁了,他没有再教书。但是他常常说:“那一段教书的日子实在值得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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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12/26 2:45: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