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高手过招原创长篇连载:上海屋檐下·第47章 |
正文 | 第47章 高手过招 话说那天下午,香爸从“文山会海”偷换到了手稿真迹。 就愉快地到了蒋科的“如山古玩”店。 二老头聊一歇,蒋科就抓起话筒,为了香爸小外孙女儿的主动转园,八方找朋友想办法。事情虽然没办到,可蒋科努力了,香爸看在眼里,有些感动,要他不打电话啦,先帮自己发条短信。 “虎虎虎” 三个字,发出去了。 蒋科100块买进的小红木俑,也卖了10万块。 嗨赚了倍,这让香爸感叹不己,也打算离开了。蒋科想想,就吩咐二个小姑娘:“你俩守着吧,我和香总先走一会儿,处理得事儿。”得了奖金的二小姑娘,自然连口答应,并马上一个进收银台,一个守店门。 现在不过四点多钟。 按照店门上挂着的营业时间。 店子是早上10点——下午10点,满打满算12个小时,二小姑娘十分辛苦。其实,香爸现在还不愿意与蒋科同行,他是想忙着把手里的真迹,送还给研究员。 而研究员是事先答应并策划商定。 一矣香爸得手后,即前往欧尚三楼“香格丽拉”茶餐厅。 二人一手验货,一手交钱,还一起喝茶,玩个快快乐乐。所以,蒋科同行,实在有所不便,至少不方便接研究员的电话。所以,香爸犹豫不决到:“我是直接回家,接小外孙女儿,你呢?”“我也是直接回家,并陪你到幼苗园门口,接你的彤彤。” 蒋科跨出了“如山古玩” 回头催着香爸。 “走吧,路上,我还有几件事儿与你商量的呀。”香爸只好跟在了后面,咕嘟咕噜的:“陪我接小外孙女儿,就不必啦。有事儿,我们边走边聊行不?”蒋科没搭理,走一歇,进了地铁入口,双脚踏上了徐徐下降的电梯。 蒋科才慢悠悠的回答。 “今天呢,谋你的光临,赚了点小钱,心里高兴的呀。走,回到幼苗园,接了小彤彤,一起带到欧尚三楼的‘香格里拉’,我们老同事俩好好聊聊的呀。” 香爸吓一跳,真是的。 哪里不能到?怎么偏偏也是“香格里拉”? 不对,哪这么巧?是不是这老小子发现了我的事儿?故意不但让我难堪,而且还想与研究员认识?那不行!决不能让他认识到研究员,扩大他的人脉圈,因为这样,对我没有任何好处的呀。 过安检时,出了点小问题。 按说平时只要手里没拎包,乘客的衣兜里揣着什么,好象还从没人管过? 可是,蒋科把手提包放进安检箱,香爸自顾自昂头往里走时,却被安检员姑娘招呼住了。 “那位大爷,请你站站。”香爸以为招呼别人,可给一边的执勤小伙拦住了:“大爷,请你止步。”香爸不解的看看他:“什么?叫我的呀?”执勤小伙微笑着,彬彬有礼的举起右手,指指安检姑娘。 小姑娘一面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徐徐移过的物品。 一面在对香爸招手。 己通过安检的蒋科,拎着提包莫明其妙的扭头看着他:“老香,你怎么往外走的呀?”然后,跟了过去。“大爷,你身上好像带有违禁品?”安检姑娘一面暗示着那执勤小伙过来,一面微笑着对香爸扭扭可爱的小脑袋:“是不是,你刚才忘记了的呀?” “违禁品”香爸奇怪的眨巴眨巴眼睛。 自个儿周身上下摸摸:“哪来的违禁品?没有哇。” 执勤小伙过来了,安检姑娘对着电脑屏幕呶呶嘴巴,让他先盯着,再侧过身子,微笑着继续到:“不,你一定是自己忘记了,请你再仔细摸摸。” 香爸当然又周身上下的捏摸。 一摸到左衣兜整齐的复膜手稿。 不禁脱口而出:“是有一张纸,可纸怎可能是违禁品?”一碰到蒋科的目光,立即警惕地闭口。正在这时,他手里的手机响遏行云。 于是,香爸转身。 面向涂鸦生趣的地铁墙壁,手机往自己耳朵上一捺/ “你好,哦,是我。”研究员有些致歉的告诉香爸,接到他的短信息时,正所里开会,自己带的研究生学员,到现在还没离,回信息晚了,请原谅。 欣闻手稿己拿回,先祝贺和鼓气,然后,告诉了自己儿女,现在,他俩己到了欧尚三桉的“香格里接”,正在豪包里等着,请香爸赶过去,自己可能稍晚一点云云。 香爸听了叫苦不迭。 再瞟瞟蒋科那老小子。 跟过来正站在自己身后,竖起耳朵听着,更是支支吾吾,词不达意,这让研究员起了疑心:“怎么回事?你身边有人跟着?”“是有人,我的一个老同事。你看,” 研究员听出了他的意思,一口回绝。 “放在其他事儿,好商量,无所谓。可今天,情况太特殊,我不敢答应,延期或改地点都没必要,。那手稿对我们家族实在是太重要了。放你衣兜里,我真是不太放心的呀?” “可是,的确是有朋友哇。” 香爸费力地回答:“是不是,改天或明天?” 却被研究员,一口否定。香爸只好默认。关了手机转过身,那蒋科和安检姑娘,都直直的瞅着他呢。蒋科催促到:“香爸,即然不让进,你就把纸拿出来让人家检查的呀,这有什么为难的?”香爸只好摸出了左衣兜的伪装纸,递给安检姑娘。 姑娘挥起手中长长的手动检测仪照照。 还给香爸,又微笑着盯住他的右衣兜。 香爸有些慌乱了,右衣兜里可是货真价实的真迹,这要掏出来让蒋科看在眼里,哪还有自己清静的?于是,慢腾腾地揣了还回的纸块,装聋作哑的往里就走,可给姑娘无情的拦住。 安检姑娘也不说话。 就微笑着盯住对方的右衣兜,不放行。 蒋科猜到了九分,上前一步揪住香爸的右衣兜,伸手就掏。关于王国维留在世的手稿真迹,史学界一直有争议。后来,随着王国维对中国近代治学史的影响,越来越大和越来越重要,争仪慢慢扩展到了收藏界,也成了收藏界玩家们,梦寐以求的古玩字画。 可毕竟只是争议。 近百年来还没人看到和收藏过。 更鉴于王国维的后人,在一次央视记者的采访中,透露王国维似有亲笔手稿遗落在民间,这消息一传出,本也不甚什么绝世孤品的王国维手稿,更被玩家们津津乐道,一步步推到了神的高位。 前面介绍过。 收藏界所谓的天文数字藏品,原本是没有。 价值几何,全在于玩家们的神化和炒作。其价值越高和越不可思议,就正好衬托出收藏这一行地位,越来越高和越来越贵族。 因此,玩收藏的人,也就成了社会精英和精神贵族。 一扫本来侥幸捡漏的投机取巧,令人轻蔑和讨厌的恶俗本质,变成了博学多才和乐善好施的世家。 这就是为什么,经济越发达收藏越吃香。 几欲成了人们追求财富的唯一手段的根本秘密所在。 同样,浸淫收藏界多年的蒋科,早就知道关于王国维留在世的手稿事儿。只不过无处下手也无处打听,听了也就听了罢啦。 前几天,受某个卖家的委托。 蒋科带上藏品又到了上海荣宝斋。 收藏这事儿呢,除了上述因素,还有个外人不常注意的玄机,就是人们常说的混脸儿熟。你有没有真品?有没有路子?有没有经验和是否收藏名人都无所谓,只要你肯花费时间钻营,成功的机会,就一定比别人大得多。 因为,收藏即然被付予了那么些重要的因素和提升。 必然就产生一帮藏宝在家,就静候着买卖和媒体登门的大佬。 大佬们也因此更需要一帮子托儿,在其中穿针引线,借此推动自己手中的资金流动,休现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因此,混了个脸儿熟的人,就成了这一行的中流砥柱,受到大小佬们的热烈欢迎。 再说蒋科,一到上海荣宝斋,如鱼得水,处处熟人,忙得个不亦乐乎。 顺便提提。 莫看上海荣宝斋的规模,名声,资金和气势,都远在那松江古玩一条街之上,其实,它骨子里也就是一家民营企业。即是民营企业,其管理模式和方法,万变不离其宗。 那常接待蒋科的洽谈部冯薇薇,立即热情周到,引入了自己的洽谈室。 蒋科当然明白,这是冯姑娘在暗示自己,应该给自己私下介绍一点赚钱业务了。 和松江一条街所有的店铺一样,荣宝斋上至经理部长,下到组长和一般员,都在从事公开接待工作的同时,自己找机会捡漏赚钱。 唯一的要求是。 客人一旦通过正常手续,进入洽谈室洽谈,就成为了企业的生意。 任何人再敢什么什么的,一律开除和移送公安机关处理。这是明正言顺写在了荣宝斋管理规章制度中,并由入职者亲手签字承认和承诺的。 确切的说,上海荣宝斋本来也不过就是,和全国所有的“荣宝斋”店铺一样。 靠捡漏,收藏,鉴定和买进卖出为生。 属于完全的自主经营,自负盈利民营性质。可是,随着改革开放的一步步深化,政府对其越来越重视,不断的掺入和完善,上海荣宝斋就成了今天,上海“荣宝斋”字号店铺的龙头,起着帮助政府规范和管理收藏市场的功能,俨然摇身一变,成了政府的职能部门。 可它,却的的确确是家民营企业。 至于有政府高官和手握重权的公务员,在其掺股遥控指挥和分红等等,司空见惯,不提。 正是有了这种半官方的背景。 上海荣宝斋的各方面,都是同行中第一流的。 进得了其大门的无论干部员工,都莫不珍惜小心,以期能干得更长久,更能保证现有生活质量不下降。面对冯姑娘的暗示,老练的蒋科自然一口答应,承诺有合适的一定介绍云云。 双方都煞有介事,互嘱放心。 冯姑娘还投其所好。 不但给蒋科送检的收藏品,定了个“上”,而且还马上给宁总打电话,让助手立即送去总经理办公室,还给对方讲了许多近来的收藏逸事。 蒋科就是从冯姑娘讲的逸事中,得知了关于手稿的一切。 老纳的蒋科当时就断定,“那个儒生透露的淘宝老头儿”,就是香爸。 为什么呢?因为冯姑娘的描述和形容(当然是按着当时儒生的描述和形容),和自己所了解知道的香爸各方面,恰恰好吻合。 蒋科这一气,非同小可。 想不到自己自编自导,还差点儿把老本都赔了进去。 好容易把这沉沦的老宅男,从其沉闷的家中拉出,推上了古玩收集这行,并让他兴趣越来越浓,可以为我所用,结果是条白眼狼? 王国维的真迹手稿,香爸不过得了仅仅五万元。 却被儒生送到宁总处,估价到了100—150万人民币之间。 天上地下的概念,令蒋科跺脚不己,暗骂香爸宝气,穷昏了还自以为是。可蒋科与香爸的不同之处,却正在这里。假设这事儿二老头位子倒换,香爸一定愤世嫉俗,大骂不己,从此与之绝交,老死不相往来。 因为,付出了这么多,收获不但为零,还深深的被伤了心。 可这只是假设。 事实上,蒋科一歇生气暗骂,并牢记在了自己心底,却和平时一样与香爸笑脸相迎,继续打交道。因为蒋科深知,生意场上无父子,可生意不成仁义在,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是正常事儿。耿耿于怀是可以的,但不必为此分道扬镳。 焉知生意就是条船。 在潮涨潮落和起起伏伏中扬帆,不断驶向彼岸的。 这不,今天因为香爸的恰在此时到来,扮演副总经理角色,与自己一唱一合,是100块卖成10万元的机缘之一。香爸当然不明此理,可蒋科自己心里却有数。 所以,才送了200元给他。 否则,200元要做多少事儿,岂可随随随便便就送给别人? 其实,香爸今天一到店子,蒋科就注意到了他的左右衣兜,直直的,硬硬的,好像装着什么书本一样的东西?正常的衣兜可不会这样。 于是,就猜测这老家伙会不会是从儒生店铺出来的? 是不是老家伙发现手稿自己吃了大亏,找到儒生闹着扭着,把手稿又要了回来? 香爸别的不行,可一旦犟劲儿发作,那可是惊天动地,100头牛都拉不回的。浸淫多年的收藏市场,蒋科的猜测与判断惊人的准确,并特别自信,一路上早打着如何掏出香爸衣兜的宝贝,看看摸摸甚至低价买下的主意。不想,歪打正着,香爸居然因此被安检拦了下来,真是天助我也! 蒋科也好生奇怪,什么纸块什么绝世宝贝?竟然会过不了安检? 难道这老家伙在其上,做了手脚? 做了什么手脚?不会是在纸上抹了毒药?涂了一层液体炸药,想制造地铁爆炸案的呀?想想这香爸面临的种种烦事儿,不外乎都是这种年龄特征的同行,都正在遇到的烦事儿。说穿了,只要活着,就有那么些烦心事儿。 诸如老俩口退休金不够用。 儿子女儿不孝和大宝二宝没钱花等等。 香爸,该不会是为此铤而走险了吧?所以,猜测着急之下,蒋科力大无穷,香爸又不愿意暴露,双手护住自己的右衣兜,二老头儿居然争夺起来。一时,行人大哗,纷纷躲避,有好事者趁火打劫,大呼:“杀人了杀人了,二个老头儿杀了起来。” 不到半分钟,就变成。 “杀人了杀人了,二个老头儿被杀死啦。” 顿时,地铁警铃大作,所有的电梯出入口自动封闭,保安特勤防爆武警闻风出动,虽然训练有素,秩序井然,却也惶恐不安……二老头被双双拥进了地铁保安室。 待面色严峻的联合指挥长,问明了情况。 不禁啼笑皆非,和众部下面面相觑, 然后,命令香爸自行掏出右衣兜里的东西,以供明误。时至于此,香爸当然只能抖索索而小心翼翼地,掏出了复膜手稿。香爸注意到,一边儿的蒋科脸色大变,便得意的瘪瘪嘴巴。 当场经安检用仪器检测。 那手动式的长柄检测仪,就真的不断发出警示的红灯。 为了慎之又慎,安检又对二老头周身检测,红灯即停,完全合格。再对复膜手稿检测,红灯又亮起不熄。众人百思不得其解,有点儿不知所措。 还是蒋科鬼点子多。 经同意,他拿起手稿上下左右翻来复去的看着,揣摩着。 提出了“把复膜撒掉试试”建议,指挥长略略思忖,点头同意。香爸就找安检姑娘要了把剪刀,小心翼翼的剪开复膜,取出了薄薄而陈旧的手稿。 再放到检测器前检测。 红灯不亮,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指挥长亲手拈起剪破的复膜,送到检测器前,红灯立即闪烁起来。问题弄清楚了,可二老头还暂且不能离开。花了这么大的警力,却只因为一张薄薄的复膜?这结果,让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二老头儿自己,无论如何都接收不了。 于是,大家不约而同的和蒋科想到了一块儿。 剪破的复膜,被小心地封进了警方的塑袋,迅速送往上海市公安局刑侦检测室。 半小时后,经过多次检测的最终结果出来了,复膜,是因为采用了抗菌防湿防尘防虫和保恒温的红外线技术,因而对安检的所有型号检测器,都有过敏抵触性。 这是专业技术的解释用语。 用一般的话说,就是过不了安检。 而这种红外线技术,主要用于专业的考古研究和保存所用,无任何危险和副作用。香爸左衣兜的那张复膜,却是市面上复印店都在用的普通塑膜。 至此,香爸也明白了。 这纯粹是研究员自己作茧自缚。 当他把这二都复了膜的纸,交给自己时,香爸曾问到:“复膜干什么?怕揉烂了,我折叠放着就行了,这样硬硬的衣兜里撑着,怪不舒服的呀。”“这样的好!复了膜,行动时取拿方便迅速,又不怕揉烂搓皱。”想想的确如此,香爸也没放在心上。 手稿和废纸,都还给了香爸。 因为一场误会,双方都感到气恼。 耽搁了时间,因而也无所谓谁对谁错,各走各路,一场闹剧,就此结束。香爸要赶到幼苗园接彤彤,自然是不可能了,现在快到5点半啦。 想想那研究员儿女,还在欧尚三楼的茶餐厅包房里候着。 香爸心里着急,越走越快,越走越急,到后来几乎是小跑着。 他是想借此甩掉蒋科,刚才在地铁保卫室里,蒋科看到从剪破了的复膜中,小心翼翼取出的手稿真迹,眼睛都红了。从这老家伙急不可耐的神色中可以看出,当时要不是慑于警察林立,估计他会一把抢夺在手,揣进自己的衣兜。 所以,香爸存了高度戒心,只想甩掉他。 再说,复膜一剪破。 被当场检则和迅速保护着被送走,不久后又得知了其检测结果,蒋科也明白了。这方面的知识,他本就远比香爸丰富得多,因此他马上意识到,香爸一定是和王国维的后人,挂上了勾。 因为王国维的嫡系孙子王国,就在江苏省考古研究所工作。 这在行内,基本上人人皆知。 再说上网就可以查阅到,本不是什么秘密。这个王国,虽说是王国维的二夫人所生之子的儿子,可自小聪明绝顶,继续了老祖爷的基因,尚还在读高三,就因关于考古的论文,一连三篇,都刊登在了国家权威报刊《中国考古》上,而被行内称为“神童” 大学一毕业,就进入了江苏省考古研究所。 虽然呢,现在还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研究员。 可他的名气和实力,却并不比虚竹老人小,是国内考古后起之秀中的楚翘。更因为他是王国维的血亲孙子,他和国内外考古界的人脉,甚至超过了宁总。 因此,行内人都知道。 谁能攀上王国,谁就成了现代中国版的阿里巴巴。 谁和王国成为朋友,谁也就成为了印钞机……蒋科,简直被香爸的幸运惊呆了。他就是不明白,一介什么文化也没有,什么也不懂的退休老头儿,怎么会拥有了价值百万的手稿? 怎么会与王国认识? 还有,就是香爸手里的这张纸,或许就是王国维手稿的真迹? 不然,王国为什么居然用市面上极少看到的,红外线技术膜来精心包装?还有,刚才从店子里出来,他就感到香爸不愿意和自己同行,脚步越来越快,是想摔掉自己。 其实,今天的蒋科倒真是一番好心。 赚了这么一大笔,任谁也开心。 他的确是真的想和香爸一起接了彤彤后,二老头儿一起到浦西时下最好的茶餐厅,也就是欧尚三楼的“香格里拉”茶餐厅坐坐,花上个千儿块人民币,洗洗这之前生意和友情上的颓势。 生意上的不死不活,倒也罢了。 现在呢,不只是这松江古玩一条街。 全上海,不,全中国的古玩市场,遵循市场经济的发展规律,经过好几轮天文数字的潮涨潮落,现在基本上都归于平静,也就是行内所说的“守着摊摊没钱赚”,开着店铺,缴着房租和各项费用,有气无力的慢慢熬着,耗着。 有机会,就狠狠咬一口,落实“一件罩10年”的行规。 可和香爸之间的友谊,总是这样不好不坪,不死不活和不散不离。却不是个办法。 蒋科心里当然明白,这主要是缘于过去在国企时,二人结下的粱子,还有就是二人的人生观,审美观和价值观的显著不同。 过去,那也是没法后悔的事儿。 世上没有后悔药买的呀,对不?尽量做些补救措施就行了。 至于这不同的三观,也没事儿 ,埋在心底,互不影响。蒋科现在是实在没人了,人老啦,就有意或无意与许多人和事儿,慢慢疏远啦。 因此,想和香爸搞好关系。 却真的成了蒋科此时的唯一愿望。 然而,这犟老头子却不领情,总是让自己失望,不过那不要紧,就把它当做一个工作,慢慢做吧,反正有是时间。然而,乍一看到那本,被专业膜片包着手稿,蒋科心里又不平静了。稍一思忖,计上心来,站下,轻轻一拍自己额头:“老香,站站。” 香爸扭扭头:“又怎么啦” “算了吧,我想起了,早上出门,老伴儿让早点回去,顺路买点卤菜什么的,亲家今晚上要过来的呀。” 蒋科故作恍然大悟,跺跺脚。 “对不起,茶餐厅留着,” “也行,那你快回家去的呀。”香爸如释重负,满面笑靥:“有事,手机联系。”“好,手机联系。”二老头相互挥挥手,就此各奔东西。 东边,是欧尚。 西边,是一大片新旧掺杂的住宅小区,蒋科就住在其中。 当然,香爸也不是可以随意欺哄的,要他当真相信,蒋科家里突然有事儿得马上回去?那他就不是香爸了。走不多远,香爸突然回头,无人跟着,好,继续前进! 在快拢欧尚时,有一个大拐弯。 拐弯处有一间便利店,香爸曾在里面买过一瓶酒。 因此,他一过拐弯,就闪进了便利店,就在店子里磨磨蹭蹭的逛荡,眼睛一直睃着落地大玻璃窗外。这是出地铁后到欧尚的必经之道,因此,蒋科若要暗地跟踪,必然鬼鬼祟祟的经过这儿。 老子就在这儿守株待兔。 看你个老小子装神弄怪的。 我就知道你在琢磨着我兜里的手稿呀。便利店不大,基本上什么都有,而便利店的员工,也遵循着开店的准则,只是笑呵呵的看着,盯着,决不会随意干涉顾客的。 所以,香爸基本上是愿意在其间逛多久,就逛多久,只要你有这份闲情逸趣。 可香爸不久就失望了,蒋科一直不露面,看样子,的确是顺路回家去了。 当然罗,如果真是亲家要来,再忙也必须赶回。在阿拉们这个年龄段,这世上如果说还有亲人,那么除了儿女老伴,就是亲家了。 亲家亲家,越亲越佳。 如果不亲,就成冤家。 谁愿意弄个冤家替代亲家,没有的呀!等一歇,香爸出了便利店,向右转过街,前面就是欧尚新修的观光电梯了。观光电梯是上前天才启用的。 乘观光电梯可以直上二楼三楼,而不必围着一楼的商业走廊(商业街),绕个大圈子进后门坐货运电梯上去,或者进到超市一楼的家用日品区域,再在里面绕大半个圈子,坐长长的电梯带上二楼三楼了。 终于,在超过预定时间大半个钟头后,香爸赶到了三楼的“香格里拉” 略一问问,服务生就带他来到了豪包1。 房门大开着,一对年轻人正在里或坐或站,看着电视和玩着手机。“小王,你好。”香爸彬彬有礼的叩叩门。小伙子笑嘻嘻的迎上来:“香大爷,请进请进,正等着你呢。”姑娘也过来了:“香大爷,您好!辛苦了。”仿着日式服务,对他微微鞠个躬。 “好好,大家都好,不客气的呀。” 香爸放心的坐下了。 接过小伙子递上来的冰冻鲜豆浆,美美的饮一大口,打量着这所谓的豪包1。在香爸记忆中,这样端着冰冻鲜豆浆,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听着行云流水的轻音乐,惬意且闲适,是多年前的事啦。 不过,那时节好像比现在外露和热烈。 一进茶座或一进包房。 不管多豪多贵,基本上都是火蹦蹦的迪斯科旋律和比基尼女郎,还有呢,就是千篇一律的水果拼盘,兄弟姐妹们急不可待,五音不全的吼叫(歌唱)…… 看看现在,雍容华贵,婉约温软,一袭恬淡。 把尘世的喧扰和都市的烦乱,都隔绝在了天外,漫空飘舞着安宁,奢华与欢欣。 时代,真是变啦!小伙姑娘,一右一左,围坐在了香爸身边:“香大爷,那手稿?”“香大爷,那真迹?”香爸可不糊涂,只是符合自己身份地笑笑,拍拍自己的二个衣兜:“放心,你香大爷办事儿牢靠着的呀。你爸爸,” “应该在路上了” 小伙子颇具其父真传,点到为此,举起了手机。 “我催催”“香大爷,是爸爸快下班时,所里临时接到了一个报案,”姑娘则继续温软笑着,小声解释到:“河南郑州的古玩市场,一卖家似有盗卖兰陵王古墓藏品嫌疑,省公安厅正在追查,所以,” 香爸点点头,听明白了是桩盗墓案。 至于其他的,则一头雾水,不知所终。 一串手机铃声从外响进:“香大爷,烦您久等了。”研究员笑嘻嘻的,看看儿子:“断了断了,都进屋啦,怎么还打着的呀?”手机铃声停了,香爸快人快语,也不用等什么酒过三巡,就往自己衣兜掏去。 可研究员笑着挥挥手。 “哎香爸,别急,即然三只虎都放出了山,我还不相信你老人家吗?上座,上上座,我们边吃边谈,边谈边吃。” 小姑娘捺捺铃,菜肴陆续上了桌。 研究员不喝酒,可照顾到香爸。 叫了一瓶五粮液。然而香爸死活不要他开盖:“上次我就知道,你不喝酒。我也戒了多年,还是以鲜豆浆代酒最好的呀。”于是,四人都端起了小纸杯。 不冷不热的鲜豆浆,轻轻晃荡着。 “请!干!”一仰脖子,同时抿一口,然后,放下挥筷挟菜。 研究员先替香爸挟了一块培根,并制止着对方的客气:“先挟为敬,只此一块,以后随便,这是我们王家的规定。香爸您让我们王家的传家宝,失而复得,这一挟是应该的,也是必须的。”香爸受用了,培根好吃,这上海本帮菜味道,就是不错。 接下来,父子三人真是随意。 也不再往香爸碗中挟菜,这让香爸放开了不少。 香爸最注意到,虽说是父子父女三人,可儿女在父亲面前,完全就像面对着自己的师长,即尊重也放开,提问,回答,释疑,玩笑,和和睦睦,愉愉快快,完全没有自己和女儿女婿在一起时,那种客气扭妮,总像隔着层什么似的氛围。 这让香爸感叹不己。 看看差不多了,香爸放下碗筷,清清咳咳。 先抓起几大张抽纸,仔仔细细的揩揩自己双手,然后伸向自己的衣兜。同时,父子三人都放下了碗筷,各抓起抽纸,也仔仔细细的揩着自己手指头,然后揉成一团,整整齐齐的放在桌沿上,像迎接什么重大的圣礼,一起看着香爸。 香爸小心翼翼的先从左衣兜。 掏出那张伪装用的废纸,递给身边的研究员,王国顺手又将它递给儿子。 香爸掏出了右衣兜里,折叠成对折的手稿真迹,双手举着慎重地递给了王国。研究员这次可没递给儿子,而是小心的打开,举到自己眼前,翻来特复去地仔仔细细的看着,琢磨着……尔后,对女儿扬扬下颌。 小姑娘便拎起父亲放在沙发上的大皮包打开。 从中掏出枚大号放大镜,递过来。 王国接过,又仔仔细细的观察着,思忖着。最后,像做什么结论似的,轻轻点点头,把真迹重新小心的折叠起,手伸伸,要过好女儿手中的大皮包,从里面翻出一张崭新的复膜,再将手稿真迹小心的装进去。 又找出一个小巧的钉书机,按按机底。 那机座后的小红灯,便一闪一闪的。 再把它上机身抬起,将复膜口夹在机身之下,向下压压,并慢慢移动,那些复膜口便奇迹般的封好了。王国这才拿着重新复了膜的真迹弹,用么指头弹弹,看着对方:“香爸,这不怪你,实在是那儒生太狡猾,早防着呢。对不起,你这张真迹,是高仿品。” 香爸脑子里嗡的声,失声到。 “高仿品?那就是说是假的呀?我,我可是亲眼看到,亲手从他的锦盒里偷换过来的呀。” 研究员摇摇头,却冷静如斯,丝毫没有责怪香爸:“对不起,的确是高仿品!我想,就是我亲自出马,第一次恐怕也只能如此吧?不要紧,这倒是个好讯息。” 他微笑着,看着对方。 “这说明,手稿还在他手里,所以才如此小心翼翼,采取了防盗防换措施。我看这样,我们得调整思维,重新行动。我看,是不是可以这样……” 其实,研究员要说不着急,那是假的。 可他更明白,此时此况,着急,又有什么用? 事实上,当初他和香爸策划时,就料到了这一着。香爸如果这么轻易地将真迹顺利换回(偷回),自己那就是错看了儒生。 事实证明,自己并没错看儒生。 这的确是个,少有的自学成才的天才。 现在,一个本该成为自己学生的天才,却成了自己的敌人,这手稿真迹,还能轻易拿得回?王国之所以敢断定手稿,一定还在儒生手里,那是基于一种人性天生的复仇心理。 当年,是自己断送了他,最后进入体制内的希望。 碰巧,王家视为传家宝的手稿真迹,又落到了他手里,这还用累述? 因为有了这个思想准备,所以在策划让香爸出马的方案时,王国就在心里策划着第二套方案。现在,继续进行吧。“香爸,事情虽然不成,可我还是要谢谢你。” 研究员从皮包中取出准备好的红包,递给他。 “这1000块钱,是你这次行动的车马费。不计入以的事成后的总酬金里。还有,我还得请你出马,” 香爸涨红着脸,不接。 只心里恶狠狠的咒骂。 “狗日的儒生,好狡猾!把我香爸骗得好惨!我恨不得马上跑到你店里,揪着你衣领,给你几十个大耳光的呀。”研究员就又朝他递递,认真的说。 “香爸,这是你应该的报酬。事情虽然没成功,可你付出了精力。有付出,就应有回报,这是我们王家为人处世的原则。你不接,下面我就不好继续要你配合了。” 小伙子和姑娘也分别劝到。 香爸一咬牙接了过来。 双手合掌,对着研究员摇摇,又摇摇:“对不起,真对不起,我给你们添了这么大的麻烦。下面我一定配合,不拿回这手稿真迹,我不姓香的呀。”“下面,我们这样做……”研究员细细说完,加重了语气。 “这次你的任务,就是缠!因为你有这个公开的卖家身份,儒生他不敢也不能不理你。在古玩这行,虽然捡漏是行规,可卖家因醒悟后悔而纠缠着买家的事儿,也常常发生。所以不用感到什么理亏。剩下的事儿呢,就交给一位内行,你俩可相互沟通交流。香爸,你看这样行不行啊?” 研究员有理有节,并不斤斤计较。 深感愧疚的老头儿,只有连连点头,满口答应。 “行行,只要能拿回手稿真迹,你怎么说,我怎么做的呀。”研究员就高兴的拍拍手:“蒋先生,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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