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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剑冷摧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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虔州除霸

赣南虔州虎头城向来是个很繁华的城市。这天中午,城里来了对卖艺的爷孙俩。老者看上去精神矍烁,但却并没有下场表演,只是帮场中的少女吆喝收钱。那表演的少女武艺看上去稀松平常,但却颇有几分姿色。虽然粗衣粗布,不事化妆,却依然掩不住她的俏丽。但见她每个动作下来,顾盼之间,都令人惊艳。所以虽然那少女只是表演了一些平常的剑招和刀法,却依然引来很多人的驻足围观和大片喝采声。

然而虽然围观的人不少,喝采声也挺大,但真正给钱的却不多。这也难怪。城市里虽然繁华,但真正有钱人并不多,围观的人,大多是平民百姓,手头紧巴巴的也没多少个钱。那老者手里端个盆子,转一圈下来,盆里却并收上多少钱。但老者似乎也不在意,仍然笑着向围观者致谢。

就在这时,从东面的大路上来了个年轻人,一袭青衫,样子象个书生,但身负长剑,却分明是个练家子。他见着前面有人围观,原来却是有人在卖艺,听得一大片叫好声,便忍不住也上前去观看。不想他尚未近前,就见有个富绅模样的人,看上去五六十岁,却面皮白净,身材倒是十分彪悍,带了几个打手,对那老者道:“你这老头是从哪里来的?这里岂是随便让你们在这里吆喝的地方?为什么在这里卖艺也不来告诉我一声?来人!把这小姑娘给我带走!”只见他身边几个打手登时如狼似虎地扑上前去,就要把少女抓住。那老者上前想护住少女,却被一个打手一脚蹬倒在地。随即便带着几个打手架着姑娘扬长而去。围观的人一哄而散。

那年轻人看在眼里,忙一把拉住一个围观者道:“这个抓人的却是谁?光天化日之下怎么随便抓人?官府就没人管了吗?”

那围观者摇摇头,想挣脱就跑。没想到那年轻人力气奇大,那围观者使了吃奶的力气,却也没挣脱。那人面露喜色道:“原来这位壮士是身怀绝技的侠士!那人姓李,单名燕,字云飞,听人说他还有个名号,叫什么江南一剑,原是虔州一霸,力气奇大,武艺更是高深莫测,据说在江南,使剑的高手是再没有人能超过他的。听说是很大的来头来的,这里的官府都让着他三分。听说这里要是有什么大事,还一定要请他去商量呢!你功夫这么好,刚刚为什么不出手救那位姑娘?这下子这姑娘肯定要遭殃了。谁不知道这个江南一剑其实是个老色鬼来的。这么漂亮的姑娘他肯定不会放过了!壮士,你得设法救救这位姑娘!”

那年轻人却叹了口气道:“你都知道他是江南第一使剑的好手,我哪里能是他的对手?你走吧!”那围观者一愣,年轻人已经把手松了。那围观者嘟囔了一句“胆小鬼”,便逃也似的跑了。那年轻人心里却在寻思:“这个什么江南一剑李燕,身手若真是如此好,江湖上应该非常有名才对,然而无论是浑号还是名字,我却是从来没有听爷爷提起过,也没有听别人提起过。”

这时耳边却传来那老者的呻吟声,年轻人忙上前把老者扶起。老者竟失声大哭起来:“我的萍儿啊!你在哪里呀?爷爷真没用!爷爷真不该把你带到这里卖艺,是爷爷害了你呀!……”

却说萍儿姑娘被抓之后,倒不显得怎么发慌,任由这些人抓着推着,脸上倒是装得象吓傻了似的。不多时便进了一个大院,里面奇花异草,假山怪石,倒是挺漂亮的。那李燕得意洋洋地对那些打手吩咐道:“先把她关到后厢房,让凤兰去开导她一下!待我梳洗一下,好成就好事!”

过了些时辰,李燕梳洗完毕,便要往姑娘房里去。正在这时,那凤兰过来禀报说,那少女得知是李燕看上她,又听说李燕是个腰缠万贯的绝顶武林高手,心里喜欢得很,愿意留下来陪李燕享一辈子的富贵生活。只是有个条件,要李燕以后要教她剑法,因为她此前的剑法实在是糟糕透顶。只是既然要做夫妻,却好歹得等到晚上。她还是黄花大闺女,虽然婚礼什么的她作为江湖儿女并不计较,但总不能失了基本的礼数。李燕听说萍儿那么容易上手,不由得喜出望外,只等着天黑好去成就好事。

好不容易盼到天黑,李燕吃过晚饭,打听得萍儿也吃好晚饭了,便兴冲冲地去后厢房找萍儿去了。凤兰原在房内陪着萍儿,见李燕进来,忙行了个礼便出去了,并顺手把门关上。李燕心痒痒的,便朝萍儿一把抱了过去。萍儿正从腰带上抽出藏得十分隐密的腰带剑要除去这个三十年前参与毁灭她家的宿仇时,却听得房顶哗啦一声巨响,从上面坠下一个人。李燕大惊,忙抽出腰间短刀,朝下坠之人一刀刺去。一击而中,那人却连哼都没哼一声,便倒在地上。原来却是他的一名家丁,在坠下前便已气绝。李燕心内一惊,眼前已经多了一人,手执长剑,也不打话,一剑朝他刺来。李燕见这人虽然年轻,剑法却十分老道,江南一剑虽然是近年来虔州后给自己捏造的名号,但以自己的剑法,原也无愧这个称号。可是此人剑法,却似乎并不在自己之下。江南剑术名家虽多,但整体水平却不及中原。莫非这个年轻人竟是从中原来的高手?自己平生树敌颇多,自己改名换姓,从中原来到这江南丘陵地带,原意也是要躲避以前的仇人,而在这里自己也防卫森严,那年轻人如何进得来却不得而知。不过他剑法既然如此犀利,再森严的防卫,也是很难拦得住的。李燕的长剑并不在手,只得用短刀招架,武艺自然打了折扣。两人你来我往,打得颇为热闹。萍儿娇叱一声,也拔出腰间软剑,朝李燕夹击。李燕边战边退,退到床边却不再后退了,忽然抽空碰了一下墙壁中嵌着的一方小木块,只听咣当一声,墙壁上开了一个洞,落下一柄剑来。李燕抄剑在手,心中大喜,顿时如虎添冀,精神大振,与二人缠斗起来。他自恃武艺甚高,这两个年轻人绝计不是自己的对手,料得在自己的长剑之下,很快便会手忙脚乱,露出破绽。萍儿剑法稀松平常,另外那年轻人虽然剑法甚好,但不如自己经验丰富、内力深厚,肯定难以持久。但他却没想到萍儿既然身上带有隐藏的长剑,那便是早有防备,他的如意算盘却是打错了。萍儿来虔州卖艺,原是为刺杀他而来。便算没有那年轻人,萍儿要杀他原也是易事。那稀松平常的剑法,却只是卖艺时练给别人看的。因为最近她爷爷传授给她的剑法“春水无痕”,正是专门针对李燕剑法的克星。

李燕原名高翔,字天南,二三十年前原是江湖中非常有名的人物,使一手绝命追风剑法,江湖人称追风神龙。不知何故,十多年前忽然从江湖中消失,却改名换姓,跑到虔州城里做富绅,也算隐居。然而他精力充沛,原来的妻子早已被他嫌累赘,来虔州前已经暗里杀害,他到虔州后便经常干些欺男霸女的勾当,一方面却用重金买通官府,加上他武艺高强,官府也觉得多一事不如一事,对他的事睁只眼闭只眼,不加理睬。由是高翔遂成虔州一霸,慑于官府和高翔的淫威,人们是敢怒不敢言。

萍儿的“春水无痕”一经施出,高翔登时变了脸色。他不由大惊道:“你是谁?你怎么竟会春水无痕剑法?”原来春水无痕剑法据说早已失传,却没想到被矢志要报仇的萍儿爷孙俩找到,并由萍儿勤加练习,其威力已经初露端倪。萍儿并不打话,只是一阵闷攻。高翔要对付萍儿已经很是吃力,何况旁边还另有一个武林高手在协助萍儿,他登时手忙脚乱起来。只听他一声清啸,身形拔地而起,便想溜之大吉。然而萍儿却哪肯放过他?当即也身形急起,皓腕轻转,一剑在高翔腿上划拉下一个大大的口子。高翔一阵剧痛,身形一缓,当即被身后的年轻人一剑从背后插入,登时跌倒在地上,口吐鲜血,眼见是活不成了。萍儿眼望着他冷笑道:“高翔,三十年前的血案,你不会不记得了吧?我奶奶胸前那一刀却是你给的。你这是罪有应得、死有余辜!”高翔惊骇地瞪着双眼,这才知道是谁找上门来了,却再答不上一句话,渐渐地便没了气息。

萍儿大仇得报,不由得放声大哭。只听院外一片混乱声,却没有一个家丁到这边来帮忙。原来守卫的打手早已被那年轻人除去,那些家丁却没有想到这边发生变故,竟没人前来。虽然房里有激烈的打斗声,然而萍儿的爷爷也已赶到,正在院内大开杀戒,那些家丁逃命还来不及,哪里还想到来救主?! #p#副标题#e#

听得萍儿放声大哭,萍儿的爷爷知道事已得手,忙闯进来,见了青衫年轻人不由得吃了一惊,但随即明白是怎么回事,忙道:“此地非久留之地。奸贼既除,我们速速离开这里!”三个当即施展轻功,如飞燕般离开了高家大院。三人离开不久,即有官兵闹嚷嚷地拥到高家大院,却只见满地的尸体,和来不及逃走的丫环仆人。那些官兵见高翔既死,也乐得趁机大肆掳掠一番,抢了钱物各自藏了不题。

一路风尘

却说三人回到客栈,火速收拾东西,付了房租,匆匆趁乱出城去了。出得城来,那年轻人始得与爷孙两人详细攀谈起来。那年轻人自称姓赵,双名原平,因长年游荡江湖,未曾有表字。此次路见不平,意欲拔刀相助,却没想到相助的人武艺也是如此之高,自己纯属多事,真惭愧。然而老人却不这样认为,他认为其实赵原平的剑法远在萍儿之上,春水无痕原是前辈高手创造来练剑玩的,只是这春水无痕的剑法却正好克制高翔的剑法而已。老者姓张,单名一个雷字,原是山西人氏,因家境富裕,遭一帮黑道人物觊觎,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惨遭遇灭门。所幸他走南闯北之时,也暗里练了些武艺,仗着自己的一身武艺,带着萍儿的父亲杀出重围。家中其他人却全部惨遭毒手。当然也包括萍儿的爷爷奶奶。当时萍儿的父亲张振海也才有十多岁。张雷悉心培养张振海,欲让张振海练就一身武艺,日后好找仇人报仇。不想张振海却喜欢上了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孩子,对武艺的兴趣反而没那么高了。结婚后不久那女孩子生下萍儿,便难产去世。张振海从此丧魂失魄,本来是铁打的汉子竟一病不起,不久也英年早逝。张雷没想到本来寄以深厚希望的儿子却是痴情种,最后竟然因为亡妻一病不起,虽然有恨铁不成钢的感慨,但却也无可奈何,只好悉心带着小孙女四处流浪,并不但将自己的一身武艺全传授给了萍儿,而且也搜集了一些专门克制仇家的剑法供萍儿练习,萍儿自小聪慧能干,而且和父亲性格截然相反,非常坚韧,而且是个练武的天才,总是一学就会。只是有些剑法只适合男性练习,萍儿却是没办法练习了。此次他们探得高翔隐姓埋名藏身于虔州虎头城,便来找高翔报三十年的旧仇。因为高翔府内护卫深严,为防止打草惊蛇,便决定扮成卖艺的,引得好色的高翔上钩,并在赵原平的协助下,一举将其击毙。

赵原平听了后,才明白这事的前后缘由。张雷爽朗地哈哈大笑道:“小兄弟你很有侠义心肠,又难得有一副绝好的身手,现在江湖中象你这样有侠义心肠的年轻人并不多了,要再到里面去找你这样的高手,却更难了。对了,你此次是往哪里去?”

赵原平望了望张萍儿,张萍儿原也在看他的,见赵原平瞧向自己,小脸一红,忙把脸转向了别处。赵原平踟蹰了一下,道:“我原是到惠州访友,现在却是返回安庆,只因到了虔州,马儿却病了,本想进城买马,却没想到遇上你们。我和萍儿一样,唯一的亲人就只剩下爷爷了,他现在就在安庆。”

张雷道:“我们也要回中原去,我们正好顺路做个伴。顺便也去安庆看看你爷爷。”

赵原平喜出望外,道:“那当然好!我爷爷一定会很高兴的!”

于是三人继续赶路,一路北去。本想买几匹快马替代脚程,然而此处却不似北地,乡下并不养马,是根本就没有马卖的。没奈何三人只得步行北上。一路上晓行夜宿,赵原平和张雷聊得十分投机。张萍儿有时嗔道:“爷爷倒疼起外人来了,连孙女都不要了!”张雷只是呵呵一笑。

过了十来天,眼见将到安庆地面,这一日来到一个小镇上,眼见天色已经将黑,三人找了个旅店住下。小二安排他们住到楼上,吃饭却要在楼下。安顿好之后,张雷对赵原平道:“我去跟张萍儿说个事儿,呆会儿一起下去吃饭。”赵原平答应了。张雷便去敲开了张萍儿的门,进去坐定。张萍儿撒娇道:“爷爷有什么吩咐?”

张雷叹了口气道:“我一路上都瞧了过来,赵原平这小伙子人很不错。”

张萍儿脸红了红,道:“他不错就不错呗,说给我听做什么呀!我知道你们谈得很投机啊!“

张雷笑着说:“难道就我和他聊得很投机?我明明见他对你有意思。他喜欢你呢!我看你对他也很有意思吧?”

张萍儿脸更红了,道:“爷爷胡说!萍儿只要跟爷爷在一起!”

张雷正色道:“萍儿,你今年也快二十岁了,年龄不小了。跟着我吃了这么多苦,也该找个婆家了。你要是能跟赵原平在一起,我原本也很开心的。只可惜……”

张萍儿原先还害羞着,听了最后一句,却再顾不得害羞了,忙问:“只可惜什么呀?”

张雷哈哈大笑道:“瞧,还说我胡说呢!你着急个啥呀!只可惜他也没有父母,没办法让你们体验为人儿女的感觉啊!倒是有两个老不死的替你们解解闷儿。”

张萍儿的脸更红了,垂头低眉,不再吱声。

张雷道:“走吧,我们叫上他一起吃饭去。”

出得房来,到隔壁把赵原平叫出,一起下了楼,张萍儿脸红红的一句话也不说。赵原平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张雷这十来天,虽然跟赵原平一直天南地北地海聊,却一直没提到过赵原平的爷爷。这次吃饭时,张雷却问起赵原平他爷爷的近况如何。

赵原平的爷爷名叫赵开山,因为不喜欢在江湖上闯荡,所以虽然武艺很高,在江湖上却没什么名气。赵原平的父亲原是独子,在赵原平八九岁时,村中流行瘟疫,赵原平父母都不幸染病身亡,他的武功都是他爷爷传授的。只是不久前他爷爷得了一场怪病,现在眼睛看不见了,行动变得很不便。现在在安庆乡下,赵原平请了个下人照顾他的起居饮食。赵原平说着,语眼神便变得有点忧伤起来。

张萍儿听了,不由得抬头看着赵原平,心想这个人的命竟和我一样苦,自小就没了父母。同病相怜,更拉近了赵原平跟自己的距离。张雷却安慰了赵原平几句,便把话题转到别处去了。

次日不久便到了安庆地面。又行了一日,赵原平带着他们来到一个小镇上,对张雷和萍儿说:“从镇西小路跟那条山谷进去二十里,就可以见到我爷爷了。我们不妨先休息一会。”

张雷答应了。三人在小镇上吃过饭,已是下午。三人便进了山谷。赵原平想到就要见到爷爷了,脚步变得比以前轻快起来。

儿女情长

快到目的地,远远地看见山间一间平房,倒也干净整齐。衬在山水之间,鸟鸣啾啾,好一幅深山幽居图。三人快步穿过小径,很快便到了。一个模样憨厚的中年男子迎了出来。赵原平打了招呼道:“安叔,这是我的朋友,这是张老前辈,这是萍儿。”转头又对张雷和萍儿介绍道:“这是照顾我爷爷的安叔。安叔,爷爷近日身体可好?”那中年男子笑道:“他老人家身体安好,只是挂念着你,说你在外面不要有事儿。”

赵原平笑道:“我能有什么事儿!进屋里坐吧。爷爷呢?”不想这时老人已经出来,赵原平忙叫道:“爷爷!”

老人看上去虽然矍瘦,但却非常精神,只是眼睛却瞎了。他手扶着门框道:“平儿回来啦。来了客人啊!快请进屋里坐。”

张雷忙上前施礼道:“赵兄,打扰了!”

老人虽然眼睛看不见,却仍然双手作揖回礼道:“不客气,来者是客,请屋里坐!”萍儿也上前道了礼,道:“赵爷爷好!”

老人喜道:“哦,还有声音这么好听的闺女啊!快进屋里!”几个人客气着一起进了屋。里面虽然不大,却也收拾得很整齐。安叔已经沏了茶。各人坐好后,安叔给每人递上一碗茶。赵原平先跟爷爷说了一下与张雷爷孙俩相遇的经过。老人听了直点头。张雷道:“小兄弟侠义为怀,拔刀相助,张某心中很是佩服!”老人道:“锄弱扶强,这是我等习武人的本分。区区小事,张大侠谬赞了。他还得多多向你学习才是。”

两人客套了一番了,一阵寒暄,老人吩咐做饭,说是早点吃饭,三人从虔州远道而来,一定很疲乏,今晚就早点休息。安叔答应了一声,就去忙着做饭了。萍儿要去帮忙,赵原平便道:“爷爷,你在这里跟张爷爷好好聊聊,我和萍儿去厨房帮忙了。” #p#副标题#e#

老人答应了。赵原平忙跟在萍儿身后,萍儿出了大厅,却没有去厨房,而是径向后山走去。赵原平笑了笑,也跟着向后山去了。走不多时,萍儿估摸离房子远了,便停下来,道:“你跟着我做什么呀?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呀?”

赵原平笑道:“你才不是跟着你来呢!山里没什么招待,我打点鸟儿来招待你们。”只见他捡了几粒石子,朝鸟鸣声撒了过去,只听几声扑腾,几只鸟儿落了下来。萍儿兴高采烈地去捡了起来,道:“你肯定是有话想跟我说。快说,不然我生气了!我去帮安叔做饭了!”说完小嘴一嘟,静听赵原平想说什么。赵原平清了清嗓子,道:“你真想听?”萍儿不暇思索地道:“当然!”

赵原平道:“我不知道你们愿意逗留多久,我想明天让我爷爷向你爷爷提亲。”

萍儿登时羞红了脸。半晌才低低地说道:“你自己的事,你自己拿主意好了。不关我的事。”

赵原平听了,高兴地飞身到萍儿跟前,一把抱住萍儿。萍儿却没防着,被吓了一跳,满脸通红地挣扎道:“你做什么!看见了让人笑话。快放手啊!”赵原平却不肯松手,笑道:“这里除了你我,哪有别人!”萍儿道:“你欺负我!我待会儿告爷爷去!”赵原平道:“明儿你就是我媳妇了,这算哪门子的欺负呀!”萍儿道:“你别得意,我爷爷还没有答应呢!”赵原平笑道:“你爷爷肯定会答应的了。我想你我都心里有数的。”萍儿不吭声了,任凭赵原平静静地抱了一会,半晌才道:“我们回去吧。好帮安叔做饭。”

两人回去,进了厨房,把鸟儿褪羽洗尽,交给安叔,安叔道:“没你们的事儿了,你们回厅里陪你们的爷爷聊天去吧。一会儿吃饭。”

血溅深山

两人回到厅里,却非常吃惊地发现厅里竟然没人。出得听去,却听到不远处一阵激烈的打斗声,两人大惊,正要赶去,却听得两声惨叫声同样响起。两人都大叫一声:“爷爷!”急忙向打斗声奔去。

原来在他们走后,张雷便变了脸色,握剑在手,对赵原平的爷爷说:“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到外面去谈点事如何?”赵原平的爷爷虽然眼睛瞎了,却能感觉到对方的杀气,当下点点头,也顺手取下墙上利剑,两位老人一前一后出了厅子。到了在离房子不远的另一处,两个老人面朝对方站定。张雷满脸杀气道:“你是林越!老天有眼,我以为我此生是无以报此仇了,没想到却能在杀了高翔之后在这里遇到你。而且没料到你也会落到这步田地。本来以我的武艺,是远不及你的,现在真是老天开眼,让你也有此报应!”另外那老人淡然道:“林家早就遭报应了。”张雷道:“林家虽然遭报应,但你才是当年的罪魁祸首!”

那老人呆了呆,道:“是极是极!我只希望你能放过我的小孙儿!”张雷道:“我本来也蛮喜欢他的。萍儿也喜欢他。可是我怎么能留下仇人的后代,养虎为患呢?更不可能让我自己的孙女跟自己的仇人后代同床共枕!林老贼,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那老人道:“你别逼人太甚。想当年你肖义也是响当当的一名汉子,自然知道一人做事一人当的道理。”

现在的张雷,也就是以前的肖义,恶狠狠地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当年肖家碍着你们什么?为什么你要带人血洗肖家?就象我肖义有什么地方出了差错,得罪了你们,为什么你带来的人要把我全家妇孺老弱全都杀光?就为了一个莫须有的逍遥帖?林越,你的末日到了!当年洗劫我家的人当中,你是活得最久的一个了,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林越呆了呆,喃喃道:“原来逍遥帖真的只是传说。他们都已经被你们杀了?”

肖义道:“他们都死有余辜!”

林越颓然答道:“他们的确死有余辜。他们不但毁了你们肖家,也毁了我们林家。”

原来三十年前林越和一帮武林同道听得一个秘密传闻,说是武林至宝“逍遥帖”就藏在肖家。传闻逍遥帖是一件神秘的宝物,如果解开其中的秘密,则不但能获得一套失传而久的神秘剑法“不败神剑”,而且还是一幅藏宝图,能得到无数的宝藏。据说这张逍遥帖是百年前的武林盟主张笑天留下来。张笑天武艺绝伦,天下无双,其财势富可敌国,又一直没有子嗣,他的武功最终失传,庞大的财富也不知所终,这个传说却正好解释了这一切,所以很多人相信逍遥帖的传说是真的。林越那时鬼迷心窍,便带着那些武林同道找到肖家,一举灭了肖家,却没想肖义那时正好练成游龙追凤,在无法保全其他家人的情况下,带了儿子逃了出去。父母妻子,还有几个女儿,以及其他住在肖家的仆人亲戚,竟全被杀害。虽然这些人大都不是林越杀的,但作为领头人,当然难辞其咎。血洗肖家之后,却没有找到传说中的逍遥帖,结果有人恼羞成怒,在席卷了肖家的值钱财物之后,一把火将肖家烧个精光。此后肖义的情形便和他们跟赵原平说的差不多,只是名字却是捏造的。张萍儿真名为肖萍,她的父亲原名也是肖知仇,意思是应该记住自己的仇恨。只是令肖义失望的是肖知仇长大后却把复仇抛在一边,沉浸在温柔乡里,而且不久就以命殉情。最后肖义只有把希望寄托在小小的孙女身上,并终于查到肖家灭门的真正原因。他听到这原因后不由得仰天长啸,没想到他家竟因为一个纯属子虚乌有的传说赔上几十条人命,这世界竟然是如此的荒唐可笑而又残酷可悲。他也将错就错,放风说逍遥帖被林越一人独得,并在孙女肖萍儿长大成人之后,终于在三十年了,铲尽了所有当年参与杀戮的仇人,只除了已不知所终的林越。

却说林越一干人失望而回后,众人散去,不想过了十多年,竟有人旧事重提,说其实是林越独得了逍遥帖。同样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林家遭到和肖家相同的命运,而且场面更为惨酷。因为围攻林家的人有一部分竟是当年一起围攻肖家的人,而其他跟众的高手比以前更多。林越只身突围,他的孙子林坚因从小在远亲处秘密学艺而得幸免。林坚当然就是现在的赵原平。林越突围后,依然遭到那些人的搜索追杀。但林越武艺高强,加上复仇心切,不少人最终找到林越,却不但没杀了林越,连通风报信都来不及,就做了林越的剑底游魂。也有些人相当狡猾,早有防备,围攻林家时就防止失手,一直没露出真面目。血洗林家后,逍遥帖没找到,却得知林越逃脱,心中更是暗暗庆幸。林越一面教林坚武艺,一面暗中查访仇家下落。数年前查到当年参与围攻的竟有江南武林大豪江书帆,而江书帆的武艺和声望,名震大江南北,林越并没有必胜的把握,只是林坚当年武艺已经学得差不多了,只欠火候,林越心中已经没有什么牵碍,便去找江书帆复仇。一场恶斗下来,江书帆死于林越剑下,林越也因此身负重伤,赔上了一双眼睛,幸得林远之随后赶来,将他及时救回,虽然捡回了一条性命,但伤愈后内力却也大打折扣。肖义只知道林家被血洗之事,但此后对林越的事便一无所知了。其实他一见林坚及其剑法,就已经猜到林坚的真实身份。但他并没说破。后来听到林越眼睛已废,立即猜到可能是为仇家所伤,心内大喜,得知自己复仇有望,又觉察出林坚对萍儿有意,是以借这机会,一起同往安徽寻机复仇。林坚心中已被爱情占满,哪里想到其中竟会有这么多复杂的隐情,而意中人的爷爷,竟然会是自己爷爷的索命仇人。

肖义狂笑道:“哈哈!真是报应不爽啊!林家理应遭此劫难!老贼,来,我送你一起去与你家人作伴!”言罢,手中长剑一挺。林越听风辨器,也舞动手中长剑,和肖义缠斗在一起。林越虽然武艺高强,但内力因为大不如前,又失去了眼睛,身上接连受伤。只是他虽然败象呈现,却依然斗志神勇,肖义一时竟也奈何他不得。肖义又急又气,当下不顾防守,施出连环杀着,将林越杀得手忙脚乱。林越自知难保,决心既定,在肖义一剑刺来之时,竟不招架,反手一剑刺向肖义。这一着肖义却没料着。肖义的剑固然刺穿了林越的咽喉,而林越也一剑穿进了肖义的腹部。林越当时气绝身亡,肖义也鲜血狂喷,眼见也活不成了。林坚和肖萍儿赶到时,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两人不顾一切地抱着各自的爷爷痛哭起来。 #p#副标题#e#

肖义对肖萍儿道:“快叫那姓林的小娃儿过来。”肖萍儿边哭边取出金创药道:“这里有谁姓林啊?你别说话,萍儿给你止血疗伤。”肖义道:“不用白费劲了。赵原平真名不姓赵,他是咱家仇人的后代,他姓林,他爷爷就是林越。”肖萍儿听得这话,登时呆住了。肖义又说:“我们上代人的仇,你们却不要结了。我们三十年遭人灭门,林家在十多年前也遭了同样命运,今天我们又各自死在对方的剑下,也算是扯平了。”这时林坚哭着站起身来,面向肖义,脸上犹有不敢相信之色。眼中燃起了一丝愤怒的眼光,然而一看到肖义腹部插着的爷爷的利剑,便又黯淡了下来。肖义吃力地向他招了招手。他机械地走上前,却浑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肖义道:“虽然你爷爷于我肖家有仇,不过我却不希望你们再把仇恨继续下去。萍儿很喜欢你,我也很喜欢你。尽管你是我仇人的孙子。你爷爷说得没错,我们的恩怨与你们没有关系。你们结了婚,过平常日子去吧。也好把林家和肖家的香火延续下去。”

肖义断断续续地说完这些话,定定地望着林坚。林坚脑里乱作一团。目光移到肖萍儿,只见肖萍儿脸上梨花带雨,却对他投来期待的目光。他终于用力点了点头。肖义本来全凭一口气撑着,见林坚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头一歪,阖然长逝。两人跪立地上,再次放声大哭。

山谷中,百鸟不知道人世间江湖险恶,世事无常,依旧叫得正欢。

2006年06年12-14日惠州大新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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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12/26 3:56: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