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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命格无双,绝世以心绣祸国。
正文

想当年盛世荣光,多少绝代风华,最终来,竟只是为了成全我那凤凰涅槃的传奇一场。

叱咤风云,江山万里,这一局命改未来的棋,不过是,卑微的我,为了和你相思相守。

元月。时至漫天瑞雪之际,丰年祥兆。时而锦绣烟花的燃放之灿,映射于青砖黛瓦之上恰似碧波涔涔流淌,灵到了极致。在侍卫的恭迎下,慕沉鱼起身入轿,车夫待小姐坐稳后驭动骏马,缓缓向千秋城驶去。

淡粉色的流苏与纷飞的雪花交织着,在她眼前一荡一荡。不由掀起窗边轻纱罗幕,看向车外。千秋城一改安宁的存在,则是一派繁华的景象,周边喧闹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小姐,到了。”婢女梨落柔声道。一名车夫快步上前将踏板垫在车下。

却是半晌也不见回应,“小姐?”不得惊唤道。

待慕沉鱼回过神来时,马车已行到了慕府前,碧瓦红墙,高达三丈的大门敞开着,门口的守卫见到马车,立刻奔进去禀报。

慕沉鱼扶着梨落的手,轻提裙摆,踩着踏板走下车。

这会儿,便见一四十出头的的管家模样的灰袍男子匆忙迎出,喜道:“秦怀奉老爷之命在此恭候小姐,小姐此路车马劳顿辛苦了。”说罢便上前领路,“小姐,请。”

进府的一路上红桥绿板,云廊低回,栽种着大片翠竹,景致颇有几分隽秀素雅的风韵。即使是在冬季却也丝毫不输于园角的一株梅花,星星点点的淡红悄然点缀其间,接洽地自然而又生动。

“多久没有回到这个家了。”慕沉鱼喃喃自语,心里不禁生出几丝悲凉。

不忍忆起当年,因皇帝早年病逝,亲王们全然不顾骨肉亲情苍生社稷黎民众生,争权夺利,公然挑起战火。帝都顿时兵荒马乱狼烟四起群鹿角逐。慕老无奈这才借机将女儿送往安全之地,欲待此祸已去再接回千秋。幸哉后来素不理朝政的太皇太后出面,平息动乱,立昭炎太子为皇。而后定原都千秋为神都,该国号,宁。

圣安年间,政通人和,百废俱兴,四海承平,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于是就有了现在的光景。

“小姐,您的房间仍是旧时的清芷苑内。老奴已派人打扫过了,不知还有何吩咐?”

慕沉鱼回礼道:“没事了,多谢秦伯。”

“小姐客气。那就不打扰小姐休息了,小的先行告退。”言尽管家秦怀恭身出屋,掩上房门。

“嗯。”

转眼已是上元节,花灯会。

正月十五这一夜,全城皆是灯火通明,无宵禁之虑。外出观灯之人络绎不绝,各个豪门府邸自然亦是分外喜庆。

远远的,有人在放烟花,天空被焰火渲染得五彩斑斓。

慕沉鱼定定地看着那些光,仿佛痴了一般。

梨落在一旁问道:“小姐难得看到千秋城中的烟火盛景,要不要出府逛逛?”

慕沉鱼含笑道:“也好。记得换上男装。”

大街小巷家家户户各式花灯连属不绝,洞照街巷,荧煌如昼。灯月交辉,直叫人分不清光影缤纷,满眼的火树银花连亘十里。人烟辏集,车马骈阖,琴瑟在卿,鼓乐喧天。

“小……公子,你看那里。”梨落下意识改口不及,兴奋地直指不远处围了的一圈又一圈的人。

但见那里所搭建的场子在喧嚣中尤为特别,四周人头攒动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却不见有何杂耍表演,单有一三十左右的男子端立其中。在他身后的一棵柳树上悬着一个三尺多高的大灯笼,上面分明可见两个斗大的黑字“比对”。

只见这位男子环视了一下周围的人群,两手抱拳,声音明朗:“诸位,兄弟今日来到千秋,只为给家宝寻个良主,”说罢掏出一个锦盒,台下顿起一阵嘀咕,“此盒中装有一条水晶腰佩,乃是上古奇物。其中隐含天之四灵,分别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谁想买我这腰佩,需白银五百两。但今日若是有人能对出我所说的三个对子,且使完美完整,这腰佩便是送了他,我分文不取。”

此言一出,更是好不稀罕,众人跃跃欲试。

梨落低呼道:“小姐,那、那是水晶腰佩?不可能啊。”

慕沉鱼微微摇头,悠然道:“那是神兽水晶,我的是星宿水晶,只是各为一半。”

梨落惊诧地瞪大了眼睛,“啊!要不奴婢现在回府对老爷说明情况取来五百两买下它如何?”

“不用。”

这时那名男子道:“下面我开始出联——”

“第一题,灯火交映庆三元而开极,请诸位对下联。”

大部分人当即生了怯意,任由这名男子得意了半会儿也没有一个敢上前对联的,“哎,偌大的都城居然没有才气……”假似叹息。

“且慢。花树并茂贺六合以同春。”话音一入耳,众人纷纷朝声源处望去,面露惊异之色,原因无他,实在是——太过悦耳,轻灵如烟,绵延如水,又脆磁如铃。

而这声音的主人正是眼前这位风姿隽秀飘逸如仙的白衣少年。

作为主持的男子尴尬地咳咳作响打断众人思绪,台下忽而哗然一片,连连拍掌叫好。

“算这位公子得第一联。好,各位,下面请听第二题了——玉宇无尘,月明碧玉三千界。依旧是下联。”

慕沉鱼沉吟片刻正要出口,只闻另一声音横插入耳——

“银河有影,人醉春风十二楼。”声线独一,仿若丝绸游走银砂,仿若霜露滴凝成珠,仿若羽翦灵盈坠落。

人群倏然骚动不止,自觉闪到一边让出一条小道来。

只见一人一骑缓缓自人群中而出,行至场内。

马儿神俊毅然,气势不凡,可将视线移至那马上,便再也不见那匹良驹。

男子青衫磊落,有着清晰挺拔的轮廓。剑眉星目,仅如此的一顾盼,便觉英气迫人不可逼视。他轻身下马,光是随意的站在哪里,竟宛如辽远的天际之中那抹的傲人的光华,羡煞眼球。

隔着半个闹场,他的视线和慕沉鱼有了一刹那的交集。清冽到极点的眸子,四目相对,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慕沉鱼隐隐觉得,对方的眼里似乎掠起一丝波澜。如此的萍水相逢却像是为深沉夜色锦上添花了几分,荧荧亮彩,熠熠生辉,灼灼动人。

来不及深究,那道目光已经收了回去。这时主持人开始道出第三题,“这最后一联是我想了半年也没有作出来的,二位公子,不知谁能答上此句?”看热闹的人愈聚愈多,他更是神采飞扬道:“月是月,影是影,月间见影,月下似影,影上似月。”

慕沉鱼微微一笑,吟道:“花非花,雾非雾,雾里看花,雾中有花,花中有雾。”

“酒即酒,水即水,酒中镂水,酒里夹水,水里夹酒。”男子望了她一眼,扬眉接道。

慕沉鱼转头,表情犹为所动,却是不紧不慢道:“此句为我先答出,按理奖品是否应归我持有?”她严肃的模样咄咄逼人,抬头注视着台上的人。

“是,是,这是自然。”主持男子边回话边要掏出锦盒交予她。

“可是方才的规则里并没有如此出示,我也是答到了末联,怎能说奖品就是归他?”男子轻笑,神情很平静,顿了一会儿继续,“也罢,既然这位公子有心想得,这腰佩让给你了便是。”

慕沉鱼的睫毛颤了一颤,显然是没有预料到他的举动,颇为怔住。

“那么……”慕沉鱼开口,声音淡淡,“多谢。”后会无期。

千秋城中,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在京郊外不远处有一片园林,外围以梨树为最,点点香白,霏霏素雪,静幽绝俗,而内则是一片叶竹林,和风淡荡,清新惬意。隐匿在竹林里的还有一座观星台,便是用坚硬的竹竿架于高处,长时日晒雨淋风吹雪降,更透出它的朴质与顽强。

慕沉鱼喜欢这儿的环境。经常一个人独处其中,时而抚琴,时而观星。而这里的秘密,没有多少人知道。

素手,纤指,拨动琴弦,行云流水般的琴声由远及近,起伏清浅,旋律轻快,似跃过琉璃的光,似滑下屋檐的雨,似飘散落叶的风。

“好一曲《璇玑》,应时应景。”

慕沉鱼心中一悸,静默半晌,回应道:“是你。”

他抬眼,眸光似水、似火,摄人心魄。来者并非他人,正是几月前与她“比对”的那个男子。

慕沉鱼微微蹙眉。

“嗯,能在这里再次相遇,不可不谓有缘。不过我没有想到的是,风华才彦的你,是女子。”

此刻的慕沉鱼,因为不出现在众人面前,一身窄袖紫衣,配以折裥密布、翠盖珠结的月白长裙,领口和裙摆皆绣着细细碎碎的浅白色梨花,当真是冰姿玉骨,香肌麝薰。她本就是大家闺秀,容貌绝美,清铅素靥,美得不食人间烟火。

慕沉鱼目光闪烁了几下,尽量不让自己流泻出过多的惊艳道:“你看出来了……”

他缓缓道:“你的眼神是不会变的,”忽而他问,“在下简天奕,敢问称呼?”

“叫我慕沉鱼就好。”她咬唇,声音略有细微的沉浮。

简天奕走到她身边,接口道:“你是喜欢这里?”

“是,这里可以看夜空观星星。”

简天奕看着她,用带了些许宠溺的语气道:“的确。心都玩野了。”

慕沉鱼眼底泛开许多情愫,良久才回答:“但是我觉得,直到仰望天空才发现宇宙的神奇。”

“怎么说?”他明显来了兴趣,眼神亮亮地看着她。

“你相不相信天上的星星呢,能显示人的未来和命运?”

简天奕想了想,开口道:“我不知道。”

“地上一个人,天上一颗星,每一颗星都代表一个人。”

简天奕笑了笑,“沉鱼,我猜不透你在想什么。”

慕沉鱼的唇角也浮起一线浅笑,相比之前添了三分温软四分矜持五分欣悦凝结成十二分的柔和:“你常来这里看星星,看久了,就知道我在想什么了。”

他的眼瞳由浅转浓,而后轻轻地叹了口气,恍同梦呓:“自由对我来说是最遥不可及的东西。”只是他并没有说出来罢了。

来如流水兮逝如风,不知何处来兮何所踪。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慕沉鱼一归府,梨落小跑着迎出来慌忙拉住她,气喘吁吁。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梨落脸色惨白,已快要哭出来:“出大事了,老、老爷刚才被宫里的人带、带走了呜……”

慕沉鱼闻言彻彻底底的僵住了,忍不住百感交集,转瞬之念冷静道:“为什么要带走我爹?”

“听、听说是……是因为朝中有人告老爷贪污,然后皇帝怔怒,就下令……可是老爷明明是被冤枉的啊……”梨落红着眼眶,泣不成声颤不成音,说话断断续续,吐字艰难。

慕沉鱼深吸口气,再幽幽地吐出去,说出了最后四个字,“我要进宫。”

马车抵达皇宫时,夜色已快将白天尽数遮蔽,但一眼望去,宫灯如昼,一派钟鸣鼎食纸醉金迷。

而她面无血色,只是盯着职守宫门的侍卫,加重声音重复了一遍:“我父慕仲被传入宫,我作为其女连见个面也不行么?且不说事实原委如何尚不得知,便是如此也不合礼数。”

侍卫彬彬有礼地答着,态度恭敬,但语气冰凉:“皇宫并非随意出入,还是请回吧。”

慕沉鱼拧起了眉头,无奈地束手无措。

“放行。”

她遽然一震,如此熟稔的嗓音,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见,却还是那么醇厚,如饮薄酒,那么清越,如闻丝竹,那么柔煦,如沐春风……像是时光撞击在青春的弦上,一下子扣到了心中来。

简天奕!

只见他一身翼甲鲜明,手握剑柄,便是眉一扬,像是猝不及防间有一道光落在了他的脸上,弹指刹那隽永持恒。虽不及那分飘如流云的风姿蕴藉,逸如秋水的潇洒倜傥,却是充斥着一种挥之不去的肃穆之气。

“是。”侍卫见了他仅是表情微变,接着二话不说,立刻指挥其他守门人将宫门打开。

慕沉鱼的心骤然抽紧了。简天奕,就凭这样的权利,又有着这样的风神,如此诸多,他就不可能是一个寻常人啊……

皇宫。

夺目的橙色瓦片,赤色粗大的柱子,石壁上精致的图画,那么华丽和奢侈。慕沉鱼随着简天奕走过后园,穿廊过榭,沿着碎石小径,两旁栽种着的低矮的灌木苍翠欲滴,他引着她来到了一座假山后面。

简天奕转过身来,一把拉紧她,眼睛里忽然有过一瞬的迷离,为了摆脱这种异样的情绪,他皱了皱眉,一本正经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来看我爹。他被抓起来了。”

“不行,回去。”他果断道。

慕沉鱼愣了一下,声音一下子变得很飘渺,“那是我爹啊,我怎么能不管不顾?”

“就算你怎样阻拦我也没有用,我是一定要去的。”

沉寂了好一会儿,简天奕回视着她,口吻很严肃:“这里是皇宫,根本不容随意出入。一旦被发现,就是死路一条。”

慕沉鱼凄然一笑,“我娘死得早,如果我爹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你认为我还会有多少意念苟活着?”

未等他回答,她的下句话便紧随而至:“你不帮忙也没关系,我自己总有办法的,而且……”

“而且什么?”

慕沉鱼柔柔地抬眼,逼紧声音道:“不过就是死而已。”

简天奕整个人一颤,动容了万分,只得轻轻一叹,松开了口:“我会帮你,”他眉睫浓浓昭彰着藏不住的担忧,却令他看起来难得一见的低柔,“你要听我的,知道吗?”

她凝视着他,眼波流转,抿唇回应。

“皇上,颜妃见您这几天微倦,特别熬了参灵清热汤,您看是不是给她个面子?”太监在一旁用尖细的声音谄媚道。

少年天子身着便服,斜卧在锦榻上,闻言看也没看一眼便冷哼一声,不以为然道:“朕还忙着。”

太监察言观色恭敬道:“是,奴才这就去回复。”

昭炎突然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睨着他,“算了,不用了。你随朕去沐华苑走走。”

长廊鸟清鸣,宫苑花含芳。

昭炎步入后园时,呈现在面前的,就是如此一番景象——

碧叶琼花间,一着青衣的娇俏少女近池揽水,映衬着凹凸嶙峋的假山,一眼望去,只觉蓝的天碧的草,衣袂轻扬,人若蝴蝶,好生灵动。女子穿着秀雅,以浅领宽袖的锁里绿蒙衫搭配翠盖珠结的长裙,璎珞装点,行动间流光溢彩,钟灵毓秀,素而弗俗。

昭炎眸中闪过一丝异色,勾唇道:“她是谁?”

“回陛下,她不是宫里的妃子。”

昭炎挑眉,懒懒道:“朕问你吱是。她是谁?朕可已经问了第二遍了。”

“是是,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据奴才所知,她是左相的独生女。”太监吓得一身冷汗,连忙跪下,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慕仲的女儿?”

“是、是,应该是叫慕沉鱼。”

“慕沉鱼?好,好!朕,要定你了。”昭炎盯着远处的身影,对旁边的太监道:“传朕旨意,恕慕仲无罪即放,择其女入宫。”

御书房。

“启禀皇上,左卫中郎将简天奕现在房外等候。”

“传。”昭炎放下手中的奏折。

简天奕单膝跪倒,行礼道:“微臣奉旨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昭炎抬起头,慢条斯理地说:“平身吧。”

简天奕起身,平视着昭炎,“谢陛下。”

“爱卿,朕今日召你来,是信得过你,有事相托。”

“陛下抬爱,微臣不敢。”

昭炎一字一字清晰道:“圣旨会很快拟好,”他走下殿阶,“而朕,是要你护送左相之女进宫。”

简天奕的睫毛微扬,复又垂下,再扬起,瞳仁里这才露出了一丁点儿震惊的影像,但很快被欲盖弥彰的漠然覆没。入耳的话犹自鲜明,字字珠玑。

遥想那个女子的一颦一笑,再细看近于咫尺的一袭皇袍尊贵如斯,只觉得这一切的一切,好不真实。只缘于昭炎是帝王,有着世间最显赫的身份,最无上的权威,旋乾转坤,君临天下,不二功勋。

“臣遵旨。”凉如水,深似火。

维宁四载,岁次癸酉,三月戊戌朔一日乙亥,奉帝旨曰:咨左相府慕仲独女,庆承华族,礼冠女师,钦若保训,践修德范,是用命尔为妃,择时入宫。其率循懿行,懋昭令品,祗膺典册。

夜月如纱,光影重重。

同一处郊外园林,竹翠花好,同一条曲径小路,蜿蜒盘伸,同一个锦袍华衣的男子,伴着琴声不自觉地走近这里。

她今夜穿的是一件浅粉色的纱衣,有长长的裙摆和衣袖,晚风一吹,四下漾开,端的是风姿绰约,楚楚动人。宛若一朵安静开落于四季的水莲花,方过含苞待放的阶段,正准备嫣然绽放。

慕沉鱼收手,凝视着来人,片刻后才轻轻道:“你来了。”

简天奕颇显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声音低迷而悲凉:“沉鱼……”

慕沉鱼别过脸垂首道:“嗯……我都知道了。”

“沉鱼你走吧,离开千秋。好好活下去。”竹枝随风晃动,发出沙沙声响,越发显得四周幽寂,话语清晰。

慕沉鱼的睫毛如蝶翼般颤动,眸光闪烁,突然她扬起嘴角,笑容里透出清澈如水的洞悉:“如果我走,就为了能够活下去,让我一个人。只能在一个遥远而又陌生的地方,思念着一些人,忍受着失去了的痛苦。这样子,真的比较好吗……”黯淡的光影里,她清软得不染尘埃的声音,以及之中蕴含的深邃悠远的感情,不得不让人感同身受。

“……沉鱼,你不要任性了。”

慕沉鱼闭了闭眼睛,而后定定地望着眼前的人,细思,竟连任性都是奢侈……

空间瞬时拉远,时间变得静止。他和她之间,只不过是三四步的距离,却隔着像是永远也无法跨越的沟渠。须臾,浮生。

慕沉鱼转身顾盼,气若幽兰道:“不说这些了。晚来天华光,你来看星星吗?”

“好。”

“你跟我来。”说罢,她登上观星台。简天奕随她而上。

慕沉鱼仰头,伸手指了指夜空,莞尔道:“天上有千千万万颗星星,只要看一颗,就够了。”

简天奕回眸,“哪一颗?”

“北边的天空上有七颗星星,排列起来形状像一把勺子。现在你把勺口的第一颗星与第二颗星连起来,再延长五倍,就是那边最亮的一颗。”她盈盈一笑,悠然补充道:“呐,看到没有?”

简天奕面色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仿佛那之前的失态不过是假象,然后,唇角弯弯,“嗯。”

“这呀,就是北极星,又称为北辰。”

“难怪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

她看了他一眼,举手投足美人如画,“北极星是一颗不会变的星。只要找到它,你就不会迷失自己的方向。”

“你说的没错,地上一个人,天上一颗星,天上的每一颗星都代表一个人。天上的星星都有它固定的位置,如果上天让我们距离遥远不能靠近,我们该怎么办?”他叹了口气,遥望着苍穹,幽幽开口。

慕沉鱼嫣然,“你知道吗?每颗星星都有一次机会可以改变自己的位置……”

“嗯?”

“那就是当它选择离开天空的时候,它便会坠落,到人间变成一块稀石。”

“坠落?”

“如果你离我太远,那么我那颗星星就会掉入人间,然后靠近你。”

“是流星啊……”

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长夜漫漫。

两个人在一起看星星。

摒却了所有凡尘俗世。

放弃了一切羁绊欲念。

只有高山流水的坦然。

如初见时的清心寡欲。

清晨的阳光攀着竹篱一格格地游走,将二人的影子拖拉在地上,缠绕交叠,仿佛宿命早已编排好的一道牵绊,扭曲着书写在缘分的纸张上。

风若有若无地吹动着慕沉鱼的长发和单衣,纵然她发如云,面如雪,甚至一夜未眠,但眉梢眼角,仍含了道不完的销魂,扬起数不尽的绝色,倾国倾城。而那过分窈窕的身躯竟像是随时都可能会被吹走却又散发着难言的坚定,无悲无喜,平安淡然。

简天奕呼吸一窒,某种情愫在脑海一闪而过。眼底像有任何东西晕化开了,变得真切的邃遥且温暖。他不自禁的伸出手,缓缓的抚上了她的脸颊,动作颤悸不失柔和。

慕沉鱼有一刹那的瑟缩,随即便静静地回视着他,目光里漾起一片如水的清浅,他的眉目黑黑浓浓,斜斜挑入鬓角,透着几分桀骜不驯。专注的瞬间,仿佛天地皆泯灭不再,只有那么一个人。如同绮罗香余余弥漫,唯独眼中的人才是那抹温存的亮彩。

他轻轻的吻了上去,迷醉的热度让感官的界限变得模糊,只有悱恻的缠绵,让这一刻的他和她,将彼此的存在渗透进每一次呼吸,再一丝一缕地汇入心底最隔绝的地处,凝结成印。

“天奕,”慕沉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千种万般,正当今夕断肠处,一寸相思一寸灰,“过去如何,我无力更改;将来如何,也不是我能预见的。我所求的,只是现在。”只要这一秒我还记得你,我就不会丢下你。所以,请不要让我离开你。

简天奕挑起他英秀飞扬的眉,悲其之悲,痛己之痛。明知此生无缘见,揪心见,不忍见,却还是不敢再不相见。明知愿得一人心白首莫相离,却还是不可,这一段心心念念的情。

慕沉鱼微笑着,轻启朱唇,“这是另一半的神兽水晶,现在我把它给你,希望可以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简天奕目光寂寥,口中吟咏:“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如果要走,你和我一起走。”

没有等到他的回答,一个透着山雨欲来的令人深寒的声音便从不远处传来。

“好个‘一起走’,真是好啊……”

近至面前,一身金黄色映着龙纹的长袍,如斯王者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走的每一步雷厉风行,行的每一举躬亲听断。九五至尊,天子万年,四海之内,千秋万岁。这世间又有什么会是他得不到的……

昭炎冷笑一声,面无表情道:“哼,你们竟然背着朕,做出这等苟且之事。”

慕沉鱼咬住嘴唇,清醒地道:“请皇上开恩,饶过天奕。此事与他无关,我愿意负一切责任。”她的眼中忽然就有了泪水,手指握紧松开,复握紧,却依旧无法遏制那种发自灵魂的颤抖。

简天奕怔怔地望了她一眼,接着直视着昭炎急声道:“陛下,天亦愿担当所有罪责,即使是死,也无怨言。”

眼泪在慕沉鱼的眼眶里打转,但迟迟没有落下,保持着微微仰首的姿态,她讷讷道:“不,天奕,别说傻话。”

“沉鱼,你忘了么,要好好活着。”如同北风冲击万象,言语间说不出来的凛冽。

沉寂了好一阵子,她才用一种死亡般安宁的口吻向着昭炎不卑不亢道:“请陛下……成全沉鱼。”仿佛事不关己,后果不计。

昭炎沉着脸,泛起几分阴霾,面无表情地道:“想死是吧,呵,朕就成全你们!”说着瞥了一眼身边的太监和随从的官臣,“传朕旨意,赐简天奕毒酒一杯,慕沉鱼白绫一缎,分卒葬身。”语气着实冰凉,“朕要你们生不同衾死不同穴!”说完甩袖而去。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四月初八,雨。为凶,诸事非宜,当慎。

至此,民间传言沸沸扬扬,据说是皇帝身边的一名爱将和钦赐的王妃皆为赐死。

人入土日,大雨如泣,哀殇不绝,悲哉痛哉。

于是,宁史记载——

那一天,是百年难遇的凶兆之日。

洒金小笺扬扬落地,彩衣翩翩的少女伫立半晌,方缓缓转身,步出屋舍。

江南水镇外,柳色尚新,白衣少年依马而立,笑意浅浅,眸光深深。

彩衣少女静静地凝注着他,沉吟半晌才苦笑道:“你说对了——他真的,就这样,放过我们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只是为了巩固自己的政权,江山美人不可兼得……”白衣少年上前扣住她的肩,将她拥进了怀里。

彩衣少女思索了一会儿,眨眨眼道:“如果换作是你,你也会这样吗?”

白衣少年顿了顿,神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一字一板道:“身为一国之帝,又怎么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杀死朝臣因得被后人评述,遗传万年。”

“那就是说,你也选江山了?”彩衣少女悄悄从睫毛下打量着他,小心翼翼地问。

白衣少年低下头,盯住面前这张姣好的、却掩饰不去焦虑之色的容颜,目光变得饶有兴致起来,“担心什么?”他含笑道:“我若是这样的人,现在还会在这里吗?”

彩衣少女顿时粲然一笑道:“也是啊。”语毕,径自转身,轻落地上马。扬手挥鞭,放马而奔。

白衣少年一边赶马追去,一边呼喝道:“怎么了,你刚才想到什么?”

彩衣少女闻言,回眸笑道:“先等你追上我再告诉你!”

“那就看我如何追上你!”

“驾——”

“驾——”

二人二马,马蹄的的,彩衣如蝶,白衣如电,一前一后飞驰在广袤无垠的千秋城外。

近处,薰风盈盈,清光淡淡,远处,青山隐隐,白云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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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3/4 4:00: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