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在心灵上相遇,于时空里错失 |
正文 | 夜已三更,吴凡翻来复去无法睡着,窗前的月光淡淡洒在窗台,正是煮字疗饥的好时候。 轻轻下了床,泡上一杯酽茶,打开电脑,翻开几天前写了一半的文,一时间思绪无法对接。很久未上了,暂且上逛逛吧。其实也没啥好逛的,那已冷若寒宫,一个好友也没有了。打开微博,慢慢浏览着更新。每个人都在用三言两语诉说的自己的心绪。吴凡咧咧嘴微微一笑。突然,吴凡的表情滞了一下,吴凡看到馨儿的微博也更新了,似乎馨儿极少用微博书写心情。那上面写的是:吹落花儿水中远, 落日彩霞满千山,轻舟晚归荡炊烟, 吟歌对唱月半弯 ,不知迷醉山水间 ……看着像诗,点开才知道是一首歌——《山水间》。吴凡听着听着心就收不回来了…… 吴凡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学的是水利,爱的是文字。在一个小城市的水利局上班。工作之后曾谈过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可是在即将进入婚姻殿堂前夕,因为吴凡加班忘了去接恋人,而让她在一场车祸中丧生。吴凡怀着愧疚发誓为她终身不娶。可是终拗不住父母的威逼和哀求,相了亲,便草草结婚了。生了个活泼可爱又贴心的女儿,现年已十一岁了。妻子人也清秀,里外还是一把好手,把家安顿的井井有条的,吴凡倒少操了不少心,闲暇之余吴凡也爬爬格子,在地方报纸、杂志上发几篇豆腐块的小文字。虽无几两银子,却也满心欢喜。而妻子唯一的缺点就是善妒,吴凡也就少与女性朋友交往了。 吴凡与馨儿原本远隔千里,若没有网络,这一辈子是不会相逢的,若没有一个共同的朋友,也是无缘相识的。只是因了喜欢文字,只是因了网友在彼此面前说对方的文字情结,这才在空间相识,并加了好友。 在很长的时间里,吴凡们不曾交谈过,只是最初相加时,彼此打过一个礼节性的招呼。吴凡极少上空间评论,有时看到好的文字也只会在心间说一声:“妙”。但不会随便去跟评。大概馨儿也是这样的人吧,也从来没打扰吴凡。就各自静静的呆在彼此的里。那时他们也不知对方姓名,吴凡的网名叫“凡尘浪子”,馨儿的网名取自她的一个名字就叫“馨儿”。 这样几个月之后,有一天,吴凡发现自己的空间里多了一个馨儿,每天会来看一二篇自己那些曾发表过的文字,起初只是一些短短的善意的点评,然后变成与文共鸣的小诗,或一些发自内心的感想。吴凡心里感到暖暖的,自己的文字有人能懂,有人能细细品味,有人能共鸣,自是一种快乐。但吴凡也没怎么回复,偶尔也只是礼节性的送杯茶水,送朵小花,以示感谢。 日子一天天过去,吴凡依然淡淡地写着自己的文字。当吴凡又一次在空间发文时,馨儿跟评:此文,增一字过多,减一字太少,宛若西子,堪称完美……吴凡被捧的晕忽忽的。心想:哈,这么高的评价,真有这么好吗?怀疑归怀疑,但心里却乐开了花。这天周末,吴凡正好没事,于是在上对馨儿开玩笑说“:谢谢你!一直用心欣赏我浅陋的文字,也谢谢你鼓励,我会再接再劢,争取做个名作家,赚到更多稿费,请你吃饭的!”并送上许多花。馨儿很快就回话:“好啊!我等着见名作家,我这辈子就想着见名作家呢!嘻嘻!”然后吴凡们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馨儿不停的赞吴凡的文,而吴凡不停地半开玩笑,半谦虚地回应着。因为吴凡其实很少去看馨儿的空间,吴凡无法说馨儿的文字。只是还好,吴凡巧舌如簧,总能让谈话的双方愉快。这个下午吴凡们没问彼此的任何个人信息,却是一次愉快的交谈。 时间过的飞快,吴凡们的交谈慢慢的从周末,延至每一个闲暇的晚间。馨儿说自己是个小女子,过着平淡的小女子的生活,相夫教子,不打麻将,少逛街,有空时写一些小女子的心绪。不关心国事大事,也不关心天下事,只关心家事。吴凡轻轻笑着:“那就做你快乐的小女子吧!国事,天下事都让我们这些苦命的男人扛着!”吴凡时常也看着馨儿的文字,确是小女子的小思绪,小资、唯美、清新、淡雅、轻柔、偶尔还带着淡淡的忧伤。看着馨儿的文字,吴凡有种想保护馨儿、怜惜馨儿的愿望。但是,吴凡只还是跟说着云淡风轻的话,开着云淡风轻的玩笑。 一个周六的下午,在聊天中,吴凡无意地点开了视频,赶紧关了。对馨儿说:“对不起啊,我点错了,只是想分享歌曲给你听。”馨儿笑了笑说:“也好呀,咱们认识也有几个月了,彼此认识一下也好啊,说不定哪天我上你那儿玩,还跟你吵架呢。”吴凡听了轻轻笑了,说:“那你打扮漂亮了再出镜哈,我也换上结婚时才穿的礼服隆重登场。”吴凡嘿嘿地笑着:今天还有意外收获。不过吴凡没太大期待。只是交谈甚欢,也是难得一遇的好文友。心中还是升起一丝喜悦。 当视频相连的一瞬间,吴凡还是懵了一懵,眼前的女子不说美若天仙,却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清瘦的脸格外清秀,柔软服贴的长发披在双肩,白皙的瓜子脸,眼睛很大,五官柔美,眉宇间有一丝愁结,倔强的嘴角微微上扬,虽只看到上半身,也可看出身材匀称……一点也看不出对方是奔四的女人,只是那脸有几分熟悉。当吴凡还在沉思时,听到对方发来信息:“帅哥呀!是不是吓着你了?”吴凡赶紧收回心思:“哈哈,我吓着你了吧?你很漂亮啊!难得一见的天仙妹妹啊!我运气真好!”馨儿微微笑着:“嘴真甜,肯定骗了不少美女吧?”那天下午吴凡与馨儿就开着视频愉快地交谈着,只是吴凡心中一直在想这张脸,为什么这么熟悉?当吴凡想起,原来那几分相像是源于那个自己曾经深深爱恋过的女子时,吴凡一僵,停下来又看了几秒视频中的馨儿。然后扔下一句:“我有事,要走了,不好意思。”就在馨儿错愕的目光中关了视频,也关了。点上一根烟, 猛地抽了一口,呛得咳个不停,然后呆呆地坐着,一动也不动。那个疼痛的记忆一下子就如那烟圈,一圈圈地将自己包围了。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吴凡不再上Q,也不上空间,更不再写任何文字,吴凡只木然地上下班,吃饭、睡觉。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却在心间汩汩地流着血,滴着泪,那个无法弥补的错误是不可原谅的,那个远去的人是不会回来了, 那道流血的伤口是无法愈合的,都说时间是最神奇的魔法师,可也医不好那心灵深处的伤痛。 直到半个月过去,吴凡慢慢平静时,打开,馨儿的头像在那儿拼命地闪动: “忙了吧?只是问个好哦”。 “几天没见你消息了,出差了吗?” “你没事吧,一直不见你回话?” “如果方便,请回个话,我真的担心了!” “到底怎么啦?急死人了!” “如果你还平安的话,请说句话!” “大概,你是不想跟我说话了,但是,请你说句话,然后再消失好吗?这样让我知道你平安没事,我就放心了!” …… 看着这一句句,吴凡心紧了紧,一股暖流淌过心间。不管怎样,这远方充满担忧与关怀的心,吴凡还是能感觉得到,吴凡有一种流泪的冲动。 吴凡吸了吸鼻子,镇定了一下回复馨儿:“我很平安!别担心!”看看自己的回复似乎太正经了,又补了一句:“我命大着呢,死不了的,只是最近有些忙,顾不上上网了,以后记得,别为我担心了,我可是铁打的。”等了好久,没见到回复,看来馨儿是不在,吴凡悻悻地坐着发呆。然后看到馨儿的说说有更新,是泪奔的图片,后面一句:“没心情……”看看是昨天发的,吴凡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又在对话框里问道:“怎么了?心情不好啊?我给你买糖吃吧!对话框跳出许多的粉拳。打得吴凡心里既惭愧,又温暖。“真对不起,我最近真忙了,那天匆匆下了,也忘了跟你说声,真是对不起!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吧,我一定痛改前非。”吴凡继续惭愧地撒谎,并送上无数的红玫瑰,以表歉意。“算了,你都消失十五天了,我只是担心你而已,以后不再替你担心了。”馨儿扔了一记白眼。吴凡心里仍含愧疚,就用吴凡的三寸不烂之舌扔出无数的“糖衣炮弹”,把馨儿所有的气都消得一干二净。而吴凡心里的暖却在慢慢的成长壮大,吴凡知道,远方有一个人牵挂着自己,只是大家都故作云淡风轻。也在那一天她们才交换了彼此的真实姓名,吴凡才知馨儿本名叫唐馨。但吴凡习惯叫她馨儿,叫着亲切,似又有怜惜之意。 日历在他们云淡风轻的对话中翻了一页又一页。算来吴凡与馨儿开始说话至今也有半年之久了。只是吴凡的心总是纠结着,所以与馨儿也只是若即若离地交谈的。吴凡让馨儿别太沉迷于听伤感的歌,写那些伤感的文,读着不仅感染读者也感染作者,会让情绪越低落,越沉伦,长期这样会伤了身体。吴凡让馨儿多观察身边的事物,用心感悟一些小事物也是很好的写作素材。吴凡还叫馨儿听些古典名乐,在平静中思索,在淡然中滤静……总之吴凡希望这个小女人能活的快乐些,活得阳光些。而馨儿则鼓励吴凡向《微型小说》或《小小说》投稿,说吴凡的文不比那些小说差,说馨儿一直喜欢看小小说,如果哪天吴凡们在网络里失散了,至少馨儿还能在《微型小说》里寻到吴凡。馨儿还给吴凡带来了美轮美奂的音画,充满迷幻色彩的新世纪音乐,与吴凡探讨摄影,和各种唯美的图片……似乎馨儿对美的事物有敏锐的感知能力,对唯美的东西情有独衷。在这种交流中,吴凡能感受到,馨儿对吴凡的文字有一种“崇拜”的东西。而吴凡对馨儿有怜惜、有欣赏、还有一种别样的情怀。 只是与馨儿视频之后,吴凡时常会想起曾经的往事,曾经的脸庞,想得频繁了,吴凡心间的那种疼痛似乎麻木了,曾经的脸庞也变得模糊了,最后发现那种疼痛渐渐消失了,似乎那道伤疤已然愈合,而那脸庞再也记不清了,浮在眼前的却是馨儿清瘦的脸。可是那种愧疚感一直无法消失。因此,吴凡对他们间的友情从来不敢多想,更不敢碰触。似乎那是一个美丽的泡沫,一碰就会四散不见。 秋去冬来,有一天,吴凡与馨儿共同的那位女网友生日,馨儿让吴凡写个关于江湖的诗文,馨儿负责制图,一起送给那位朋友,当生日礼物。吴凡允诺了,也写了。写的既豪情万丈,也柔情眷眷,那文字里的一缕柔情,吴凡知道,不是对那位网友,而是对馨儿的。吴凡心里希望馨儿明白,吴凡的脑间却又不希望馨儿明白。 但是,恰恰是这篇文字成了导火索。吴凡的一直都是记住密码,吴凡妻子时常会上吴凡的玩游戏,说是顺手,其实是查岗。当妻子在空间看到那篇文,又看到那两位网友的跟贴时,那天晚上,妻子便找吴凡吵,说吴凡有异心了,给网友写情诗,及各种不堪入耳的话。说自己如何为这个家付出,说自己怎样的爱吴凡……边说边哭,边哭边骂,边骂边摔东西。吴凡万分无奈,初时还有些愧意,尽力地解释.。妻子一概不听,越骂越难听。后来吴凡怒了,问妻子想怎样?妻子说非删除那些女网友们不可,并开始摔打随手拿起的东西。最后吴凡陷入无限的悲哀中,变得冷若冰霜,沉默不语。而妻子突然充满怒意地坐在电脑前,咬牙切齿地把那两位女网友们从好友名单中一一剔除。那一刻,吴凡感觉心抽痛了一下,吴凡的心冷到极点,吴凡的悲哀也扩散到极点。这么多年,吴凡除了文字,就没有自己的一点空间,这么多年吴凡就像卖给妻子一样,到哪儿都被她盘问的一清二楚,现在连这网络这小小的空间也不能属于自己。吴凡突然一个转身,拿起大衣,摔上大门,扔下一句:我们离婚!将自己淹没在漆黑的夜色中。门外风雪交加,门内陷入一片死静。 那一晚,吴凡在一位单身的朋友家喝得酩酊大醉,吴凡记得问朋友:“你也快四十了,为啥还单身?"吴凡朋友说:“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既然没遇到只属于我的那一瓢,我就等了。”吴凡又问道:“你怎么知道哪一瓢属于你?”朋友说道:“这只有心知道。”吴凡闭着眼叹道:是啊,心知道!只是能有几人如你这般潇洒,这么执着呢!缘份总是姗姗来迟,只是繁华一梦却是情深缘浅。吴凡感觉有一滴泪从脸颊滑过,然后就人世不知了。 半夜吴凡从噩梦中醒来,拿起手机一看,一点多,再细一看,有许多未接电话和短信,大概是吴凡们喝醉了,睡着了。看到短信,吴凡打了下个激灵:女儿出车祸,快来医院……吴凡脑袋“轰”了一声,清醒了,迅速穿上衣服、鞋子,一边打妻子电话,一边冲出朋友的家门。当吴凡到达医院时,女儿已动完手术躺在病床上,而妻子正坐在床边,无助地握着女儿的手,泪痕依旧。当看到吴凡时,扑过来叫了声:”天杀的,都是你害的……”然后就瘫软在吴凡身上。吴凡拥着妻子,冲到女儿床前,摸着女儿苍白的小脸,然后吴凡紧紧握着女儿的手,瘫在了床前的小凳上。就如当年一样,心像被万根针刺穿,那细密的痛让吴凡再一次深陷地狱。 原来,以前吴凡与妻子再怎么小吵大闹,都会先把女儿支开,可是,当时他们都失去了理智,竟然忽略了女儿在房间里,女儿看到他们狂风暴雨般的吵架就害怕地躲在房里,直到吴凡摔门而去,房外传来妈妈的哭声时,才跑出来抱着妈妈一起在沙发上哇哇地哭了起来,妻子哭累了,睡着了,女儿竟然自己出去找爸爸,她怕爸爸会扔下妈妈,扔下自己,馨儿要把爸爸找回然。而路上风雪迷漫,有辆车打滑便撞上女儿了……医生说只要孩子明天能醒来,无并发症就算度过危险期了。 知道了这些,吴凡的心痛到极点,吴凡心中的愧疚也扩散到了极点,这一晚,吴凡就这样握着女儿的手,就如多年前一样。吴凡失去过一次,吴凡不能再一次失去。吴凡放下唯物论,在心间默念着他知道的所有神仙、上帝。吴凡要他的女儿活下来。这一夜,吴凡心中除了女儿,不再有任何人。这一夜,吴凡被恐惧、无助、和疼痛围绕着。吴凡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一样,原本高大的身子佝偻着趴在床前。直到女儿在晨曦中睁开眼,吴凡才感觉身体渐渐回暖。接下来的一个月吴凡请了假,就这样寸步不离地守着女儿。直到女儿完全康复出院。 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身心有再大的痛似乎都可以忍受了。这一个月仿若隔了一个世纪。女儿出院那天,吴凡悄悄的上了,将好友一个个地删除。并关闭了空间。唯有对着陌生人那栏跳动的头像时,吴凡窒息了一下,吴凡不敢点开,不敢面对,也不敢回复。然后吴凡亲手将馨儿拉入了黑名单,只是当时曾经疼痛的心上像被锥子扎了一下。然后关了电脑,回到女儿的身边。 有大半年,吴凡不再上网,不再写任何文字,吴凡只陪着他的女儿。吴凡变得更沉默了。后来,吴凡又开始写他的小小说,并向《微型小说》等刊物投稿。吴凡重新申请了一个,有时还是不经意地到馨儿空间看看,吴凡看馨儿的每篇文字,看到馨儿的文从烦燥到忧伤,从忧伤转为平静,吴凡才放下心。“你若安好便是晴天”吴凡在心中默默地念着。 曾有一天,吴凡收到一个邮件:一念已成昨日事,俩心犹系今生缘。我在《小小说》看到你的文字了,只要你还写小小说,只要能看到你的名字,我愿足矣!无需回复,请多保重!另启一行便是:你若安好便是晴天!吴凡知道是馨儿,吴凡的心被揪在一起,鼻头一酸,眼眶一热,便有一股热流淌过心头。吴凡尽力忍下。也不做回复,只默默地看着那几行文字,渐渐变成几波模糊的倒影。 人世再如何变迁,那日月星辰依然按照既定的轨迹运行着,不曾为谁多转一圈,也不曾为谁少转一秒。缘份就如那窗前的月光,不经意地就从身边溜过。两年了,这个深夜,吴凡又任这些前尘往事纷至沓来,任耳边流淌的歌声将自己淹没:一山一水一梦间,一路你我心依恋,一春一秋一流连,一生相约爱永远……然后,吴凡像每个想起馨儿的夜晚一样,平静地在微博上写下:在心灵上相遇,于时空里错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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