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花草草里的流年 |
正文 | 行将离开住了七年的住处,只将简单的生活用品、书籍搬走,其余的都重新购置。后走廊上的花草也不打算带走,因为新住处没有足够的空间接纳它们。今天大早到走廊后,看扒在走廊栏杆上的花草,长势喜人,娇嫩欲滴,顿生恋恋不舍之感。许多与这些花草相关的生活碎片也在记忆里闪闪烁烁。 对于花草的品种分类、护理、种植等方面的知识我知之甚少。我只是希望,生活的空间里应该有些绿色、有些生机,那样生活才有情趣、人才不会过早的形容枯槁老气横秋。就像一道豆腐菜里,撒上几点葱花或加上一勺辣椒粉或是胡椒,使它看上去不单调,闻着有清香,吃了味道更鲜美。美好的生活就需要这样的点缀、调节,人的心灵更需要有一片深深的绿意来慢慢滋养。 十年前,我住在一个校园里,屋子前面有一个鱼塘,鱼塘边一位退休的老教师开辟一片地种花养草。老教师七十多岁左右,个子高挑,清瘦,头发雪白,而人精神矍铄。我只知道他是本校退休十多年的老师,在位的时候对学生要求颇为严格,教学工作一丝不苟是出了名的,而他姓甚名谁、他的籍贯、家庭以及他的爱情,我一无所知。从他高挑的身材、端正的五官可以看出,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英俊男子,一定有许多颇具传奇的爱情故事。我倒是见过他的一个年轻漂亮的晚辈——一个叫他大伯的女孩。女孩跟着我的一个学生是大学校友,有一年他们来看我。我带着他们走马芳郊去登会仙山,钻雪花洞,看历代碑刻。女孩不但长得俊俏口齿伶俐,而且对本地的历史掌故颇有研究,对文字学也很有见地。是个不可多见的外表与内质和谐统一而美丽可爱的人。 头发雪白的退休老教师整天在方寸之地辛勤劳作,小园里一年四季都姹紫嫣红,此前我以为只有春天才有的景象,在这里四季都能看到。品种繁多,颜色各异,生机盎然。鱼塘对面正好住着一群花季的少女,屋檐下少不了五颜六色的衣裙,也像春天的百花园一样,争奇斗艳,似试与老教师的花草比出高下,偶尔还出现一些快乐的尖叫,像花园里的鸟鸣,像天籁之声,给人以无限的想象的空间,也给这个校园里增添了许多浪漫的诗意。漫长的假期,我睡够了,看书抄书累了就到他的园里欣赏,他曾不厌其烦地给我讲解花草养护知识,说不同的花草用不同的肥料,施肥和浇水的量、时机都颇很讲究,讲得头头是道。我是个懒人,我说我就要一盆容易养活的,十天半月忘了浇水施肥也能存活的花草。最后,我捧回了一盆龟背竹,放在门口的围栏上。后来我换了几个单位,搬了好几次家,这盆龟背竹一直跟着我。现在它已经根深叶茂,花盆也换了几个,它的根须伸得很远,从四楼伸到一楼的泥土中。还有许多的根须伸在空中,就像人的欲望一样四处张望永不满足的样子。十年前住的那幢楼,如今已经夷为平地,送给我龟背竹的老教师不知搬到哪里?也不知道他是否依然整天埋头种花养草?抑或已经悄悄地老去?今天我站在龟背竹前面,怀念那个辛勤耕耘、对生活充满热爱的老人,怀念一个身世神秘鲜为人知的老人。 我廊上最大的一盆当属三角梅。说是盆还不是确切,是一个大水缸。2005年夏天,我住的大院里搞建设,把楼下的一排平房拆除,平房前面的草树一道被清除之列。花的主人——一楼的老奶奶看着隆隆作响的钩机将一株正在猎猎开放的三角梅挖掘出来,很是心疼,她家又没有地方种养,颤巍巍地过来动员我把它搬到楼顶去种。自那以后,老奶奶也回乡下老家住去了,佝偻着腰的的老人单薄的身影一直没有在院里出现过。 我买来一个大水缸,将缸地凿开一个小洞,装上肥泥,就在走廊的角落里种上这株三角梅。砍去枝干之后,尚有一百多斤重,住二楼邻居跟我抬着上四楼,满身沾泥。时节又是炎热的夏季,很多人都说可能种不活。我用报纸罩住它的被砍伤的枝干,每天浇水。一两个月过去了,没有一点动静,我有点不耐心了,伸手去掐树皮,还是有生的迹象。直到国庆节之后,嫩生生的新芽终于长起来了,我那时的惊喜,胜似路上捡到金元宝一样的表情。因为是夏季重新移植,这株树好像对季节的感应都很迟钝,每年春潮涌动的时候它都无动于衷,都是五一过后才别的树木已经枝繁叶茂青翠欲滴的时候,它才猛然如梦初醒般的发芽了。就如大龄青年一样,该谈婚论嫁的年龄爱情没有光顾他的门窗,等到人老珠黄了,却一反常态如火如荼地恋爱起来,教常人刮目相看,惊讶不已。今年初,我一直在乡镇上班,忙于走村窜巷组织抗旱救灾工作,五一回来,缸里的泥土干裂发白,这株三角梅的大枝干因干旱而开裂,露出白色的树纹。看到这样,我想它已经死了,心里很难过,毕竟跟它朝夕相处了近六年。出于怜悯之心,我还是给它灌一大壶的水,然后又匆匆赶回镇里处理一些杂务。七月份的某一天,回来的时候,发现满树的灿烂——三角梅花开了,又是一次惊喜。这株三角梅就像一个顽皮的小子或女孩,总会在我不经意的时候给我带来惊喜,生活里有了惊喜就会有了希望。 最烂生的要算几盆厚脸皮了,它已经子孙满家堂,甚至还有继续超生的迹象。大家都叫它厚脸皮,盖因其叶子肉厚有关吧,至于其学名是什么,我不得而知。姑且跟着别人叫它厚脸皮。说它烂生,就是生命力很强,摘下一张叶子或一个枝桠,插进泥土里就生长。只要给它点泥土它就泛着绿意,给它点阳光它就一脸灿烂。这个品种是从以前的一个同事宿舍走廊上摘来的。她在东北读大学,毕业后千里迢迢从东北带回一张叶子,种在小花盆里,一两年后满盆张开。我们那时常常去她宿舍蹭饭,厚脸皮就在我们煮饭的走廊栏杆上,走过去忍不住伸手掐一把嫩嫩厚厚的叶子,就像掐着胖乎乎的小孩的手。 厚脸皮最先是种在我当年所供职的乡政府的宿舍里。那时候,跟我一起养护着几盆厚脸皮的舍友,是个瘦个子讲话声音有点沙哑的兄弟,为人厚道,做事精明。夜夜我们在一起看电视、喝茶,冬天太冷了,舍友教我如何使用保暖袋——烧水,灌进保暖袋里去,置放在被子里,暖烘烘的,甚是舒坦,那个保暖袋至今我还保留着。早上,谁先起来就给厚脸皮浇水,有新叶长出,惊呼共赏,那样的事情似乎还历历在目,往事如昨。舍友后来因工作成绩突出,提拔了。但不久却得了场大病,悄然离开了人世,令人扼腕叹息。人的生命竟是如此的脆弱,像一片深秋的树叶随时随风飘零,零落成泥,尚不如一盆厚脸皮。 还有盆花草,我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远看其形状似兰花,但它却没有兰花的枝叶那么柔软弯垂,它的叶像一把把硬生生的利剑,直指苍天。不需要太多的泥土,在花盆里放些老树的烂皮即可,水也不需要很多,几个星期浇一下,利剑就后浪推前浪,宛似手表的时针,看着似乎静止不动,稍不留神就向前移动了脚步。几年前的某个深秋的夜晚,从师弟广泉租住的老屋里,品茗夜谈之后捧回来的。师弟前几年辞去在柳州某中学语文教师的工作,躲到小城宜山庙村的一间老屋里,吃着面条、喝着清茶,夜夜拥被苦读古典文学。白天独自在野外游山玩水,曾在北山顶挖到这似兰的野草,回来精心养护。后来因为我喜欢,他就送给我。如今,师弟经过几个寒暑的苦读,终于修成正果,今年去了江浙一带一所美术院校攻读书法硕士。我和这不知名的花草,在这喧闹的四楼走廊上,给远在江浙求学的师弟一个深深的祝福。 这些花草,装饰了我的生活,也点缀它们自己的梦。见证了许许多多的流年往事,也见证了许许多多生命的轮回流转。 (声明:此是原创文章,若要转载或在纸媒上刊用请通知本人,并征得本人同意。邮件信箱:luyanqiao7678@163。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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