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那一次,我见到长征路上的泸定桥————纪念红军长征胜利80周年 |
正文 | 穿过4180米川藏公路上的二郎山隧道,我们已经把天泉县的绵绵阴雨远远地留在了身后。车开出洞口的一刹那,晴朗的光线忽然从天而降,仿佛寂静里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我们已经感觉到,那座叫做泸定的小城已经不远了。 曾经在想象中,我趁着天黑上路,独自前往那座小城。不必打扰身边的人,路遇的也都是素昧平生,没有了寒暄与客套。夜里的路程,说短也短,说长也长。曾经在想象中,我遇见了那只光荣的队伍。1935年5月的春天,正是四川多雨的季节,天色暗淡,草木青翠,道路湿滑。经历了长途跋涉的队伍,人马虽已劳顿,但战士们紧握枪托的右手依然用着力气。粗布八角军帽上那颗五角星依然醒目,那是行进在黑暗中的点点星火。他们一路关照着,为我指路。他们有个响亮的名字——叫红军。 81年前他们就匆匆离开了泸定县。夺取了铁索桥,跨过大渡河,没能顾得上欣赏康藏要塞的险峻风光,他们就又继续上路了。而后,爬雪山,过草地,一路前行,向着信天游嘹亮的陕北高原奔去。他们把红军的精神和气魄永远留在了那里,这精神与气魄至今依然是路标,是路灯。 车窗左侧是湍急的大渡河,它在崖壁下喧哗着。旅游大巴车在盘山路上行进,道路时而从山脚下弯曲到半山腰,时而又逶迤着下山。头顶上,天蓝得那么彻底,云白得那么厚重,云朵投下的浓重的阴影移动着,它们轻松地越过沟沟坎坎,越过树林和岩石。一路上,空气略显干燥,但清澈透明,有干净的阳光味道,对于习惯了城市雾霾的我们,这些仿佛都不是现实中的场景。隐隐约约看见远方那座铁索桥的时候,耳边的流水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急的时候。我知道,我就要来到你面前了。 踏上铁索桥,大家禁不住兴奋起来。胆子小的紧抓住铁索,小心翼翼地挪步;胆大的甩起了手臂,大踏步向前迈步。恍惚之间,大家仿佛回到了战火纷飞的年代。81年前的枪声依然在这里回响,脚下大渡河的奔流声应和着;81年前的呐喊声依然在这里回响,脚下大渡河的奔流声应和着。 十三根粗大的钢索豁然摆在眼前,将我们的神经拉紧了,81年前急行军赶到的红军战士的神经也拉紧了。一万两千一百六十四个黝黑的铁环,环环相扣,泛着微光,每一只都铸上了一个铁匠的名字,众多的铁质的姓氏横在奔腾的大河之上,从康熙44年一直到现在,穿越了三百年多的晨昏与风雨。 战争开始前的寂静是可怕的,对岸偶尔的几声枪响在试探,在酝酿阴谋。铁索桥上原本供人行走的木板已被防守的敌军撤下,只剩下飘摇的钢索悬拉着峭壁般的两岸,空洞的恐吓与战士们对恃,战士们仿佛听得见从对岸桥头堡里传来了的敌军的冷笑。从钢索之间探望下去,大渡河掀着浑浊的浪,在深涧中的河面上翻滚,咆哮,激荡。此处,被险恶地形牢牢把守着,湍急的河水不会让任何船只从这里过渡。唯一抵达对岸的通道只有这条沧桑的铁索桥,它的名字就叫泸定桥。 但,这是一只中国工农红军的队伍。任何艰难险阻也不会让他们后退,任何困难牺牲也不会让他们畏惧。 时间是命令。 敌人的追击是命令。 长征的使命更是命令。 22位红军突击队的战士提着钢抢,抱着木板,顶着敌人的炮火,冲上铁索桥。子弹在头顶划过,呼啸声尖锐而不由分说,一个人挨一个人匍匐着爬行,把身子埋得更低,眼睛紧紧盯着前方。身后的战友用密集的炮火还击并掩护着,一块块木板铺设道路,一寸寸生命艰难前进。危险无处不在,除了敌人的子弹,还有身下无情的激流,稍有不慎,就可能葬身大河,付之东流。当红菊突击队战士穿过火光,冲上对岸,将缀满弹孔的红旗插上了敌军的桥头堡,勇士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回头望去,这条103米的铁索桥已经铺满木板,硝烟还未散尽,惊心动魄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铁索桥即将迎来大部队行军的脚步声以及胜利的欢呼声,它们高过了大渡河的喧响,但却仿佛历经了漫长的时光。 旅行社安排落脚的旅店,窗外就是大渡河,听了一夜的流水声,别有一番滋味。即便如此,这里依然是一座安静的小城,少了几分大都市的繁华与嘈杂。泸定县县城建在河两岸狭长的地带上,大渡河就仿佛是小城的跳动的脉搏。依山傍水的地方,大都民风淳朴。我还清楚地记得,大家第一次见到仙人掌结的果实,就是在泸定县路边老乡摆的摊上,这么稀罕的东西,价格却很便宜。泸定铁索桥始建于清代,历史悠久,又位于川藏线上,向北偏西还可到达“跑马溜溜”的康定,所以,吸引了很多各地的游客到这里,来走一走这座著名的铁索桥,重温一下当年红军长征走过的路。 “我们要走上一小段山路,才能到那里。”那次同行的一位游客说起要去看看他爷爷的墓,他讲到:“他曾经就是一位红军战士,十五岁从泸定农村参加的革命,曾经也随红军主力部队从铁索桥上走过,也许是年纪小,老爷子生前从未说过长征路上的艰苦,只是对每一次胜仗充满了自豪。好多年没回去了,如今他长眠在这座小城的一座小山上,朴素的墓掩映在松柏林中,与幽静为伴,也与鸟声为伴,不寂寞。” 他说:“见到他老人家,我想我应该在墓碑前,先给他点上一支烟吧。奶奶去世得早,爷爷退休后不愿意再呆在大城市里,执意要回泸定老家,晚年正儿八经当起了农民,他热爱田地,有土地情怀。爱穿一身的旧军装,有军人的情怀。在老家的一处老宅子里,和他一位寡居的堂弟一起住,老哥俩儿把菜园子经营得有声有色。他抽烟抽得很厉害,走的时候就是弯腰去弹烟灰,手里那只香烟的烟灰落下了,老人的生命也跟着落下了,爷爷走得突然,但很平静。” 那一次旅行,我去到川西的泸定,见到了红军长征路上的铁索桥,见到了奔流不息的大渡河,感受了伴我入睡的流水声。难忘的还有,留在亲人怀念里的那位老红军的故事,虽然只是只言片语,却也令人肃然起敬。这些历史中的人和事,也许会在人们的记忆里慢慢地变淡,但永远不会忘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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