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旧事-短篇小说范文赏析-四季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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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红尘旧事

正文

题记：一个缘字，终难猜透；多少曾经，已然离去；那些默契，那些深挚，饱含多少美丽，谁能忘记？一份感情，真的，不易；一些相遇，只能且行且忆。

———陌上纤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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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转悠了一圈回酒店，已经是深夜了。

夜色浓浓，酒店的楼道静寂着，她按了上行的钮，等待着电梯升起。她从来不刻意地打扮自己，此时一身水洗牛仔，脚蹬一双浅红色休闲鞋，这个不算漂亮却有着一些气质品味的女人，见过她的人总是夸她面相好命运好，而她从未谦虚什么，只是浅浅的一脸幸福的微笑，尽管年华不再，岁月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反而增添了更多的恬静温婉。

异地出游，陌生的城市，这样的夜晚她回住处的心情有点匆忙。“叮——”，随着一声电铃，电梯门缓慢打开，她闪身进去的当儿，下意识的皱皱眉，好呛人的一股酒味，明显，电梯里的这个男人醉酒了，抬眼处，却正好对视到一双灼热注视她的眼睛。她一阵晕眩，怎么是他！？那个静静储存在相册里六年了的男人！

世界有时候很大，不知道是不是刻意的回避，一直都不曾遇到；世界又真的很小，断了音讯多年，竟然会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遇到他！她挺直身板，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拉动嘴角一丝笑意想着轻松打声招呼，可话还没有说出口，那个男人已经凑了过来，一脸坏笑说：“醉了的时候就看见你了！”他一把攥住她的手腕，醉眼朦胧笑意更深了，说：“这次原来是真的呢！ ” 试图甩开他的手，她思绪混乱，脑子轰轰的，低低地颤声说：“松开，你喝醉了！”男人拽得更紧了。“叮——”，电铃声适时响起，到了她的楼层，门忽地打开了，男人脚步摇晃，她挣扎开来，她不敢回头望一下，快步走出电梯。

进到房间，她拉下窗帘，稍稍松了一口气，窗外夜风习习，她用力的揉着太阳穴，想平复突突直跳的脉搏，倚在窗前，揉揉手腕上的一圈通红，抬手的刹那，却从玻璃窗看见楼下，一个黑影踉跄着脚步，她莫名的，胸口一阵抽搐，无法言喻的难受，她叹气。赶紧下楼跟上那个黑影，看着东倒西歪的背影，她犹豫半瞬，然后招手示意门口的保安过来，给他一点钱说，给门口那个醉酒的人打个车吧！

夜色浓浓，城市开始了长长的沉默，车，在安静的街头缓慢向前。车厢里弥漫着饶天亮的【爱一回醉千回】

夜背叛了谁止不住泪

流不出一滴沉醉

风将思念吹吹乱了心扉

多少过去情景偷偷出了轨

天长地久地老天荒携手相随

怎么却看见期待一再破碎

......

是谁说，“爱，原来是一番轻愁，是独上高楼，望尽天涯的寂寞和陌上花开的孤单。” 此时，遥望，远处星星点点的灯光，陌生的城市里春的气息清清爽爽。风，轻轻拂过脸颊，将三月的思念吹起，裹着淡淡的忧伤，带着远远近近的距离。为何，他，会如此巧合突然出现在这陌生城市的夜色里？

一些原本以为已经远远忘记的东西，却因为一份偶然的轻轻碰触，发现，记忆只是像水滴一样深深的渗进了心扉的柔软里，若如海绵一样很轻易就惹得泪流满面，凭空遗下一地晶莹的往昔碎片。仿佛那些日子，仿佛那些气息，仿佛那些年的情景，一一的在幽暗的夜空绽放。她是一个喜欢沉溺在自己天地，极少向人流露心事，静静敲打文字的女子。这样触碰到心底柔软处低低的疼痛时刻，她发现，一直以为淡忘了的东西竟然就存在默默的隐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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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时光溜回六年前，那是她人生处在最低谷的时候。

那一年的秋天，有人企图搅乱她的婚姻。懦弱的她伤心逃避，却无处可去，带着满心的疼痛回了一趟老家，然而回公司的路走了很久，来去整整10天。

秋意过早来袭，很冷。她想起那团笼罩在婚姻里的雾霾，感觉手心里有汗，可是摊开来，只有清晰可见的纹路。头昏昏的，好象还在归来的火车上摇摇晃晃。她眼里的世界灰灰暗暗的，由近而远，延伸向远方天空的尽头。这样的境况中，她如同一个行走的孩子，沿着一条狭窄的缝隙，嗅不到花的芬芳，倾恋在身后的影子遮住了的过去。头顶是灰蒙蒙的尘，手边是冷冷的风，心里是彻骨的痛。

这样的时刻，她已经想不起何时快乐过幸福过了，只是还依稀记得有一片向地平线延伸开去的绚彩。她像一个朝圣的人，虔诚地面对天空，闭上眼，双手合十，涤洗着自己的灵魂。

尼采说，小心你的童年，人生不过是重复。

卡夫卡说，人生的前面40年提供课文，余下的30年添加注释。

也有人说，生活或许欺骗了你，但你决不能欺骗生活。

她不知道谁说得正确，混混沌沌的日子，她仿佛是一只在时光里迷失的蝴蝶，扑善着翅膀，带着轻轻的仰望。忘记了春天的花，忘记了夏天的潮，却泪湿了翅膀，飞不过沧海，等不到桑田，听不见泉水溅溅。在时光与记忆里，她忘记了初时的路，偏离了航标。

而黑夜，总是会翩然而至，又悄然离开。眼睛看到的都是黑色，看不到自己永远处在过程之中。

什么都不向往是不是比什么都想要好一些？无知无邪的人是不是比智者贤人还要幸福一些？她不知道，但她觉得不是。

如果有一天，失去前方，甚至失去向前飞翔的动力，那么她的世界会否变成如夜色一样的黑暗？就这样，日复一日，惶恐不安中时间的细纹慢慢爬上了她的额头。风风雨雨中，一直，隐忍着各种各样的创伤，走过多年。朋友们说她是才女、女强人…那么好的头衔，她觉得自己根本受不起。

她曾在给自己的自画像中加注过一句：“掌声和鲜花的背后，蕴藏着挫折时的韧！”。

红尘纷扰，深秋风凉，有些碎碎的沙石，在那样的凉风里飘荡，砸在她的胸口，她哭了，很伤心很伤心地哭了！

许多个夜，她站在窗前。

望着黑黑的夜空，在那没有星星的夜色下，凝望远山，模模糊糊什么都不清楚，就象她心中一些烦锁的疑问，总是以她为中心却展示着无数个没头没尾的故事。同事、朋友都读着她的故事，却没有人可以看到她在流泪……

暗夜里，她环顾房间内的一切，都是亲情与爱的痕迹，可是时间的更替，季节的轮回，一切都在莫明的变换。每每凝望夜空下的黑，她，心，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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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生活中，情感浮浮沉沉。

网络中，情缘飘飘洒洒。

她在网络，敲打了几年的文字，究竟敲打了多少，她自己从来没去统计一个具体的数字。在她面对生活、面对工作、面对感情，进退维谷的时刻，她在那时遇上了他——一位如风浪雕塑般俊逸的男人。进退维谷，无论是进还是退，都是处在困境之中。而她依旧得在那样的境况中，忙碌着，生活着，爱着，恨着……

热衷于的文字的他与她，在网络里相遇。视频里，她怯怯过望向他，他淡定浅笑，她，亦随即笑了……原来两两遇见，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原来缘分来了，就会很自然地遇见，并没有半点拘束。

后来的多个闲暇时刻，他与她从谈文学、谈书法，谈人生、谈工作、谈网络……所有这一切，都来得这么美好、这么自然。而心，也在畅快的交谈中渐渐贴近，全然没有因为隔屏相逢而产生一丝一毫的戒心。

接下来的日子，网络中频频相遇，一起品文一起听曲，有一次在听着一曲《烟花三月下扬州》的歌曲里他们谈到戴望舒的《雨巷》，于是他期盼能有一次江南之行，能有她的陪伴而变得更加甜美芬芳。想象漫步在苏堤与白堤之上，任轻风拂面；他带着她寻找江南那最纯粹的感觉......

或许，感情的起落，总是有着冥冥中的奥妙，不能用认识的时间长短来判断一份情的深浅。也或许，江南，真是适宜生长爱情。彼时，有一种情愫，在他心里开了花。可是，各自都已有家。相逢恨晚，纵有万般情意，亦只能隐忍，埋藏在心里。面对着他日渐灼热的目光，她只有装作不知道。一段心心相印的感情，却偏偏在错过的时光里遇见，除了忍痛隐藏起来，还能怎样？

而她分明看见他的挣扎，他在情与义之间挣扎。情起，浓烈饱满，却要拼命熄灭爱火。于他们而言，那都是，在快乐的相遇中痛苦着。其实各自心里都明白，有些感情，只要道破，那便是更痛苦的开始……

他说：“隔着茫茫人海，突然就相遇了。你让我心生怜惜，此生就想保护你，给你幸福。”

她心里有些甜蜜，也有些疼。她轻轻地回他：“我会让我自己过得很好，但你一定一定要幸福。”

总是觉得，每一场遇见，都注定会有一个结局。即使爱情逢着了春天，真真切切地来过，但是遇见的时间不对，那么只能把爱搁浅。虽然俗世的一切，只要可以无愧于心，无论怎样的无奈和迷惘，接受也是顺理成章的事。然而，时日不能太久，不能继续，感情是折磨人的东西，她下了决心必须结束这场相遇，离开他。既然是个没有结局的故事，那么，就理智一些，再理智一些，不要把爱说出口。

离别在即，她感受到他的深情、他的痛苦、他的隐忍。

他为了纪念这场相遇，特意申请了一个单独的Q号，一篇连一篇写满了给她的日记，他说，要让这些文字见证着他们的遇见，还有一份无言的爱。在以后的日子里，那个空间，将会陪着他度过想念她的每一个瞬间。

有时候读着他的文章，她会突然的想如果他在身边，轻轻地给他一个拥抱。可网络毕竟不是生活……每每这时，她脑海中闪过简媜的一句话：“人间情事，一旦起了头，在摆荡的光阴里看似无所归结，其实正缓慢地滑向结局。”是的，那个结局，就是没有结局，所以她需要，用尽所有的勇气，决绝地转身。

邮箱里，收到他的一封来信：

你若是那含泪的射手

我就是那一只

决心不再躲闪的白鸟

只等那羽箭破空而来

射入我早已碎裂的胸怀

你若是这世间唯一

唯一能伤我的射手

我就是你所有的青春岁月

所有不能忘的欢乐和悲愁

就好象是最后的一朵云彩

隐没在那无限澄蓝的天空

那么让我死在你的手下

就好象是终于能

死在你的怀中

......

她泪流满面。情的烟火灼疼每一个想念的时分，偶尔，她期待，在一个春暖的季节，放飞寂寥的心绪，带着跳动的心率，带着雅致的心灵，一起，寻觅一抹明媚。这样的幸福会永远，会像午后旖旎的的阳光，一直照进甜甜的心底，有时候，她也会在某一个时间的停顿间患得患失的喃喃：“若是那含泪的射手，我就是，那一只，决心不再躲闪的白鸟。”

红尘漫漫，任时光辗转，记忆的花丛深处，有他给的爱与牵挂一路舒展，铺开馨香的花瓣。把走过的痕迹用蘸满温情的笔墨，泼洒心动不已的暗香，收拢每一点滴的关怀与相惜的感动。在一朵花开的时间里，守望红尘深处，遥望彼岸，无数的心事在寂静的夜色中随风飘荡。缱绻的情思在月色清影里流淌，目光穿越了时空的隧道。一窗瘦影，脉脉情深，半卷素笺，写满了无言的相思，他的微笑，他的疼惜，他的懂得，于她，已然是一份微光不眠的温暖。

“一帘桃花梦，半月春水情。” 她曾想，弃了这浮生的琐碎千种，只在一朵含苞的花蕊中，用盛开的语言，让风的双手，托起浅浅的馨香，顶在含羞的枝头绽放，握在手心里的温暖，溢出淡淡的芬芳，定格独一无二的风景。

然而，世俗是一把枷锁，她是早已走进婚姻牢笼的囚徒，她不能一直与他一起向前，永不分离。她也不能与他一起天涯海角，流浪去....她负了他的一枉情深。

哭着，疼着，感谢时光，唯美了那一场相遇。她无法忘记屏中那双深邃的眼眸倾注的无限爱意，但她知道这样的温存与懂得无法一直伴她老去，那一路相伴的温暖，那入骨的思念，会让她情牵永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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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那一年，一次午夜的班机，缓缓从这个城市上空破空而出，从城市未央荡了过去。按理说，除工作以外的长途劳顿，是让人格外兴奋的。但坐在午夜的机仓里，他再一次感觉自己有一根神经悄没声息断了，而那根断了的神经紧牵着心弦。

昏眩、心悸、疼痛、通体冰冷，意识逐渐微弱，但他知道自己绝对不是在晕机。感觉牵着心念的另一端分崩离析，让自己忽如一尾被冲到沙滩上禁语的鱼，无能为力。

近两个小时的高空驰骋，当飞机缓缓在她所在的城市降落，走出机仓，漫不经心环视空旷的广场。心想：如果她突然跃入他的视线就好了，他将今生无憾！

岁月偷转，流年暗渡，因为网络中的她，让他这七尺男儿感觉自己走过万水千山，却总也走不出世俗人情，走不出这自己的心魔。厦门，这个有山有水的地方，多好啊！

机场外灯光忽明忽闪，折转的瞬间，车灯背后有很多面孔。他盼着她！

都说：冲动是魔鬼，不假。莫名地，他就飞过来了，然而，这阵，网上，她的图像一直是灰色，他不知道她在忙些什么。她不可能出现。因为他除了，没有其它联络途径找到她，即使他来，她也不知道！

遇了她，网络里那些前尘往事仿佛别人的故事，念及，他不会再感到心痛与遗罕。是她，让他的人生有了色彩，他们一起读过那么多的平平仄仄的诗文，一起听过那么多倾心的歌曲.....是她的出现，剪断了他与尘世千丝万缕的关系，让他再也无法纳入非她之人；也是她的出现，让他终于变成一个淡漠诚善的人，按着自己的方式或愉悦或忧伤自知地活。

前几天在朋友聚会中，有人谈论到“万顷波中得自在”。然而，提到万顷波中得自在而抛开不谈“一壶酒，一杆纶，世上如侬有几人”，实在是觉得遗罕。不知怎么的，当时，他就想起她，心如针芒！

人啦，能够抛开红尘，落拓江湖，也定是历尽风雨，才能看得见世俗人生转角的希望与美好，才知远离红尘的轻盈与自在。所谓，人生有味是清欢，便是如此。

痛彻心扉，他扣胸呐喊：“我的爱人，你来告诉我，何时我才能于茫茫人世中，不随波逐流？于红尘万刃锋芒之上，于万顷波中得自在啊？”

他在她的城市呆9天，她一直没能出来见上他一面，终是枉他两年的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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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后来，他们都安静无语，不再一起品文一起听曲，不再说江南烟雨的旖旎。她很长一段时间，整天陷在沉默里，灰着图像，回避与他再遇。一个人，静静地在宁静的时光里，独对清风明月，让指尖在键盘上飞舞，一篇又一篇敲打着杂乱的文字。偶尔，她也会想那些旧年的细节，有些恍惚，有些留恋，有些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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