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喧哗与静穆 |
正文 | 小时候常爱看大树下忙忙碌碌搬米的蚂蚁,而如今环顾四周,熙熙攘攘的人们与它们又有何异呢? 巴赫金说过:“我们面对的是一个众声喧哗的时代。”在人世间,人的声音,活动盖过一切。害怕喧哗,于是避开了被推土机吞噬大片田野的工地,逃离了40℃高温下挤满声嘶力竭球迷的足球场。漫步于曾经可爱的校园,却猛然发现。明码标价的运动鞋与水果商贩卖力的吆喝竟也侵蚀了这片净土。不禁有些渴望《醉眠》中“山静如太古”的幽幽岁月。倘若唐子西能活至今日,怕是觅不到一立锥之地了。 但那只能是太古,而非现在。现在的世界理想太少欲望太多,多得无法满足却不断膨胀。有个时髦的词叫做“膨化时代”,这个时代里,一种“欧福良”式的人最多。欧福良是歌德的名作《浮士德》中的象征性人物,他是浮士德博士与复活的美女海伦所生的骄子。他不受理性的约束,对各种欲望不加节制。他跃身空中,转瞬便坠地陨灭。可悲的下场!然后同金钱、权力的诱惑相比,各的先生的劝诫又何足道哉! 遍寻海报栏,已看不到当年的“以文会友”之类的海报,却不时发现“半价转让”之启示。不过转念一想,恐怕这也是高校产业化的标志之一吧。 前段日子听了一首经典的老歌,叫《最近比较烦》。经典的原因并不在于旋律,而在于那入木三分的歌词,把如今这代人活得很累的心理揭得很透。 “累”是商品社会的附生物之一,为名累,为利累。有人说:“现代社会的最大的危机感是来自精神深处的。”其实黑格尔早就预料到了—“因为精神世界太忙碌于现实,所以它不能转向内心,回复到自身。” “回复到内心,回复到自身!”这是一种主体的安静恬然,一种肃穆。 安静方能达肃穆。瞿秋白眺望四周山水,驻足说:“此地甚好。”遂平静坐地,从容就义。其肃穆又岂是枪声所能打破!其生命又岂是枪声所能终结!静穆表示的是一种深度,一种充盈,一种隐含生命的平衡之流。子曰:“予欲无言,……天何言哉!由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 肃穆方能生永恒。正如海水表面波涛汹涌,但深处却总是静止一样,肃穆的价值不在激情的发作而在情感的凝聚,不是火山的爆发,而是海底的静谧。希腊雕塑中被海蛇环绕的拉奥孔,即使在最痛苦的时候,也保持着恬淡、刚毅的神色。正是这种内心的宁静战胜了世界的磨难,人类特有的静穆将心胸里情感的风浪,意欲的波涛以及外部世界的灾难统统摄进宁静和谐的境界。 能达此澄澈境界的毕竟是少数。然而就是这些少数,使得我们在喧哗的世界里还能庆幸地体会到真正的生命,而不只是如芯片般冰冷生硬。 丝帕卡尔说过:“当一切都在同样动荡着的时候,看来就没有什么东西是在动荡着的,就好像在一艘船里那样。当人人都在恣纵无度的时候,就没有谁好像是出于其中了。惟有停下来的人才像一个定点,把别人的狂激标志出来。” 这是一句名言,很多学问家都读过,但又有多少人愿意成为这样的定点呢!相反,很多人认为能标志出来乃是智慧加才能的象征。由此想到网上看过的一篇报道,有次江苏省政府发了道文件,希望从南京大学和东南大学选拔一些教授担任局级职位。获悉此事,东南大学的专家们竟逐臭般趋之若鹜,而与此形成鲜明对比足令南京大学为之自豪的是,那里的教授们无一对文件多看两眼,皆嗤之以鼻拂袖而去。已故校长匡亚明作序推荐的《江苏学人随笔》中这样写道:“这几年商品大潮汹涌而来,我却心如古井地稳坐在古代文学这张冷板凳上。这一方面固然是由于我生性淡泊,愿意一辈子过教书和读书的寂寞生涯,另一方面也是由于我不忍舍弃屈原、李白、杜甫、苏轼等良师益友,正是由于他们陪伴我度过了那些艰难岁月。” 在当今物欲横流的社会,还能抱有“淡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的超然人生追求,需要何种坚强毅力和人格操守!此时映在脑海中的只有“尊敬”与“感激”两个词语了! 又想起一则禅宗故事:风吹帐幕沙沙作响,有人说:“是幕动。”有人说:“是风动。”大师说:“非幕动,非风动,是心动。”动荡不安的心灵,能否在静穆中升华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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