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红罗帐 |
正文 | 《红 罗 帐》 文 艾米白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从来没有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昨日与今日的概念。也许是因为今天是2009年的第一天,一夜之隔,瞬间便过了一年。 像一道门槛,穿过它,新的一天、新的一年就开始了。2009年1月1日的凌晨2点,许倩儿忽然再也睡不着,于 是起身穿衣,坐在清凉如水的书房里,打开了电脑。 程思础正躺在那张别致的红木大床上睡得香甜。辞旧迎新的这个夜晚,倾情云雨之后,他留下来过了夜。也许对家里的那位又编织了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了吧,许倩儿嗤声冷笑,感觉到自己自欺欺人的矛盾。 许倩儿的床很别致,就像她本人一般,精致到极点的面容、身躯,典雅如梦的气质。那是一张很有复古风格的红木雕花大床,两米见方,整套的床栏、床架、帘栊、踏脚凳、月亮门,没有一颗铁钉,全部榫接固定。那是许倩儿跟程思础一起去买下的,也是迄今为止唯一让他掏腰包为她买下的东西。当然,价值不菲,整整花了他十八万。 许倩儿在床上安了一顶红罗帐。 无关风月,也许只是缘于一种渴望。 钱钟书先生把婚姻比作围城,但在许倩儿看来,婚姻更像是一顶红罗帐。 和心爱的人在红罗帐里鸾凤和鸣,被翻红浪,是多么温馨的一件事。尤其在那张带有几分明清时代的贵族气息的红木雕花大床上,相亲相爱,交颈而眠,温暖、浪漫而安全。 红罗帐内,风光旖旎,春色无边。红罗帐外,漠漠轻寒,薄悒如雾。 红罗帐中,他最爱看她只着亵衣,纤细的锁骨在柔长黑发掩映下,格外惹人怜爱。古典的五官,性感的眸,狂热的反应,令他情不自禁,一次次啜饮她的馥郁,操控她的喜嗔。 由男人对车的执着中可看出对女人的品位和态度。 热爱狂野跑车者,钟情对象往往也野性十足。 喜欢内敛车型者,则青睐小家碧玉的温馨。 程思础喜欢全手工的劳斯莱斯,典雅中不乏时尚,稳健外时见惊喜,且几乎每一款都是独一无二、专门定做的。 对于程思础来说,许倩儿正是劳斯莱斯类型的女人。出了厅堂,落落如大家闺秀,端丽动人,像牛排红酒,高档而耐人寻味。入了卧房,又如同春猫般热情惹火,令人心痒难熬,一再沉沦。纵满园春色,她却一枝独秀,绝不埋没于万芳丛中。 她外表柔婉,骨子里却强硬、坚持。她是电脑公司的高层,月薪二万。潇洒的城市丽人,独身,有车有房,玩得起小资情调。她不贪恋他钱财地位,自给自足。爱情撇清了物质的干扰,居然清新别样,他一个三十几岁的男人,惯弄风月,一场你追我跑的游戏玩得乐此不疲。 挂上,发现闺密Emme居然在线,于是叫了她,两人聊天。问到倩儿现状,笑说跟了一个贴了商标的男人。 和程思础是07年夏天在上海学管理时认识的。初见时,他与她相对而立,相互打量,彼此都有几分讶异和恍惚。 那次她穿了一件月白色的宽袖旗袍,玲珑的腰身裹在剪裁合体的旗袍里,眉目如画,长发及腰,纤细的手腕上戴着一只酒红色的玛瑙镯子,整个人透出一股迥然的别致。而一身名牌休闲的他,应是个游戏花丛的猎艳高手吧?风度翩翩,长身玉立,勾魂的眼明亮得像一直看进她心里去。后来他说到过初见时的感觉,似乎这女人正是自己千年万年等待着的那一个。 而她又何尝不是这样感觉着的呢?明明陌生,偏又有一种透进骨子里的熟悉感。明明在同一个城市里生活了那么多年,却在另一个城市里才相遇。是一种错失,还是一种缘分,她不明白。 你湿鞋了吗?Emme问。 湿了。 哟,动了情了。可是商标已经贴了,还是别玩得太深,淹死自己。 恐怕已经晚了,淹进去了。 他呢?准备为你撕商标吗? 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爱就爱,不爱就不爱,怎么那么武断? 倩儿苦笑一下。从来矜持的自己,在这场爱情里已经丧失了太多立场。 在上海相处三个月,彼此都有感觉。但是她知道,他已是个有家室的男人。大公司设计部经理,月薪三万,标准的小资。娇妻爱女,如鱼得水。 于是不想捅破那层窗户纸,学习期间,一直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同学间的疏远。又过了两个月,他突然出现在她门前。 我想你。他说。 他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居然是一首老歌——《潇洒走一回》:“天地悠悠,过客匆匆,潮起又潮落。恩恩怨怨,生死白头,几人能看透?红尘也滚滚,痴痴也情深,聚散总有时,留一份清醒留一份醉,至少梦里有你追随。我拿青春赌明天,你用真情换此生,岁月不知人间多少的忧愁,何不潇洒走一回!” 他不接,任铃声一直响着,叶倩文一直激情澎湃地唱到最后。他眼神炯炯地盯住她,直盯得她瘫软进他怀里。 就让我潇洒走一回吧,她软弱地告诉自己。 可是,他对待自己的家庭又是何种心态呢?Emme问。 觉得心有距离了吧?倩儿回答。也是一见钟情,自由恋爱结的婚,但是这些年他成长了老婆没成长,于是渐走渐远。 Emme发过来的话一点也不委婉,却一针见血:男女在一起最初都有爱的,可是爱慢慢会变质,因为太过熟稔。你肯定你和他能长久吗? 不肯定,但第一次想拥有。 男女之间有时候可能只是一种感觉,但感觉会变的。现在的他已经是一个新版陈世美,说不定喜新厌旧也会发 生到你身上。 也许吧。 你不觉得他太会给自己找借口了吗?以后这借口也许会被他用在别人身上,针对你。所以你要小心,可能只是玩弄,等热情过去了就一切成空也说不定。我希望你能找一个爱你的人,而不是玩弄你或不尊重你的人。 …… 倩儿读着那些文字,久久沉思。 沙上并禽池上暝,云破月来花弄影。多么美好的意境,双宿双栖的两个人,在红罗帐里爱得欲仙欲死,可他是贴了别人的商标的。出了帐,转眼便是别人的亲夫慈父。 他的妻是个平凡的女人,身材娇小,细肤白面,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文静娴雅。好像从旧社会走出来的良家妇女的典范,夫为妻纲,凡事以程思础马首是瞻。五岁的女儿大半像他,童稚的脸上始终流露着幸福家庭的优越感。 她绝不承认那女人有哪一点强过自己。她没有自己的美貌,没有自己的才华,没有自己良好的社会适应能力。她原本在四川老家一个小企业里上班,他到这里发展了一年多以后才从家里出来,现在只在他公司里做个普通的仓库保管。 如果不是昨夜无意中听到了程思础和齐律新的谈话,她也许仍沉醉在他迷人的爱语呢喃里。他说,他很享受这种齐人之福,红玫瑰与白玫瑰,两种风味,不会厌倦。至于非要舍了哪一方,他不去想,保持现状最好。 有些什么在那一瞬间碎掉了。她似乎听得见那脆断的声音。 红罗帐虽绵密厚实,网不住已贴上商标的男子的心。毕竟,他早已有了自己的红罗帐,自己的阿娇。她始终只能徘徊在帐外,做一朵比家花更香的红玫瑰。 纵然她风姿楚楚,知情识趣,在他心里,终归是一个独立坚强的外人,不是他一心呵护疼爱的那一个。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激情可以将一切融化,令人全然忘记现实世界的分分秒秒,天地间只有一男一女的喘息与狂荡。但也只是局限于在一起的时候,分开来,各自有各自的生活,他无意再扰,她也走不进他的。 她累了。已过了三十岁,良禽欲择木而栖。 天亮了,程思础该醒了。 她也该醒了。有些感情不需要海誓山盟,曾经拥有过,也是一种幸福。在还能放手的时候,退出来,也许可以让回忆更美好。 当然会有缺憾。但是,缺憾也是一种美,有点忧伤,却令人一生难忘。 2009年1月1日这一天,许倩儿决定换下床上的红罗帐,跟过去彻底告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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