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卖柴记 |
| 正文 | 模糊的童年给我留下很多模糊的记忆，但卖柴这件事例外，萦绕脑际，让人难以释怀。 小时候家里生活困难，我一年只穿两双布鞋，小孩子身体长得快，几个月后大脚拇指就会把鞋子磨通，鞋子穿上了，但经常看见大脚拇指在外面炫耀，读书了，铅笔用到不能再削了还舍不得扔掉。这样的生活没有把我压垮，反练就我的刚毅和韧劲，想办法自己苦点钱来买学习用品。 有这样的想法是受到村里一位成功人士的故事启示。听我的爷爷讲，民国初期，我们村一户吴姓人家非常重视教育，自办私塾，请了附近村寨有文化的老师来教他家的孩子读书识字，平时就靠家里的人背柴到城里卖支付老师工资。最后他家终于培养出一位文化人，在旧社会当过老师，解放后成为民族上层人士，最后还在州上当领导。平时读书没钱，这个故事让我想到了砍柴卖，以换点小钱来解决缺笔墨纸张的问题。 “思想有多远，人就能走多远。”有了这个想法之后，我约上几个一起读书的伙伴，周末就到山上砍柴。砍给家里烧可以马虎一点，要拉到城里卖怕人家不要，所以得砍大一点的，还要根据树的大小破成几块。大人一天可以砍一牛车，我们这些十一二岁的孩子，要用两三个周末的时间才会砍得一车。拉到家还要呈三角形或者四边形一块一块的堆起来，要留有空隙，这样才肯干。等晒干有一车了，又乘周末赶着牛车拉到城里卖。 拉柴到城里卖要做好多前期准备，“要让马儿跑，就给马儿草”，首先就是准备牛料，当晚得把牛喂饱，第二天出发的时候还要带一点在车上。另外，头天就把柴上好，上车的时候还要会猜想买者的心理，从车拦边上去要会慢慢收缩，堆成又尖又高的，前后要一样齐，长的要砍丢掉，因为听老人说，这样城里的人才喜欢，其实，后来我才知道，这样堆的主要目的是少装但好看，吸人眼球。这些准备做好后，就得早休息，第二天凌晨两三点钟，母亲把早饭热好后，就叫我起床，囫囵吃点东西，约上七八个伙伴一同出发。 最难忘的是第一次跟大伙们进城卖柴，记得那时已进入隆冬，雾蒙蒙的，伸手不见五指，家庭好一点的还有手电筒，家庭稍微困难的，就只会在后面扶着车走。来到一个小坝子时，实在太冷了，年龄稍大一点的建议，停车休息，就地找些柴烧火取暖。四周漆黑，天气不仅冷还下点小雨，没办法，大家就顺手拆人家围地的篱笆来烧，烘了半天才慢慢出发。 半个小时之后来到一个丫口，路非常难走，石头又大又多，叫前面的放慢速度，一个一个慢慢地跟着下坡。我年龄最小，在中间走，紧紧扶着车，遇到靠近我的车轮子上石头时，会把我拽过去，遇到那边轮子上石头时，好像一张车又要往我这边倒，吓得我不敢出声，只会紧紧抓着车尾，凭感觉，随着车辆的不平衡，要么拼命往我这边拉，要么拼命用肩膀顶。不知是紧张害怕还是用力过猛，不一会儿，就全身汗水了。半个小时之后，走出那段陡坡来到平处，我悬着的心才慢慢平稳下来。 天蒙蒙亮我们就进了城，来到卖柴的地方，牛都不放，随便找个地方把牛栓好，从车上取下牛料喂牛后，又几个聚在一起讲点笑话，天气很冷，城里找不到什么烧火取暖的，实在受不了，只得跺跺脚，搓搓手。 天亮之后，大概八九点钟就陆陆续续有人来买柴了，有的很干脆，几句话就谈成，交易成功的，赶着牛车送柴去了，慢慢地，我们的伙伴越来越少，看着我心就发慌。第一次去卖柴，没有经验，看着他们基本走完了，卖七块钱一车的柴我五块钱就卖了。记得买柴的是一位五十来岁的老奶奶，提着一个提篮，没问她家有多远，我赶着牛车就要走，老奶奶急忙喝住我：“喂，小伙子慢点，我走不动要坐车。”我急忙勒紧牛鼻绳，把老奶奶扶上车坐好，再把她的小提篮递给她，才慢慢赶着牛走。我一边吆喝着牛那位老奶奶一边指路，来到正街上，看见汽车开过来，我的牛受惊，吓得老奶奶在车上乱叫，我急忙跑到前面勒紧牛鼻，就这样走在前面牵着牛，一直把柴送到那位老奶奶的家。 下柴的时候，我以为放在门口就行了，但那位老奶奶大声说：“喂，小伙子，要搬进来放在院心里，放在外面会有人偷的。”我又两三块做一次搬。虽然累得满头大汗，但当接过那位老奶奶递过来的五块钱时，一切劳累都烟消云散，这是自己靠汗水挣来的收入，心里美滋滋的。 当我赶着牛车沿路返回到卖柴的地点时，我的伙伴们都早休息够了，看见我回来都聚拢过来问这问那。我把情况讲给他们听后，他们说今后要问送得远不远，如果远就不卖给或者要求加钱。 大家到齐后，又一起商量，安排一些先守牛和车，一些先逛街买东西。我揣着辛辛苦苦挣来的五元钱，来到新华书店买了一本梦寐以求的《新华字典》，吃了一碗米线就回去守牛和车。 回家的路上就舒服了，出城后让又乖又听话的牛带头，各自躺在各自的车上，任由牛慢悠悠地走。我躺在车上翻看着心爱的《新华字典》，仰面望望天空，一个个字词向我的脑海奔涌而来，思想像断线的风筝漫天飞舞。 卖柴这些事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作为一个从农村走出来的“放牛娃”、“砍柴娃”，每当回忆起仍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天，仍在激励着我，鞭策着我，使我不忘过去，更加珍惜今天来之不易的美好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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