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岁华落尽 |
| 正文 | 是谁的词在古籍里感叹：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的确，时光真是于无形的圆缺盈昃里看物是人非的上演、沧桑的更迭，悠悠闲闲里一幅宠辱不惊的样子，仿佛他只是一名耕耘者，收获了许许多多的历史也收获了和星辰一样多的人生四季之各种样本。 曾经我怀想自己，伴着一抹朝霞呱呱坠地，带着父精母血，鲜明地啼哭划过天边的云朵，宣告一个小生命的降临。那时的我正如一粒种子在春天播种、萌芽，娇柔的躯体被父母呵护着。我们每一个人都有过如此快乐而简单的时光，饿了只要类似撒娇一般啼一声，就会有吃；困了只要啼一声便会有温暖的怀抱。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了，也没有比这更容易的了，因为爱所以父母们心甘情愿地付出，也因为爱，我们从襁褓里生长，然后开始探索。 是什么时候我迈出第一步，是什么时候我打翻了茶盏，又是什么时候我简单认识了世界。然后打开童年之门，在妈妈的故事、奶奶的歌谣里长大。一天天积累，一天天忘记，那些鲜活丰腴的日子慢慢变成记忆，再慢慢模糊成一片干枯的叶，只有偶尔的思念沿着曲折的脉络想起亲人、事情，而这已经成为了我的历史，安放于心之一隅。或温暖或感伤，或无奈或莞尔，或多或少地感慨着。 印象最深的是奶奶的去世，她在我只有五岁时病故。奶奶心灵手巧，在32岁的芳华里忍受与丈夫的死别，然后凭着一台老蜜蜂牌缝纫机独自养育着五个儿女。严重的体力透支再加上生活的清贫，58岁的奶奶就去了。她头上带着一顶鱼帽，睡熟一样，只留下一片哭泣在明灭的纸灰里闪烁。然后又过了十二天，只有周岁的小妹暴毙，而最让我心愧的是她活着的时候，我没有好好看护她，也没有善待她，甚至在我生病时母亲给我包的素饺子也不曾给过她一个，她为了那一只水饺把周岁孩子所会的所有讨好人的方法都用上了。她的死让母亲悲伤得近乎于发疯，也让我再没有弥补的机会，以至于每每忆起愧疚难当。。。。。。 于是乎，我把自己的童年看成是冬季，除去别离还有寄人篱下、尝尽辛酸的苦难，寒冷地不见一片阳光，苍白的记忆泛着皑皑白雪，下面埋藏着无尽的哀愁。丑小鸭一般的我啊，自卑又自怜，幼小的心灵伤痕累累，看不到一丝光明和未来。。。。。。。 但是春天的希望就在绝望的冰霜里孕育！珍惜着上学的日子，珍惜着成长的学习，我顽强如草的生命返青于大海之滨。离开故乡的我失去了田野的芬芳，却收获了海的博大。我如一株海边的大米草，喝着苦涩的海水、在生活的风浪里摔打却不曾改变坚持的精神。16岁就自食其力，把花销减少到最少，然后把节省下来的钱用来学习、买书，在一个只有200户的小渔村，我借所能借到的所有书籍，从琼瑶到金庸，从神话传说到世界名著，从国内到国外，我贪婪如饕餮地阅读着我的青春时光。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有一种成人的学习叫高等教育自学考试，简称高自考。那时候每周只休息一天，我于每个休息日乘车到几十公里外繁华的塘沽区里参加学习，再于夕阳西下时乘车返回。一天里就一顿午餐，也许是一个盒饭也许是几个包子，我却满心的喜悦，因为学习让我变得充实。那一扇扇知识的窗扉被打开后，让我看到与海洋一般浩渺的世界。三两个志趣相投的姐妹，听着大学教授的讲课，就有莫名的激动！常常把省下来的钱买自己喜欢的书于夜深人静时咀嚼书里的人情事故、个中滋味，一颗年少的心变得如此不羁，寂寂寥寥的青葱岁月，因了这年年岁岁的一床书而灿烂多彩。一盏孤灯一卷书，陪着无畏的女孩到天明，这就是奋斗！！ 然后，生命的春天来了！！！无数次第一伴着无数次惊喜，让我的青春如此张扬无憾！！第一次在地区小报上发表文章，那油墨的芳香如此令我心醉；第一次在工作中获奖，那鲜红的荣誉证书让我的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第一次参加比赛获得第一名，让我第一次有了一种感恩的情绪！！此前，我总是在忍耐里感受命运的残酷。 我知道我想要什么！那不是名、也不是利而是一种认可，对我自身价值的认可，有了它我就有了信心，有了信心就有了前进的动力。一路前行我收获着自己的梦想、爱情和事业，对自己说一颗小草也能染绿一角春天，一只贝壳也能听到大海的呼唤！！！ 再后来，我结婚、生子，成为一个母亲，忙碌地看着自己的女儿长大，为了房子努力节省，为了生活认真工作。日月旋转，把我从一天之始推向另外一天之初，围绕家庭、工作、亲情忙碌地重复每一天，一天天远离了书本，一天天变得越来越生活化，却也活得无悔。这时候的我与夫更如两棵大树要庇护着孩子，要抚慰着老人，我们正是重担在肩呢。 然而，生活总在波峰浪谷中掮行，一路风花雪月一路辛酸无奈。最艰辛的一刻是年岁不大的母亲突然就得了癌症。手术后，我得到的化验结果就仿佛是一场冰雹打向花开正艳的花园，一片狼藉里我不知道怎样跟母亲解释。那一年我陪同母亲多次返往于市肿瘤医院，住院、化疗，在母亲掉光的头发里，我看到绝望的身影，它穿着灰色的衣裙，无声无息地驻进母亲的心房，它后面分明跟着一条恐惧的黑影，那是死神的样子。整整五年多，9次化疗、几百付的汤药，陪着母亲的我安慰着她也安慰着我，竟化解了我与母亲深深怨怼。 记得最后一次，母亲的癌已经转到肺，半边身子肿涨，已经不能躺下睡觉了，她已经觉得自己大限将至，常打电话到单位里，而我常怕电话占线耽误了工作，就让她快说，说完就挂电话。母亲的话无非是对孩子要耐心、注意身体、我挺好的不要挂心、今天我吃了什么等，重复又重复，引起我的烦感，常不客气地告诉她没有什么事就挂吧，我还要工作了。又因为女儿要上课外辅导班，去看母亲的次数少得可怜，等到知道她真实的情况带她去医院时，她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为了给母亲消肿，医院给她下了大剂量的利尿药，晚上，我睡在她脚下的陪护床上，她因疼惜我，不忍心叫我起来帮她上厕所，一次一次地努力想要爬起来，却一次次失败，挣扎得浑身是汗。。。。。。我醒来问她为什么不叫我，她说你是我唯一的女儿，又上班、又要弄孩子，还要照顾我，我看你太累了，就不想叫醒你。。。。。。那一刻，我深感母亲对我的爱。。。。。。后来我雇了一名陪护，白天我上班，晚上过来看母亲，她总是说别跑了，回去看孩子吧，我这有需要的，你再来吧。母亲可以躺下睡觉了，一天天好起来，我以为她还可以再多活几年。可是，她去一天天衰弱下去，最后她非要回家，大夫告诉我，让老人回家吧，在这里已经没有意义了。在阴沉的秋天，我和母亲一起回家，在车上她最后一次向我唠叨着：对孩子要耐心点，你脾气太躁，不要打孩子，注意身体、对女婿要体贴，想着女婿对我的好，有什么一言不周要让他一让。。。。。。那是母亲最后的叮嘱，带着对我的不放心和关怀的爱。。。。。。回家的十几天母亲就去了，我唯一可安慰的是她安详地走了，我给她擦洗、穿衣，蓦然地就想起她最后的话：我这一辈子还好有你，妈没有白养你。。。。。。 原本我以为自己对母亲已经付出了，可以不再哭泣，但此刻回想起仍忍不住流泪。因为母亲给予我的要比我回报给她的多太多了，而一旦天人永隔，那怕她过去的唠叨现在回想起来也是温暖的。。。。。。 她的生命已经固化成一个墓碑了，而我沿着母亲的宫腔走来，感受着岁月的冷暖，已经到了不惑之年。这一路的风雨飘零了我的青春年华，落尽了曾经的繁华梦想。归于平淡的我对生命多了些许感悟，怀着赤诚的感恩。因为磨难可以坚强人的意志、痛苦可以珍惜人的现有、失去可以收获人的阅历，当我们终归到尘土时，却发现自己在红尘陌上曾经耕耘、曾经幸福。。。。。。还有自己的亲人在一代代传承，这就是人生！这样的赐予难道还不够吗？！ 流光易逝，岁华易老。感恩地对待亲人吧，陪你走来的只有他们；感恩地对待生活吧，教你成熟的唯有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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