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大树底下好乘凉 |
正文 | 大树底下好乘凉 我家在学校操场边,楼下有一棵黄葛树。是谁在什么时候栽下的这棵黄葛树已无从考证,但从它皴裂且长满青苔的树皮、需要四五个孩子才能合抱的树干、能够遮挡操场一角的树冠来看,它的年纪应该很大了。自从几年前操场前边的那一排小叶榕因为发达的根须挤垮了一段围墙被全部移栽后,操场就只剩下站在角落的这一棵黄葛树了。 夏日,在火热阳光的照射和充足雨水的滋润下,黄葛树长得枝叶青葱,亭亭如盖。每天,树上的鸟儿亮开婉转的歌喉拉开音乐会的序幕,蝉儿就躲在树阴下高声应和,随着孩子们涌进校门,校园热闹起来了。读书声、歌声、欢笑声在校园上空飘荡。当利剑般的阳光直泄大地时,黄葛树尽量舒展开茂密的枝叶,把阳光牢牢吸引住,树下出现了一大片绿阴。老师就带着孩子们在绿阴下上体育课,做体操、练队形、跳长绳、踢毽子、拍皮球、玩游戏、常听到孩子们清脆的童音,银铃般的笑声。累了,在花台边坐一坐,也可以躺一躺;热了,掉落的黄葛树叶儿化身为一把把小扇子,给师生们送去阵阵清凉。 黄葛树,又叫黄桷树、大叶榕树、马尾榕、雀树。黄葛树属高大落叶乔木。茎干粗壮,树形奇特,悬根露爪,蜿蜒交错,古态盎然。树叶茂密,叶片油绿光亮。枝杈密集,大枝横伸,小枝斜出虬曲。其生长快,寿命长,忍高温,耐潮湿,抗污染,所以它是重庆的市树,在重庆到处可见。 我的老家屋子后边也有一棵黄葛树,是父亲还是小孩的时候栽下的。当我们出生时,黄葛树已高过屋子很多了。它的位置比屋子高,向四面伸展的枝叶刚好遮住屋子的一部分,还在前面院坝边留下一片阴凉。小时候,黄葛树下就是我们的乐园。每年春风一吹,黄葛树的嫩叶便雨后春笋般的冒出头来,刚刚发出的嫩叶是尖尖的,像手指,像牛角,我们把它叫做黄葛泡儿。浅绿、淡黄、粉红的黄葛泡儿挂了满满一树时,我们就在树下张望。黄葛泡儿可以吃,酸溜溜、清爽爽,吃在嘴里还带着独特的清香。挑选那种带红色的黄葛泡儿,把叶子一片一片的撕下来,放在口中咀嚼,大家都吃得有滋有味。树枝低的我们可以直接用手摘,树枝高的够不着,就用竹竿敲,有时弟弟也像猴儿一样直接爬上树摘下黄葛泡儿给我们丢下来。可是几天后,春雨一洒,嫩叶就会怒放出它的风采,芽泡儿完全张开,像一朵朵花儿绽放枝头。这时的叶子又苦又涩,再贪吃的孩子也不会想去品尝。 夏日里,黄葛树长满了一树碧绿的叶片。阳光射在它身上,黄葛树一身的绿叶更加璀璨。绿叶下是大大小小的光斑,我们踩着光斑在树下玩耍:抓石子、看蚂蚁、过家家、办小学堂。 在黄葛树的遮掩下,即使在炎炎夏日,我家的院子也比较凉爽。暑假里,每天早上我们几姊妹在鸟儿的欢叫声中醒来时,像西瓜瓤一样的太阳已从木条窗格子里钻进了灶房,桌子上母亲做好的稀饭已经放凉,父母早就出门干活去了。地里的玉米需要除草,红薯需要翻藤,绿豆已经成熟,需要把豆荚摘下来。父母常常天刚蒙蒙亮就出门,一直忙到日上三竿才汗水直淌地回家。父亲说:“小孩子正在长个儿,读书又费脑子,让他们把觉睡够。”所以父母出门干活从不叫我们。父亲的皮肤被太阳晒得黝黑,母亲的身子在大背篓下越发的瘦小。在七月的阳光下,父母的衣服就像是水里捞起来的一样。当我们逐渐长大后,我们趁着父母走后,也溜出家门去地里帮忙。家里子女多,又个个都在上学,老实的父母没有别的挣钱法子,只有花更多的时间做更多的农活,变卖农产品来换取我们的学费。父母从不因为我们花钱而在我们面前流露出半点不满,他们用勤劳、用汗水给了我们一个幸福的童年,给了我们幸福的人生。 黄葛树下的鸡窝里有几只鸡,鸭圈里有几只鸭。早上能从鸡窝、鸭圈里捡出几个蛋,那是我们最开心的事。我们计划着给父母煮一个白水蛋,让辛劳的父母补充一下营养,但最后这个蛋还是进了我们的肚子。 老家的那棵黄葛树哦,枝繁叶茂,给人一种厚重和踏实的感觉。春天抽新叶,夏天绿如盖,秋天树叶黄,冬天繁华落,任你阳光毒辣,任你风欺雪压,任你虫蛀蚊咬,它依然播下绿阴,营造清凉,它在平静的环境里悠然地生活,把世俗的事情一扫而光。 站在窗边,看到楼下黄葛树的枝叶在风中轻摇。不知何时,黄葛树的部分枝叶已经超过我的窗户了。我家朝西,夏天太阳恰好晒到卧室的正面和侧面,两面夹攻,让卧室比其它房间更热。也曾试过搬到书房睡觉,但习惯看着电视入睡的我在书房怎么也睡不着。以黄葛树的生长速度,明年就可以遮住我家的墙壁,给我带来凉爽。 晚上,我做了一个梦。窗外黄葛树茂密的枝叶已经遮挡了夏日强烈的阳光,我正惬意地在逍遥椅上摇晃,又突然觉得是在老家院子里的黄葛树下,父母在剥玉米,我们嘴里在吟唱:“黄葛树,黄葛桠,黄葛树下是我家……” 2016.7.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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