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迎客松（外五章） |
| 正文 | 迎客松（外五章） 陈宗辉 不知多少次，我在屏幕上看到你微微摇曳的高大身形。你总是那么从容，那么潇洒，又那么宁静。我以为你一定是屹立在半山腰坦荡如砥的大草坪。你只轻轻地、轻轻地招手，就激发了人们的无限亲切温暖之情。 一个盛夏的中午，我站在玉屏楼前瞻视你。你还是那样从容自若，那样潇洒宁静。你仿佛向我招手，又仿佛向我微微致意。我不知如何表达对你的敬仰之情，只是急切地走近你，再走近你。 你站在高高的崖隙。你的内侧有一块巨石硕大无比，它仿佛还在膨胀，企图把你往外挤。你的外侧下临万丈深壑。那漂游着紫灰色雾气的深堑，是谁布下的无边陷阱？我不忍多看，赶快把视线收回到你的身上，注视你仍旧从容自若的镇定，潇洒无拘的风情。 顷刻，天空乌云密布，雷声隆隆。同事收起相机，相依相伴走进玉屏楼的餐厅中。一阵惊雷炸响，暴雨如注。我立刻丢下饭碗跑到门口，凝视着你。你大声呼喊，你竭力翻腾，你英勇搏击，你无畏抗争。你手无寸铁，可你抵御暴风雨的欺凌却胜有金戈铁马的铿锵之声。 风雨过后，天空晴朗。你没有自伐坚强，更没有感叹悲凉，而是舒展身姿，揩一片白云，向世人轻轻招手，显得更加气宇轩昂。 黄山之旅，来去匆匆。可是，迎客松，你却时时屹立在我的心坎上，轻轻摇曳在我的视野中。 尤溪 闽山苍苍，闽水泱泱。若问八闽胜景，尤溪一品风光。 群峰飞峙，脉出戴云；双水环流，冲浪闽江。伏狮山麓，广厦摩云；东连西扩，踩响旧城高墙壁垒，修身一世正己以道志安人；青印溪旁，古樟衔月；推陈出新，摒弃先儒贵贱等级，方塘半亩不种芙蓉种小诗。水在城里，城在山中；山在湖里，湖在画中。荟萃江南天然秀色，高标内地唐郡新乡。 尤溪河，五百里；滚滚滔滔，喧歌不止；大溪小流似藤蔓，深潭高瀑葫芦系。闽心湖，三千丈；浩浩荡荡，浮岛无数。碧玉琼浆通海域，仙俗同舟风流度。 蓬莱阁，月西厢，石径云梯白鹤翔；罗汉顶，托梦床，瞬息炎凉道沧桑。倒排岩，峰连峰，娃娃鱼儿泉罅生；九阜山，瀑叠瀑，珍稀物产无从数。联合田，似桃源，扶犁汉子嫦蛾看；龙门杏，天都生，取次画家神笔绘不成。 闽山苍苍，闽水泱泱。走遍八闽最佳处，还是尤溪山清水又长。 闽湖 二00七年盛夏，全省唯一具有多年调节性能的大型人工湖蓄成于八闽的中心。从此，街面这片寂寥的山水变得既富有意趣又绚丽迷人。 闽中胜景，依山顺水聚拢；四时变幻，风光旦夕不同。湖衔远山，船载日月；万籁随风，渔歌不歇。百里春花，镶嵌成曲江通幽的三县花园；千峰秀木，映照出碧波万顷的水域奇观；鱼米果蓏，装满了通往城乡的大小车辆；横空飞雪，筑就了玉龙戏水的晶体巨潭。更有湖外悬崖，隐天蔽日，仿佛长江三峡走东南。崖底七里深渊，五龙腾跃；崖窟鸣凤，预兆丰年；识得高崖百字璇玑，石壁飞出金扁担。仙姑下凡招才郎，乐居高崖“石眠床”。这个浪漫的爱情传说，更滋润这连天的湖水，这绕湖的群山。 舟一叶，牌一副，春风秋雨等闲度。把酒扣舷歌一曲，不知此身为谁有，更莫道世间还有什么咸水湖、淡水湖！ 黑板 有人说，你整天倚在教室一隅，与世无争，看淡荣誉。 有人说，不投入江海大潮，不经历狂风暴雨，不与人竞争，不与人共享热闹，还能指望有什么出息？ 也有人说，你整天黑着方脸，好像有诉不尽的冤屈。 我站在你的面前，对视三十春秋，倾诉一腔心曲： 你音量微微，细声细语，有如深山红叶落泉，水荡涟漪；又如庭院微风戏柳，枝摇徐徐。 我不能离开你，三十年来是你把我培育；你也离不开我，我们有心贴心的平生真趣。 站在你的面前，我看到了山摩仙阕，水濯天衢；站在你的面前，我听到了百鸟闹春，万山沐雨。啊，透过你，我看到了多少人富贵不淫，贫贱不移，威武不屈；透过你，我听到了多少次纯真童言，不老情话，万象物语。 谁要是不相信我的心语，就问问我身后的小伙，他们跟我一道欣赏过多少仙府龙宫的云蒸霞蔚，一同倾听过多少人世沧桑的名言警句。谁要是不相信我的心曲，就看看我身边的少女，那焕发着星月灿烂的书生意气，踩响了如歌如潮的青春笑语。 站在你的面前，我从来不敢喧哗，我从来不会犹豫。现在，我和你有一句平常而又沉重的期许：我将与你一样，静静地、静静地走过风雨兼程的人生之旅。 天湖 是哪个淘气的女孩随手丢下的大镜子，如此晶莹发亮？ 还是哪位豪饮的天神日夜享用的大碗茶，如此澄澈清凉？ 是哪个小家碧玉惊鸿照影，一边梳洗，一边把青春的美丽轻轻歌唱？ 还是哪个至诚牧师备用圣水，一边弹洒，一边把纯真的祝福默默播放？ 山顶上，黄叶飘洒，日光跳荡，仿佛是神话中的水寨云乡。我被眼前的景色迷住了。你看，枫树如染、山柿压枝、无名的红果挂成一串串。薄薄的山雾在山野中轻飘弥漫，好像是清晨薄雾中观赏红莲，那大概是在牛乳中洗过的微红画卷。 是呀，那是一幅怎样的神秘画卷？县志上说：这是莲花峰天湖。巧得很，远望它，真是一塘弥漫着轻烟的红莲。啊，那是谁种植的一棵屹立闽中的撑天巨莲？天湖高高突出在山顶，在云边，它浸过星辰，它洗过月光。它就在莲花峰的一个花瓣上。这不分明是莲花瓣上的一颗晶莹透亮的大露珠吗！ 晨昏之时，太阳出没，把你照得金玉辉煌。空中雁翼金风，水上微波荡漾。这时，湖里好像有人悄悄刮着金粉，又好像有人酿造流光。风动云开，清波跳荡，金子换成了翡翠琼浆。太阳追赶着轻雾，轻雾变幻着无穷的花样。可是，无边的天空变化莫测，全都在天湖的水里，在这个擎天的花瓣的巨大露珠上。 鱼儿出来了，吐一个泡泡，就把月亮咬了好大好大一个缺口。嫦娥啊，她怎能不伤心，怎能不落落寡欢，好像三百六十五天都见不着她的如意郎？星星啊，忽闪忽闪的，鱼儿快乐地在其中穿梭来往，不知山中四季，不知水府龙王。登山的人啊，面对此情此景，你才会明白什么叫做乐得慌。 倘样在莲花峰上，徘徊在天湖旁。日落月出，云卷云舒，虫鸣鸟唱，风翻枯叶，我不禁觉得自己好像也是一颗露珠，一颗滚动在人世大树枝叶上的小小露珠。可是，我能像天湖这颗露珠那样，无论春夏秋冬，还是雨雪艳阳，都一直在花瓣上晶莹透亮吗？ 父亲 我不常做梦。不多的梦中，梦境常是偏僻而落后的故乡，梦中的人常是淳朴的父亲，他依旧盼着突围，依旧在家中繁忙。 一 身材高大的父亲，扛者闪光的犁铧，穿过崎岖的山径，翻过一道道山冈。水牛听到他的吆喝，田野拉犁好比上赛场。竹鞭一声脆响，牛尾拍打着刚刚出山的太阳，犁过长江黄河，耕过洞庭云乡，放下竹鞭，牛角上已经挂上橘红的月亮。 父亲对着月光，编织竹蓝箩筐。我和姐姐拿着篮子上山捡野果，母亲、奶奶磨一磨，权与一家人充饥肠。他大箩筐挑蔬菜、挑番薯，来来往往，却挑不走那长年的粮荒。 和兄弟合作拉犁，炎夏中连日打场。金黄谷粒在打谷机下跳荡，晶莹发亮的汗珠在田野上飞扬。 深山伐木。队友砍倒的大树倚压在另一棵树上，摇摇晃晃。父亲一个箭步冲上去，砍倒被压弯的树，突然，一爿裂片弹出来，把父亲甩出几丈远。那队友惊呆了，好久才说出一句话：“这勇气不亚于董存瑞、不亚于黄激光！” 二 父亲不止一次说过：穷乡僻壤活着难。 没有消沉，没有痛苦，他苦笑中期盼能够换个地方。身在穷穴，心却飞扬。面对金钱的双戈，年年岁岁，岁岁年年，咬着微茫的希望。 父亲饥肠辘辘，临风颤颤，忍受着奚落、挖苦和骂谩，他在村里第一个鼓励孩子翻山越岭，踩雪踏霜，寻求着梦想的学堂。 “穷字只一穴，埋尽天下英雄。”父亲在穴中却高高伸出一只手，举着希望的星火把孩子出发的心照亮。 如今，七个子女接过父亲的火把，全部离开了那个“活着难”的贫困地方。他在九泉之下如果有知，一定欣慰，一定馨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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