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记恨与感激 |
| 正文 | “记恨”与“感激” 蒋立周 本市游乐城《洋人街》的街道里，常见一幅幅造型独特、耐人寻味的标语，或横拉半空，或竖挂壁柱，既非商业广告，亦非交通提示，却分外显眼诱目。初读，既感文理欠通，拗口别扭，又觉其意晦涩，一时难解。可是，重念一遍，再加思索。顿时，浑身一震，一股热流荡腔激肠，经久不息。原来，那些是寓意深刻、富有哲理的人生警语啊。这给洋味十足的游乐城，平添了浓郁的中国文化气氛，难得。试举一条： “每天给一元钱，一天没给，他记恨你；每天打一耳光，一天没打，他感激你。” 那天读罢，颇觉莫名其妙，不禁“哈哈”大笑：怎么天天给他钱，一天没给，他就记恨你，恩惠忘光了？怎么天天打他耳光，一天没打，他就感激你，恼恨忘光了？这是何等人生？有这么健忘？有典型性吗？ 可是，“哈哈”未毕，笑声犹在，瞬间，似觉挨了一记耳光，打得脸膛火辣辣的。原来你先生竟然如此薄闻寡识、自以为是啊。 可不，常常听到如此诉苦：你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为朋友办成了几件十几件事情，慢慢，他以为帮他办事完全应该、理所当然了。有那么一次，没给他办成，还反复说明原因，他就不高兴了，说你没认真办，忽悠了他，说你变了，有架子了，说你忘了旧情，不够朋友，甚而，当面说风凉话背地说坏话；再如，有小老板说，我是有点钱，有个大学同学经常叫苦连天，找我借钱。那些年老赖很多，戏说“现在是黄世仁怕杨白劳”。我不怕，我借！同学要多少我借多少，爽快得很，谁叫我们同学四年啊。当然，同学不是老赖，有借有还，不差一文。可有那么一次，我一时手紧，暂时没借给他。同学不高兴了，对别的同学说，还是鲁迅先生说的对，“一阔脸就变”，真个是黄世仁！你们听听！哎——，我闯鬼了。…… 后一类也曾见过。有个老实巴交的女民工，因为长相较差，智力不高，时而出点差错，常遭女老板辱骂，动辄或压薪水或扣工钱，或延长劳动时间，甚至挨耳光。为了饭碗，他百般忍受，任随老板怎样，不反抗不走人，后来慢慢习以为常。老板懒得动手了，只延长他工时。他却到处对人说，老板不打我了，还是好人哇。此后，他更忍辱负重，如同牛马；又如，有的男人寻到新欢，嫌弃原配，百般虐待妻子，逼其离婚。妻子不愿离，不还口不还手，任打任骂。他则变本加厉，打骂妻子已当家常便饭。后来大概打骂累了，住了几天手嘴，妻子对他感激涕零，再打再忍，盼望总有不打的一天，…… 两类截然相反的现象，虽非普遍，却也常常听到。可能因为小事，或者不足可信，往往被人忽略。作者却不乏慧眼，探幽究微，提取意蕴，而为警语，发人深省，实在难能可贵。只要稍加比较，不难看出作者良苦用心：前者抨击目光短浅，忘恩负义；后者则对忍辱负重、是非不分之惋惜，哀其不幸，怨其不争。共同点是，毫无是非，以其一点，否点全盘。倘若小则一人，大则一国或国家之间，皆是如此，那就摊上大事了。可见，何其具有典型意义。 作者在表述方面亦独到新颖，别出心裁。若他如此写:“每天给你一元钱，有天忘了给，你仍然应该感谢他；每天给你一耳光，有天忘了打，你仍然应该恼恨他。”当然也可，但，天下谁个不晓？新意何在？启迪何在？太老套太一般太简单化了。 人家没走常人套路，没用浅显表述，而是另辟蹊径，思路逆向，叙述简朴，文字精炼，前后对仗，仿佛联对。只要再读一遍，便觉顺口，抑扬顿挫，有滋有味。在集中、概括基础上，适当应用夸张、比喻。不然，哪有每天仅给一元钱？哪有一天没给一元钱就记恨你？而“一元钱”不过是比喻恩惠罢了。有了如此文采，不仅可读耐读，而且铭刻脑海。 高！实在是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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