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标题 | 我要留在乡下 |
| 正文 | 我要留在乡下 一 奶奶说，我要留在乡下，我离不开那几亩耕了大半辈子的地。 父亲已经不止一次提出将奶奶接到镇上来住了，每次，奶奶都跺着脚说，我不走，我要留在乡下。 那几亩地被爷爷奶奶的血汗滋润了几十年，如今娇惯的离不开了，舍弃不了。 爷爷走了，却拉住奶奶的脚步。 不愿放开。 二 父亲在爷爷去世后偷偷商议的将几亩地承包给邻里，奶奶知道后，平静的说，没地我也不走，田埂上的野菜在食荒年代都养活了全村，难道还养活不了我这个老婆子。 奶奶站在爷爷的灵台前擦拭香坛飞出的灰烬，风从瓦屋的后庭穿过堂屋带来熟悉的猪圈味，神台上的古钟发出“铛铛”的响声，向屋前的田间退去。 现在瓦屋只有奶奶一人住着，奶奶说她不寂寞，日升月落，有几亩地陪着，做做农活，快活着呢！ 饭间，父亲望着家里的电器而为奶奶那间低矮的瓦屋心痛，父亲说，好不容易条件好了，她老人家为什么就那么固执啊！ 我想奶奶估计真的离不开乡下了。 三 那年夏天。 我发现我的老家，除了过年热闹的像锅煮沸的水，平常却安静的只有几声狗叫和农人耕田时的吆喝声。 奶奶每天都带着几点早到的露水回到家里，她说菩萨给自己施了法，一身轻松啊！骨子都硬朗了。 是啊！60多岁的人了，还能整天泡在田里，种菜，锄草，灌溉。 父亲时常在电话里对我说，有空就回乡下，帮帮奶奶，以前两个人，现在一个人了。 回去时，奶奶正掏着粪，见我来了，忙跑到鸡窝拿了几个蛋，给我做汤。奶奶说，蛋都留着等你回来，快吃。 便回了地里。 我站在堂屋前，看着奶奶挑着两半桶粪蹒跚的到地里，对待一株株幼苗，就像对孩子喂奶般细心地一口一口慢慢的送去营养。 奶奶说正是这一口一口的照顾才养育了全家人。 四 快新年了，母亲为奶奶买了新衣裳，奶奶一问价格，说我这一身的土，哪能穿的上这个，你叫邻村的张裁缝跟我做件就行了，那衣服跟土亲。 是啊！奶奶离不开土。 父亲没能将奶奶接到镇上过舒服的日子心里一直内疚，于是，撒谎接奶奶到镇上玩两天再回来，我知道父亲准备把瓦屋的东西全部换新。 新的床铺，座椅，衣柜，厨具······奶奶见了不停地问，以前的都扔哪了。 后院里堆着发黄的被褥，陈旧的座椅，被老鼠啃出窟窿的衣柜，还有爷爷身前爱坐的藤椅······ 奶奶只说，这个不孝子。于是将扔出去的东西一一放回原处，对父亲说，这些都退了吧！屋里一切都是老头子生前喜欢的，从未想过换掉，如今老头子去了，我更舍不得了。 奶奶说着望望了屋前的菜园，以前两个人，现在一个人，土地依旧当年那般，载满血汗。 城里的菜贵，奶奶便一蛇皮袋一蛇皮袋装着萝卜，苔菜，莴苣求隔壁王二婶的儿子往镇里运，每当的这时奶奶会高兴的在爷爷灵前说，老头子，儿子儿媳过的好着呢！你就在那享福吧！ 五 父亲买了车，准备载奶奶到镇上看看，奶奶晕晕乎乎的坐着，一下车就吐了。摇着手说，这福我享不起，你找个“麻木”送我回去吧！ 回乡里，奶奶依旧早出晚归，把那几亩地耕耘的格外热闹，田间的蔬菜瓜果像一个娃娃挂着，红的辣椒，紫的茄子，青的黄瓜，黄的香瓜······奶奶说那是个幸福的夏季。 奶奶用积攒的钱买了辆三轮车，隔不了三两天，瓦屋成了起点站，我家便成了终点站，幸福的瓜果朝我家滚滚而来。地里的瓜果吃不完，镇里的贵，让你们也尝尝鲜，这鲜一尝那是多少个春夏秋冬啊！ 四季里，土地都有奶奶的身影。土地里，四季都有奶奶的汗血。 三轮车在奶奶脚下依然很轻便，那四季劳动造就的体格十分硬朗。院里的鸡鸭，圈里的肥猪，地里的瓜菜，奶奶都辛勤的照顾，一个人的付出，全家人的快乐。 那个暑假，我刚入大学。临走前我回到乡里，骑起三轮车载着奶奶田间道上缓缓行驶。 “奶奶，您还是到镇上吧！父亲老惦记着您” “娃，你爸是瞎折腾，趁我身体健朗，多忙活忙活，地里一年四季都有新鲜的瓜果，也让你爸妈尝个鲜啊！” “那您不打算到镇上了？” “你看这绿油油的庄稼，你爷爷和我都跟它们打了大半辈子交道了，哪离得开啊！现在你爷爷也走了，我得留下来守着这几亩地，守着那间瓦屋啊！等到做不动了，就躺在小院里慢慢变老。你们也别惦着，身子骨忙活惯了，习惯了，也没什么，娃，你就好好读书。” 田间的夏风微微透着热气，稻香阵阵袭人，奶奶坐在三轮车上跟我讲起了爷爷在地里的趣事······ 六 许多年了，奶奶还是一个人住在小瓦屋，每次父亲提回镇上住，奶奶依旧跺着脚说，我不走，我要留在乡下。 乡村的风清新温和，奶奶常躺在爷爷最喜欢的那张藤椅上望着远处的农地微笑，深沉，凝重。 神台上的古钟又“铛铛”的响起，夜深时，月亮透过的光芒比夏日阳光下的镰刀还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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