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12 |
正文 | 太阳火辣辣的照在身上,头皮似乎也要被烤得炸裂开了。汗水象一条条蚯蚓从额头上往下滑,顺着脸庞,脖颈,游走在全身,衣裤已全粘在了身上,象有许多毛毛虫在爬,浑身刺痒痒的,十分难受。地底下还有一股股热气往上冒。上炙下蒸,人行走在这火中,仿佛马上就要窒息、消融了。 我仰起头来,用手背擦了擦迷住双眼的汗水。山路还长着呢,太阳白炽的光照在青石路面上,咣咣的恍眼,刺得眼睛生痛。一级级的石梯直向山顶延伸,一直延伸到天空那个炽热的火球里去了。 “萨拉托加战役,北美独立战争的转折点……”,我边走边在心里默记着历史,以此来抵消对难耐的酷热的注意。禁不住又向山顶望了一眼:再爬半个小时左右,翻过这道山梁,再越过一个荒凉的黄土岗子,就可以望见家了。 “华盛顿,北美独立战争的著名领导人,美国第一任总统……”。我边走边想着上次离开家的情况,我已经有两个月没有回家了。想到家,心里就是一阵阵的痛。上次离家时爹送我的佝偻的身影又浮现在眼前,还有娘强作笑容的眼神。 “爹,娘……”,我在心里喊。 太阳依旧炙烤着大地,由于这火焰太厉害,一切都晕死了过去,广袤的群山一遍死寂,一丝声息也没有,连平日里最爱炫耀的知了,也全都敛声屏息。四下里没有一丝风。我快走几步,翻过黄土梁子。 看到家了,老远的,我就看见了咱家的土屋,和那错杂的青瓦,还有房前的几颗大桉树。 象是有了保证似的,我长长出了一口气。 站在山上,望着谷底那片底矮的土房,心里有了一种亲切的冲动,这是我的村庄,是我贫瘠又让我日夜思念的村庄啊!村庄四周是干坼的黄土地,被围成了不规则的田地,田埂上零星的立着几棵树,和田间的禾苗一样,都耷拉着脑袋,没有一丝的生机。 我三步并作两步向下冲去,任凭汗水在脸上恣肆横流,而我的眼里,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让我睁不开眼睛。 “哥哥,你回来了……”。妹妹正提着猪食吃力的走出屋子,看见了我,信欣喜的喊着我。 “回来了,妹妹。”我扔下背包,连忙走过去,接过妹妹手里的猪食,陡然的鼻子一阵酸。妹妹今年才十三岁啊,正是读书的时候,她的成绩又好……可是,咱们家里拿不出那份学费了,为了我能继续学业,妹妹主动放弃了读书,可我知道,她暗地里不知偷偷哭过多少回,她孱弱的双肩过早的承担起了生活的重担。可我,作为哥哥,却心安理得的坐在教室里,每当想到这里,我的心里就象是被撒了把碎玻璃,疼痛得流血,却看不见。 我转过身,快走两步,提着猪食走向猪栏,我怕妹妹看见我夺眶而出的泪水。 “今天天气真热啊!”我把猪食倒进猪槽里,故意仰起头。看屋顶。不让妹妹看见我的眼睛,也趁机平息自己的激动情绪。 “也真的是,哥,你擦擦汗水。”妹妹闻言连忙给我拿来毛巾,关切的看着我,“哥,你走了那么远的路,肯定热坏了吧!” “没有,我找阴凉的地方歇了几气呢!”我接过妹妹递来的毛巾,鼻子又不禁一酸,赶忙用毛巾蒙住脸,拭去不争气流出的泪水。 “妹妹,爹爹和娘呢,这么热的天,他们还在坡上啊?” “我在家煮饭,爹爹和娘趁空到坡上砍柴去了。” 妹妹欢快的说。也许是我很久才回来一次的原因吧,妹妹显得很高兴,“哥,你在家里歇歇,我去喊爹爹和娘吃饭。” “妹妹,我去吧,你才把饭做好,很热呢。”我叫住妹妹,拿了顶草帽戴在头上,走出了院坝。 “哎……!”妹妹愉快的答应了我。 夏季的林子长得真旺,坝子里一片葱绿,走进林子里,太阳就不见了,眼睛还有点不适应,眼前一片黑,热气可没有减弱。林子里有无数的知了在可劲的叫着,比林子外面可热闹多了。我穿过荆棘从生的树林,来到我们家的林子里。 爹只着背心,正挥着弯刀砍柴,一条条汗渍从他的脸颊流进背心里,背心在爹使劲的挥舞中紧紧的粘在身上,仿佛要挤出水来。娘弯则腰,一只脚跪在地上,麻溜的把柴禾打成捆,不时撩起衣襟揩去迷住眼睛的汗珠。 “爹,娘,吃饭了……。”我喊。 “哎……!”娘听见声音,抬起头来,声音里满是喜悦,眼角涌起一片惊喜。 “山娃,回来了,啥时回来的?” “刚回来呢,娘。我们放月假”。 “哎……哎……”娘迭声应着,“山娃。学校的伙食还习惯吗,学习有艰难吗?” “娘,好的,你放心,我学得懂,我会照顾自己的。” 我心里一阵阵的酸楚。见爹正看着我,就蹲下身帮娘捆柴禾。 我和娘捆完了柴,爹也停了手里的动作,用他昏老的眼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就又忙着支背架垒柴捆子去了。 我擦去了额头的汗水,看了眼在一旁不停的揩汗水的娘,就蹲下去,背起背架子。 “山娃,你过来,莫闪了腰哟!”娘见我在背柴禾,慌慌的赶过来,拉着我的背系。 “娘,你让我背,我背得起的。”我使劲要站起来。 “莫咧,山娃,听娘的话,让娘来背。”娘依旧不让。 “就让山娃背吧,他也不是细娃儿了。能背得起的。”爹在一旁发了话。 我应声背了起来,娘也没在坚持。抬起头,正好看见了爹满是青筋崩出的黑而干瘦的脖子。 一路上,娘细细叨叨的说着什么,我的眼前,却总是爹青筋崩出的脖子。 2 偏僻的山村,没有电灯,虽然前两年我们村子里也拉了电线,可那电灯没有几天是亮的,再说了,电灯也太费钱,山里人家,用不起。天一黑,所有的一切都隐没在了黑暗的静寂里。 我点起昏黄的煤油灯看书。不知怎的,我一个字也卡不进去,脑海里是一片茫然。 里屋,传出爹和娘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山娃,这孩子……懂事,勤快,可就是太苦了他……” “……有什么法子,哎,长在这穷山旮旯里,谁家孩子不是这样,一切都要靠他自己了……” 是爹沉重的叹息。 “……明天娃又要到学堂去了,这孩子,几个月了,就那么几十元钱,他还偷偷搁在家里……” 娘的哽咽的声音。 “睡吧,不要说了,山娃屋里灯亮着呢,莫打扰了娃看书……山娃懂事,他不会怪他爹娘穷的…… “……” 外屋,我早已是热泪滚滚。 3 太阳还没有出来。 山坳里一切还沉睡在这难得的凉爽里。四周还在一片黎明的暧昧的黑暗里沉静着。一阵清风从谷底卷上来,十分宜人。我看了看脚下的土岗子,土岗子模糊的轮廓是那么的美丽。几只早起的鸟儿唧唧喳喳的叫着,清脆悦耳。 我要走了,到学校去。这个时候走,到晌午能赶到山下的公路,然后坐两个多小时的车,就能赶到学校了。 爹娘和妹妹都在屋檐下,看着我。 我将背包背好,用手仔细的把妹妹额前几丝被风吹乱的头发理好。 “哥,你啥时又才回来?”妹妹抬起一双泪眼看着我。 “妹妹,等过完期中考试,我就会回来的。在家里,听爹娘的话。”我看了看身边的娘,眼睛是红着的。爹不看我,只是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 “爹,娘,妹妹,我走了,你们回吧!”我转过了身。 身后传来妹妹小声的呜咽。 我不敢回头,大步向山上走去。 “哥……哥……哎,要好好照顾自己哟……”风中送来妹妹呜咽的声音。 我不敢开口,转身朝着家的方向用里挥了挥手。会回来的,我一定会回来的,我在心里反复的答应,热泪忍不住流了下来。爹,娘,你们放心,你们的儿子不会让你们失望的,你们的坚韧和刚强早就在我的血液里流淌了。我是你们的儿子,我是大山的儿子,我知道,我的根在哪里。 我揩干泪,大步向山顶走去。 山顶,一轮太阳正喷薄而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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