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殇逝 |
正文 | 2016年10月23日晚,伯母吃力地倚在大姐怀里,艰难地永远闭上了双眼,享年八十三岁。 昨天清晨,按照她的遗愿,我们将她送回了老家,葬在了一个视野开阔,面向太阳升起的塆子里。 回来的时侯,我特意去看了二姐的坟,才两个月,坟上已开始长了浅草,明年清明,翠草当可碧绿如毯? 回家后休息了半天,下午去上班,然后下班。心里总觉有些伤感,忆及那两座相邻不远的新坟,脑子里不由浮现出那段话:“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四十三年前,在老家那栋木房里,伯母生育了我二姐;一年后,母亲生育了我。 和大多农村孩子一样,贫瘠的童年生活里,年龄相近的兄弟姐妹,就是最好的玩伴,我们快乐地守护着彼此的秘密,直到伯父把家迁到县城。 那时候真穷啊!记录我们童年生活的,就留下那么一张照片,照片里,二姐摘了两朵芍药,分一朵与我,我的右边,是娇憨的小妹。 我不知多久才能忘记?2016年8月26日,阴历七月廿四,彭祖百忌云:辰不哭泣,必主重丧。头天晚上,我辗转反侧,不能入寐。清晨吃早餐时,对妻子说“昨夜心烦难眠,莫非外公外婆身体有恙?”接着打了个电话,得知二老皆安好,遂没在意。 八点过后,我下楼才发现乌蒙蒙的天空竟下起大雨,且越下越猛。在两台车上都没找到雨伞,又懒得上楼,想着反正离单位百来米距离,也不担心迟到,在车上躲了一会儿,趁雨稍小了就奔跑到单位。照例泡了杯茶,就开始处理公务,恰好那天事多,近十点,妻子到我单位来问怎么不接电话。我拿起手机,原来不小心调成了静音,发现有姑父的未接来电,正准备回拨,大哥的电话拨了进来,我接通电话,他哽咽着告诉我,我二姐竟然走了,悄悄地、突然地、决绝地走了。 掐了电话,我有些蒙了,快步走出办公室外,站在过道上,呆呆地看着乌沉沉的天空,莫名的悲伤一下子爆发出来,再难自禁,泪如泉涌地猛然奔至雨中,街面上的积水,立即淹湿了我的双脚。妻子忙过来给我撑伞,我粗暴地推开伞。满脑子都是二姐的音容笑貌,如一个个小视频,快速地在我脑中播放。 真要概括我二姐的一生,我会说,她是来世间历劫的!刚满周岁,便发现她患有癫痫,是其一劫;学会走路不久,冬季烤火取暖时跌入火坑,愈了癫痫,毁了右手,残了右脸,是其二劫;及其上学,各种白眼和诨号是其三劫;及至后来的就业和婚姻,一个一个的劫,套向我二姐,她都勇敢地走了过来。 只有我们知道,她的坚强是多么无奈和悲伤!她的笑容是多么勉强和牵强! 小学还好些,大家都懵懂无知。到了美好的中学时代,人生中如梦似幻一般的季节!然而,那花季、雨季什么的,怎么又会牵扯到一个又疤又残的桀骜女孩的头上? 后来,她实在不愿再去学校,待在家里学习绘画,她特别喜欢素描美人,那些画中的美人,毫无例外,都有清澈的大眼睛和明媚的笑脸! 后来,二姐终于在一个工厂就业了。再后来,二姐终于结婚,而且生了个聪明健康的男孩,她给他取名嘉君,她们一家子过上了平淡而幸福的日子。 当我们都快忘了二姐以往的劫难时,她的胆囊里却长满了结石,石子沿着胆管镶嵌到肝脏里,医师只能一粒一粒地取出来,痛得脸青面黑,是劫!咬咬牙,长痛不如短痛,割下大部分肝脏,扔了!也是劫。 出院后,二姐还是那样子,逢到一家子团聚,打点小麻将,她一如既往地积极参与,爽郎地笑着、倔强地按她的风格,利落出牌。 然而,剩下的小部分肝脏,很快又再次嵌满了结石,她实在不愿到医院再遭受那种苦痛的折磨,强撑着忍着痛,任腹部鼓胀如鸣蛙。 直到大家都劝她去检查,她才给久病在床的伯母搽拭干净了身子,高兴地去省里检查。有谁知道,她竟来不及等到我去探视,就那么突然地走了。 我继续翻动着随手照的相片。 在老木房的后院,斜生在石壁旁的板栗树,已经半枯了。那时,比现在早些的季节,我们常常一起用力摇动板栗树,哗啦哗啦板栗就掉了下来,也不用清洗,直接就咬开,又香又甜! 十年前,父母迁到县城和我们住在一起,后院的板栗,只有邻家的小孩去捡拾,有一粒幸运的板栗,躲过小孩的眼睛,藏在枯叶堆里,竟然破土而出,已长成了手臂粗的小树,直直地刺破竹林,桀骜地直指苍空,明年当会挂果。待板票成熟的季节,当带着儿子、小侄儿、小侄女,让他们也一起去摇动那板栗树,让那又香又甜的板栗,也砸进他们幸福的童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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