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活着无价 |
正文 | 活着无价 杨林雪 事有终始,多少年前,我带着好奇的心情闯入幼教领域的时候,是激动而欣慰的。这其间的风风雨雨自不必说,没有那一眼井是一下子就能挖到水的。不管怎样,爱上幼教是因为爱上孩子们那一双双清澈的大眼睛,那一颗颗单纯的心,直到今天也还是陶醉其中。 光阴荏苒,很快,转眼多少年过去了。有一天,我收拾好简单的办公用具,在一个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午后黄昏,来不及和孩子们打声招呼,来不及飞一个轻轻的吻别,抱一抱他们,为了不打扰到别人,我一个人夹着辛酸的眼泪,一个轻轻的转身,匆匆别离工作了很多年的地方-------离幼儿园很远了,仍然听见孩子们喧闹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没有任何原因,是岁月之浪把我推到不得不离别的岸上——我从孩子们眼中口中的“阿姨”到“妈妈”再到“奶奶”,孩子们悄悄地给我转换着名称。我也许真的老了,像枝头熟落的果实。我坐过的椅子,用过的教室,办公桌---------不得不一样一样转交给新来的年轻人。尽管我的心里是如此的不舍和疼痛!那铺满一院子的温暖的阳光,那年年岁岁陪伴我们的风雨落花,那孩子们洒落一层又一层的欢声笑语,那草地上、滑梯上、走廊里、教室休息室里孩子们顽皮、活跃、敏捷的身影,我再也捡拾不起来------- 一直拒绝到来的那一天,终会来到——无可阻挡!在华丽、炫目、高耸的舞台上纵身而下,是不是有一种华美的悲怆?! 回到家里,我好像丢失了魂魄,没着没落的,走也不是站也不是,坐着也不安稳。夜里半梦半醒之间,依然感觉身在幼儿园,甚至触手可及都是孩子们的笑脸和柔软的小身体——我的情绪低落到了极致——我爱的,我倾其毕生的心血所爱的一切——终将离我而去,人生有什么是永恒呢? --------- 很长时间没有给父母打电话了,一直忙于工作,工作。今天从岗位上退下来,终于有了足够的时间。情绪依然像塌了秧的黄瓜,无可依附,我顺手摸起电话,想听听父母的声音,或可聊以慰藉。半天,接电话的是母亲——寒暄之后,我问父亲呢?母亲叹口气说,正是春耕时节,地都承包出去了-------你爸年纪大了,力气赶不上,农活干不动了,还是不舍得那二亩地--------命根子似的,心疼死了,比割他肉还疼,坐立不安,难受地一夜没睡着觉---------这把年纪,干什么都不行了,打工,也没人要了----------还剩了几分菜园子,大清早看看去了-------- 我仿佛看见年迈苍老的父亲,越发变得佝偻而瘦弱,满是皱纹的脸上,掩藏不住的泪痕,滴落在青青的菜畦上——他怕人看见,装出正在低头拔菜的样子---------我的痛正无处安放,不想电话那端,父母亲的痛又如山般压过来-------我那不争气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悄悄滑落,模糊了双眼-------我忍着哽咽,强装欢快,简单安慰母亲几句,匆匆放下了电话,哭出声来——我没想到,人生的悲切有时候会有这么巧的重合!打工都没人要的父亲--------再也干不动农活的父亲--------我脑子里不停地回响着母亲凄楚楚的话语--------- 父亲76岁,母亲71岁,土地上辛苦劳作了一辈子,直到那几把当年在手里轻松飞舞的锄头和镰刀再也拿不动了,勤劳的父亲还是不舍得丢弃。尽管孝顺的儿女不会缺了他的吃喝,然而,没有什么东西超越他对土地那份深深的眷恋之情。对于他们,土地仿佛是他们永远敬重的祖先,庄稼是他们永远疼爱不够的儿女,浓浓的亲情就在它们之间流动。喜与乐、悲与苦,坎坷与风雨,温暖和幸福都从那儿来-------- 几年前,父亲70多岁,体力渐渐不支,我们就开始劝说父亲把土地包出去吧,别太劳累了。父亲说“哪儿毁牛哪儿卸耕”,坚决不听我们的建议。很早的时候,是生产队集体劳动,挣工分换粮食,一年到头辛辛苦苦收获甚微,温饱都不能解决。后来分田到户,能干的父亲,把分到的每块地都种的呱呱叫,家里的生活好起来了。现在的大棚农业是他最喜欢的土地经营方式,看着别人塑料大棚一个一个地建起来,越建越多,春节前后栽西瓜,五一前后大棚里就满地西瓜乱滚,大家一车一车地拉着去卖钱,卖完西瓜接着卖豆角,豆角撤了栽辣椒,一年三季农作物,大棚菜就像摇钱树,聚宝盆,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父亲虽然老了,心还是那心,体力却不再是那体力,因此他的内心非常难过,焦虑挣扎-------- 有一天,父亲瞒着母亲,偷偷地赶集买来了种大棚用的竹竿、塑料薄膜等用品,准备扎盖两亩大棚自己种,我们担心干起活来什么都不顾的他身体根本吃不消,就回家硬生生的把那些东西给卖了。父亲深受打击,躺在床上三天不起席。最后好像想明白了似的说,也是,光住院治病就好几次了,你们都不在家,万一哪天我倒在大棚里去了怎么办呢?还是给儿女添麻烦,那就算了吧。种了一辈子地的父亲,没有把他的专业发展到鼎盛时期,成了他欲罢不能的心结。他感叹地说:“找着口袋晚了集!”。我非常明白,这句话里包藏着父亲多少深深的遗憾! 这几亩地勉强又种了几年,有一次父亲一人在家,收了新麦咬着牙搬袋子到平房晾晒,竟把右肩甲韧带严重拉伤,胳膊都举不起来,晚上疼得睡不着觉--------好不容易养好了,又搬玉米,再次拉伤--------鉴于此,我们姊妹几个一商量,准备把他们接到城里来,父亲还是一拖再拖。今年春天,终于收拾了一套房子安排他们来住,父亲无可奈何只好忍痛把地租出去--------- 每个人,总有一天,会感觉到视力越来越差,耳朵越来越背,记忆力大不如从前,发堕齿更,腿脚也不再那么灵便,皮肤不再那么光亮,脸上的黑斑越来越多-------生命的光芒渐行渐远。从生到死有多远?就像花开花谢,叶青叶黄---------仿佛呼吸之间!生命的生发和成长是渐进的,生命的消弭和衰亡同样不知不觉。时光是一个悄悄的贼吗?蹑手蹑脚地偷走了人生的所有,手段高明到让你无知无觉,而你或许仍在傻乐--------然而,你终会在某一刻发现生命的账户上,光阴的存款啥时候空了? 人生,就像要写的一本书,每天早晨,当我把窗子像封面一样打开的时候,静好的岁月,像一张张白纸轻轻地落下来,我该怎样努力把它们涂抹到尽可能美丽,是我想要的样子呢?夜晚来袭,幕色四合,要轻轻地合上,时间到了,没写完也要收起来-------- 就这样一天一天地写下去,七色五味都在精彩的情节里。正当生活的历炼让我终于学会了酝酿与表达,沉浸在创作的最佳状态里,能够慢慢体味到生命滋味的时候,却蓦然发现这本书也快写到结尾了---------有些情景我们可以在回忆里重新翻阅,却再也无法修改任何章节,哪怕是一句话,一个眼神——岁月的模板上,白纸黑字早已编印得清清楚楚——而有些结局实在出乎意料--------- 人生,纵使重来千万次,也还是会留有遗憾!仅仅因为我们贪恋着生命里无尽的美好吗? 想起那些感伤的句子:“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青丝渐成白发,年轻悠忽不见---------失落感、挫败感、危机感或许将是谁也躲不开的晚年体验吧?!当然,枯败的秋树上,一定挂着累累的硕果——成就感也该是有的吧?!——那该是我们执着地穿越四季,承受阳光雨露,风霜雨雪的丰厚报偿! 比起父亲,我当然还算年轻,还可以重新创业,还可以从容计划着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今天的改变,不过是某一个章节的完成而已。 有朋友打电话问候我,说,是否打算找个更挣钱的工作,我觉得这样解读生命实在不甚恰当,难道每天活着的意义用挣多少钱来标注价值吗,正不知怎样回答,脑海里忽然清晰地蹦出四个字——活着无价! 寸阴流过指尖,生命渐渐走远,却看你如何把握人生的余酿,品尝生活,珍惜生命,过好每一天,只要心中有爱,仍可创造奇迹——纵然人生渐离殇,活着无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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