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自发的哀思 |
正文 | 清明前夕,我和一位文友来到白马湖东北岸的尖嘴圩一带踏青,乡野的桃红柳绿映入眼帘,就在这碧水与绿野的交接处我看到了一块不起眼的原生态乡情画面,是既灵动而又深沉,让人感动而又激动,不觉思绪万千。 有一段湖岸边没有人家,堤岸两边是一片金黄的油菜花,湖水边有序列耸立着几棵稀疏的垂柳,枝条在亲吻着水面。有两位老人每人挑着两只柳筐,柳筐里放是一捆捆黄草纸,在我们身边停了下来。我和文友不觉好奇地停下脚步,想看个究竟。这一块地没有一个坟丘。他们怎么在这里烧钱化纸祭祀祖先,还要烧这么多纸钱?少说要有几十捆。但他们确实放下担子,在一处背风空地开始虔诚地烧起来,两位老人还在跪着,边烧边嘴里在不停地祷告。 真叫人有点百思不得其解,是在敬湖神,还是在敬野鬼?这两位高寿老人都是八十有几的人,虽然看去还很精神灿然,但也看出是饱经风霜。为了探个究竟,我和文友也蹲下来和他们帮起忙。一位老者很有礼貌地和我们搭起了话茬,说道:“两位先生一定是远道而来吧,可不知道我们尖嘴圩的根基历史吧。”没有想到倒是老人首先向我们道出他们烧纸的目的和意图。 原来他们祭祀的并不是自己祖先亡人,而是曾在这里洒下热血牺牲的无名壮士。其中有一位老人告诉我们:战火年月他们弟兄俩还很小。那一天白天就听说在离他们家不远处集镇打了恶仗,父辈都参加了担架队。把伤病员从阵地上往下面抬,当时还没有战地医院,还有一口气的战士都被分散到老百姓家里养伤,而已经断气的就都抬到湖边尖嘴圩边来,那死尸的头都是被白纱布缠着,一个个地叠在一个大坑里。有的尸体看去个子还很小,只是比他们当时只大一点的小伙子。当时我方部队都撤退了,究竟死伤多少人都没有数。当然尖嘴圩乱葬坑里那么多尸体地方上人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名字。 后来,这些牺牲的人究竟是不是都被称为烈士,地方上老百姓都无从知晓,因为建国以后,这一带所属的边区政府已经撤销,分属两个大市两个县,对于这边缘的战斗事件已经没有人来进行文字整理,政府也对这些人没有调查了解给予说法,这样也就更没有人在这里建烈士墓了。 这确实是一个鲜为人知的秘密,就连我这喜爱研究地方文史的“地方通”对这一事件都不甚了解。我曾采访到一些当年的老干部和老战士,他们都没有讲到这一件往事。我说那事件牺牲的都是我方战士吗?他们说肯定是的,即使是敌顽民团被打死的士兵当时都不是老百姓来处理,因为当时他们势力很猖狂,把他们死去的人安排会很排场的,说明那一仗,我方还只是败者。哎,败者为寇啊,所以也就没有多少光彩的记录了。 他们说曾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地方上一些老百姓曾跑到县里要为死难烈士讨个说法,一直没有消息。所以他们这个庄子上的老百姓就曾自发地在这里堆起了一座大土坟。时过境迁,在搞平坟时,乡村命令下达后,这里夷为平地,理由是破坏湖边的生态环境。 也许是白马湖边农民和渔民的心地特别善良。他们一个村庄的老百姓都很自发地为这些无名烈士祭祀。这几年,庄上的年轻人都外出打工,他们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两位老者,每家出十块钱买一捆纸,难怪他们要用筐挑着那么多火纸,老人和我打趣道,烈士人太多,这点纸钱他们还是不够花的,哎,功劳再大有什么用,也得不到政府和社会的照顾,还是人死的怨啦,生活过得好好的干嘛要打仗呢?所以现在太平年间再想到他们那些年轻的命,我们这些过八九十岁的人就有点无地自容了。他还告诉我他们村子已经形成了一个公认的规矩,就是三年一次在清明节前一天各家筹钱为这些无名烈士搞一次仪式超度,念经祷告,文书划甲,祝愿他们在天堂安息平安。也就是说这些人是我们一个村子人的祖宗上人,老人说现在政策允许了,村里在外的一帮小青年发起,准备在这里兴建一块像模像样的纪念碑呢? 我在想,这两位老人是在自责吗?也许不是,他们到这个年龄也许什么都看透了,却总感到自己有很严重的失落感,但正直的使命感又让他们感到极大的内疚,感到实在对不起已故的先烈,竟然有这么多人为了我们这里老百姓的安宁牺牲了,连个名字都没有留下,难道我们就不应该永久地记住他们吗? 这些无名烈士,也许岁月和大社会已经把他们永久地忘怀,但老百姓忘不了,老百姓这种自发的哀思正是水乡老区一种纯朴情怀的象征。老区人民纯洁的心灵正在告慰这些英魂、英灵。为此,我想在水乡文史上补上这一页“悠悠的乡情篇”。 啊,白马湖的朵朵浪花在把英雄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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