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过去的亡灵(二) |
正文 | 他一只手按着疮口,但血还是从他指缝里汩汩流出,殷嫣的红,在白衬衣上如莲花般绽放。 他虽虚弱,眼里却是毫不动摇的执念,默然的说“你认为我为了利益而变得冷漠,但我为的是理想,不是利益。” 我闻言只冷冷斜视着他,“这有什么区别吗?” 理想越炙热,内心就越冷酷。我明白他的潜台词。但我不想接他的话。我生怕再落入一个逻辑的陷阱。 他的话语有种混淆视听的魅力,他能用自己的思维影响他人,诱导了多少人为他自私的目标前赴后继、奋不顾身。 我是漏网之鱼。 既到了最后一刻,我更不会上他的当。 “有什么区别?”他说,苍然地一笑“你现在像对待一个陌生人般对待我,如果说我冷酷,那么,现在的你和我又有什么区别?” 我心下一沉。一时不知怎么回答他,沉默了片刻,只能说“警察不出十分钟就会找到这里,你是聪明人,还是自首吧” 他闻言却只抬手看了看表,面不改色。 “你难道还怕自首伏法吗?” “你想让我屈服,证明他们是对的?”他默默地,却强硬有力的说 “你还以为你很伟大吗?”我讽刺地反问,冷眼看着靠倚在铸机上的他,“不要再玷污理想这个词了。你不过为了一己私利,不仅害死了伯父,还毁了无数人的生活,事到如今,你败局已定,苟延残喘着等待审判,纵你有天大本事,却还能玩出什么手段?” 他听我说完,眼神阴郁地纠正,“是功败垂成。” 我从他一字一顿的痛彻中听出了他的死不悔改! 这在我心中激起一阵寒意。 我原以为他在这四面楚歌的绝境中约我来此,是念及过去,心有悔意,我万没想到这个人竟如此执迷不悟! 我不由开始紧张。 既然他毫无悔意,那他就另有所图。 我深知他奸同鬼蜮,心思细密,行事滴水不漏。 早在三年前,他利用他妹妹做诱饵,间接逼死他父亲后,我就已经不介意以最险恶的设想来揣度他的用心。 从他中弹的部位来看,虽然他身中数枪,但也只有胸口和腹部的两处较为致命,这伤如果听之任之也许拖延不久,不过也不会当场毙命。可见调查局和警视厅的高级探员们只是防他逃脱。或者说,当局还是竭力要保留他性命。 这一点既然我都看出来了,秋那么聪明,肯定早就明白。难道他打算孤注一掷,以命赌命? 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一念及此,我心中泛起阵阵寒意,更不愿意再和这个垂死的人纠缠,“随便你,但我不想让警察在这里见到我” 说完我转身就走。 “等等。”他声音静静的,却很坚定 我站定。面无表情的回视。 “虽然。。你和他们都一样。”他脸色惨然,伸手扯下颈上的水晶坠,想递给我。 “这是什么?”我站在原地,怕他再耍诡计, “将来留个纪念”他那双深邃难懂的眼睛,此刻竟落寞地看向我。 我知道他从不带任何装饰物,因为他偏执地认为任何具有色彩或美感的东西都会妨碍人的思考。 想必这吊饰有蹊跷。 于是我不接,只说,“记得你什么?记得你害了舅舅,逼死了伯父吗?放心,等你化成灰后,我都还没有忘记。” 闻言他的眼神一黯,脸色却很平静,举在空中的手似乎在微微颤抖,但还坚持着,不肯放弃。 浑身不下8处枪伤,我知道一个细小的动作都牵动伤口的剧痛。 我看出他以极大的毅力在忍受痛楚,但我不能同情他。 我们对峙着。 他坚持,我却开始煎熬。 我看到血从他嘴角渗出,夕阳幽暗的余辉下,像融化的玛瑙。 我心中僵冷,但脚却不由自主迈步过去。 他的手心潮湿,手却彻骨的凉。 他如释重负地凄楚一笑,凝视着我,声音静静的“我时间不多,有一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我不回答,只接过水晶坠。就欲转身离去。 “你等待了六年的那个人,虽然我不知道是谁,”他话已说不连贯,声音很低,却清冷柔和。 “但我断定,他从来没有为你考虑过。该忘记他了。” 那淡淡的语调里深藏不露的忧伤,让我想起让小时候,初夏的傍晚,我会借口让他辅导作业,骗过姥爷,上他屋子里赖着他讲故事,那时候,他的眼睛里总是带着一丝隐忧,却那么清冷柔和,孤独坚韧。 我心中一袭悲凉,转回身,想对他说什么,却听到厂区外传来嘈杂的声响。 “你…”我绝望地看着他。仿佛预见了末日的来临般。 日已西沉,仓库里只剩下一笼幽蓝的薄暮,映着他逐渐涣散的眼神。 他仰望着厂房高墙上的那一线幽暗的天空,缓缓闭起眼睛,说“我已和你无话可说,走吧。” “可,你。。。” “快走。” 我看到他微微颤抖的手慢慢收拢拳,像下了最后的决心。 … 我离开船厂时,身后已是一片人声犬吠。 我意识到,今生或许再也见不到他了。 当入夜时分,街上的霓虹灯映在我脸庞时,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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