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 | 赌年 |
正文 | 前些日子翻书时无意看到一段上海滩青帮老大杜月笙说的话:“吃实在,着威风;赌对冲,嫖全空。” 杜月笙其实并无多少学识,这些看似有道理的话我想是他人生经验的总结吧! 我让时光随杜的这句话逆转到一九八六年的冬天,墙上的日历已经不见了,那是一幅木刻版的灶君神相。每逢过年的时候乡下的人家都会请一幅灶君相供奉,神相上除了灶君夫妇外还有从万年历上流传下来的日历。(其中多数为阴历又叫农历)不过这张我家仅有的日历也被母亲在农历二十三的时候送上天去了,据说灶神每年都要上天向玉皇大帝汇报我们一家在人间的家长里短;所以母亲在用金银纸箔送灶神时嘴里还念念有词的说:“上天言好事儿,下地保平安。” 虽然没了日历我依然记的那天,而且记得很清楚,因为那天是除夕之夜。 在我的记忆里最欢喜的就是过年了,过年对农村的孩子来说是最幸福的时候,可以穿新衣吃糖果玩鞭炮赚压岁钱。过年仿佛是每一代孩子的欢乐! 在除夕的晚上故乡是不眠的,一整年仿佛只为了这一天只在盼这一天,也仿佛只有这一天证明我们又过了一年。那些好的不好的都在这一天离我们远去,所有的一切都从次日清晨又重新开始了!次日的清晨我又长大了一岁! 在不眠的夜里人们或围炉团坐做一夕长谈,把一年里要说的话都在这晚说完。或三五成群坐在暖暖的炕头上打扑克分享彼此这一年里的快乐;再或者大人们打打麻将放松一年到头绷紧着的神经。不一而同,但有一样是相同的那便是不眠的等待着天亮守候一年当中的最后一晚上,盼望着年的到来,故乡在这晚称之为守岁。 然而母亲却没有因为年的到来而得有片刻的清闲,对她来说这或许算的上一年当中最为忙碌的一夜了吧!母亲忙着包饺子,忙着拜神烧香做供品祭祖,母亲要忙的事儿很多很多。母亲说虽然年景不是很好,但还是要把年过好的。 那天晚上姐去跟她玩的好的玩伴守夜去了,爸去邻居家打麻将未归,弟跟我在被窝里呆着看着火炉上烧着的水冒出白白的水雾,一时还未能睡着。 母亲出出进进的忙碌着,我看着母亲单薄的背影。在农村春种夏忙秋收冬藏,冬季为一年中最清闲的时候但母亲并没有停歇过,半夜父亲从邻家回来了,说今晚赢了五十多块。母亲说那早点上坑休息一会儿养一下精神早起拜年,父亲说好。 但母亲一转身出去时父亲也随着出去了,母亲在忙碌中并未细看。一个多小时后父亲回来从坑边的柜子下面取了些钱又出去了,我在被窝里半蒙着头偷偷的看着并没有言语。 过了又半个多小时时父亲再次回来了,母亲也再次进屋问父亲还没休息,父亲瞒哄着说这就睡,然后等母亲再次出门时又从柜下取了钱出去了。 最后一次是将近天亮时分父亲又回来了,低着头眼睛红红的,母亲说睡一会吧马上天就快亮了,父亲却说你再给我拿些钱去赌一把保证会赢的。母亲说别去了,但父亲推开母亲自己又去拿钱时母亲看到钱说怎么只有六十块多了!我们不是留了两百多块开春后买化肥跟浇地时做电费用的吗?你都拿去输了,过完年怎么过啊! 父亲不语着还要拿着剩下的钱往外走,母亲拦在门口不让父亲出门,两个人就这么相僵持到鸡鸣的时候,父亲终于没能去成悻悻的回屋躺在坑上鞋子也没脱枕着手臂叹着气,仿佛是后悔赌输了钱又仿佛是没有赌尽兴;真正的想法我到现在一直没问过父亲。所以这一直是我心头的一个迷团,也是一个我藏在心里的结。 母亲在看到父亲回屋后轻声啜泣着去厨房煮迎春的饺子去了。 新的一年也在母亲的啜泣中过去了,年终于来了。 (我故意把这件事叙述的平淡,不想让谁看到我幼年的窘迫。至今我一闭上眼睛还能看到那夜的场景,看到父亲母亲凄落的表情,母亲的啜泣声仿佛还在我耳边不曾远走。那年除夕后的清早天空扬扬洒洒下起了小雪,许是上天悲悯的眼泪凝结成的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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